进门的男子身材修长,领带系的很紧,知性且冰冷的眼瞳,正透过方框银边眼镜看向室内。
最让羽岛弦在意的地方,是那副似曾相识的庄严面容。
对于一个经常早起,光临早晨节目《THE TIME》的常客来说,羽岛弦经常会看见近年来所谓的党派大佬的面容。
直觉告示羽岛弦,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雾山干事长,就是雾山姐妹的父亲。
对方毫不迟疑地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全身散发沉稳的气息。
“远子,银行的欠款我已经帮你们解决,多数情况下,我希望你们能来倚靠我。”
他的声音在室内格外清晰,此外,他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听者注意力的特质,不愧是政治家。
雾山远子单手抱臂,没有多说话,只是开始泡茶。
热水注入玻璃茶壶,茶叶慢慢向上翻腾,再静悄悄地沉回底部,宛如秋季里被风吹飘落的树叶。
这时,雾山父亲注意到了室内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人,对他微微颔首:
“是远子的朋友吗?”
羽岛弦感受到他那带着不由分说的魄力,在那种威严下,羽岛弦下意识地挺直背脊。
抛弃政治家不谈,他是一名父亲,要是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和一个男生在一个屋子里,估计都会担心。
“我是远子小姐的员工,雾山堇的同学。”羽岛弦连忙站起身鞠躬自我介绍。
雾山堇没有吭声,只是抱住双臂环绕身体,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有如迷路的小孩。
雾山父亲平静地笑了笑,接过雾山远子递来的红茶,杯中冒出的热气飘摇不定。
“员工和同学......”
他轻抚下颚,眯起眼睛,来回打量着这间工作室和雾山堇,
“这样啊,小堇在学校里的同学我只知道你一个人,希望你能多多照顾,此外,如果有对你造成困扰的地方,我对你表示歉意。”
“不不,我和她相处很愉快。”
——原来您有这种自觉,真是太好了。
雾山父亲用食指把银框眼镜推正,不苟言笑地盯着雾山堇说:“小堇,你会跟我回去的吧?”
“......”雾山远子低着头,紧咬嘴唇,手里的书籍已经许久没有翻动。
雾山父亲持续盯着雾山堇不放,雾山远子不安地看着两人,羽岛弦倒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因为不是他们家的人,所以这种莫须有的尴尬沉重到他快喘不过气。
那是只有当事人才能进入的私密领域。
雾山父亲按着太阳穴,似乎颇为头疼:“人生因此一帆风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本身就很特别。”雾山堇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听了便觉得冷。
雾山父亲一口红茶都没喝:“那是因为我们这类人本身就特别,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余光瞄了一眼身边的羽岛弦。
羽岛弦摆了摆双手让他不要介意:“我从小就饱受欺负又被人讨厌,简直是满身疮痍,某个方面来说我也很特别。”
雾山父亲望向他的目光慈祥且带有暖意,声音也温柔地如同在安抚着:“这样的话,你一定比其他孩子更加聪明、温柔、坚强。”
“嘛,勉勉强强吧。”
这是羽岛弦人生第一次如此谦虚。
“但这就是你后天所练就的武器。”雾山父亲平静地开口。
雾山堇脸上仍然很阴沉,当意识到话题的重心逐渐转移的时候,她泼来一盆冷水:“指的是利用自己受欢迎等立场来做坏事?”
话音刚落,雾山父亲轻轻摇了摇头:“这话听起来或许冷漠,不过人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这个我懂,我很深刻。”羽岛弦点点头,他不觉得这是冷漠的想法。
“你又懂什么?”雾山堇的语气一如往常冷静,但表情比平时更添几分寒意。
“小学班级一共有九个人,班主任总是让我去做杂物,其余的人在班上玩。”羽岛弦一边说一边摊开双手,“你看,这就是不平等。”
雾山堇无奈地用手捏着精致的鼻梁:“那是因为那几人过于慵懒,而你做事太过认真吧?”
“难道说做事认真也是错吗?”羽岛弦痛苦地抿了抿嘴,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雾山堇双手抱臂,挺直背脊,干脆的态度令人着迷:“总之我不会回去的,我不需要任何人配合我,也不需要变得一帆风顺,更不需要利用雾山家来做事。”
雾山父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和雾山远子说了些家常后,站起身就要离开。
他走时,说出了让羽岛弦不禁陷入沉思的话:
“亮眼又有魅力的人,只是率直的活着,也多少会为周围的人带来影响。”
回想起来,早川佐美和广播部的成员都因为雾山堇而受到了影响。
可这是恶意吗?
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就是恶意,那到底什么是善意?
难道是那种需要连自身举动都要谨慎小心,不伤害别人的才是善意?这样对自身而言太可怕了。
可如果就羽岛弦而言,他更期望的,不是雾山堇对自身举动的谨慎,而是她发自内心的行动。
有父母的教育方针是要孩子完美的利用自身优势来完成目标,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羽岛弦觉得两方都没有错。
因为没体验过其他地方的冬天有多冷,自然就无从比较。
雾山父亲走后,室内弥漫着诡异的沉默,三人之间安静的连细小的风都听得见。
羽岛弦对雾山的家庭关系不清楚,因为不了解她们,所以不明白如何回应。
“那个,我要把你们称呼从大当家和二当家改成大小姐和二小姐吗?”羽岛弦开口填补这段空档。
“啊哈哈,大小姐什么的听上去超累的。”雾山远子发出苦笑,一旁的雾山堇似乎有点泄气。
“对嘛!要是都是贵族小姐的话,就感觉身边围绕着克塔尼德、诺登斯、巴斯特、修普诺斯等等古神了,说不定我还要满口念着拉莱耶那样的语言,想想真是人间地狱......”
雾山堇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的确听不懂拉莱耶语言......不过你刚才讲的话同样很难理解,是怎么回事?你瞎编的吗?”
“瞎编?其他的就算了,你不知道巴斯特吗?它美丽、沉着、高贵、自持、拥有哲学般的宁静却不失野性的美,巴斯特作为猫之女神备受尊崇!”
“等等,你说巴斯特是一只猫?能麻烦帮我搜出来吗?我想看看。”
“.....你认真的吗?它能在一回合内爪击并撕咬目标,攻击所造成的伤口......”
“闭嘴,资料显示它是旧神?信仰?克苏鲁?这是什么?”
“不是说了嘛,是美丽、沉着、高贵、自持、拥有哲学般的宁静却不失野性美的女神。”
这是羽岛弦发出内心的话语,脸上露出爽朗的,愉悦的,率直的微笑。
雾山堇抬起头和羽岛弦对视,话语哽在咽喉,但互相对视却变得轻松。
“你当着我姐姐的面追求我?”
“......你好吗?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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