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志异

    
    男子：“放心吧。只要我不死，没有任何人能弄死你。”
    阿九：“那如果你死了呢？”
    男子：“你应该也活不久。”
    阿九：“为什么？”
    男子：“这个世界和你的世界大不同。你对这个世界的事物一概不知，在这里无知……是死罪。你就像初生的婴儿，对因果无知无觉，若没有强大的保护，到处都是死境。”
    阿九：“你是在告诉我，你很强大是吗？”
    “这不是重点。”男子道，“重点是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必须要强大。”
    阿九知他说得在理，但就是想反驳他：“也不一定吧，这身主一哑巴不就过得好好的吗？也没见她少胳膊少腿。”
    “她活得好好了吗？”男子反问，“她这不就被人害死了吗？”
    阿九语塞，男子说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且况，你又怎知她平时过得很好了？”
    确实，阿九想。
    从她来到这世以来，就觉得这身主也是可怜之人。从那日三孩童对身主的欺负她便知道，这身主估计从小就是被欺负长大的。但她若是人真的痴傻，自然也不知不觉别人在欺负她。她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且身上有多处大大小小的伤疤，估计也是被人作践成如此罢。
    她突然想到村里的人。
    这几日她从来独来独往，出入山林，没有和人过多打交道。回到家中也就是吃个饭睡觉，她洗碗、清扫、做家务。没有人与她说话，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就好像她是个天生要被奴役的工具人。
    平时她去哪，村中也从来无人寻她。她倒是觉得这样甚好，甚是自由，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对这身主来说，却是没有人关心她，在乎她的死活。
    这几日，她闲逛打探时，虽然偶尔会明面上见到村民，打个照面。这些村民也是笑面迎她。但谁说不是因为她得了一篓子的乌椹，给村里挣了面子，村里人才善待于她？
    阿九叹了口气。
    “说到这乌椹，”男子道，“富贵至，却无福消受。这是她命中的劫数罢。因生果，果生因。一切因果自有天意，世事轮回自有定数，你也无需过多提她介怀了。”
    阿九：“我发现你今天很多话。”
    “因为你业障太深，需要教诲。”男子顿了顿，“罢了，说多了，现在的你也不会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你要多学习，多自省，多苦思，方能得道。现下你要多苦行修炼，你也没有选择。如果哪日我死了……你方能自保。”
    阿九听得脑子有点晕，想尝试消化这些话。但却只能集中在了最后那句：“你……还会死？”
    “我不会死，”男子道，“但我会累。”
    阿九：“你会累？”
    男子：“我只是失于我身的一方灵魂，需要依附天地灵力，耗损太多，就要闭魂养灵。”他知道阿九没听懂，“就说活动消耗太多了，得不说话，休息会儿。”
    “噢……”原来灵魂也是会累的。阿九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顿时感到很是新鲜。
    男子：“这很正常，就像你，就昏迷了整整五日。”
    “那你要休息多久？”阿九问道，“你不会也要睡个五天吧？你不是要教我功法？”
    她突然有些振奋，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想到她身上的金蚕蛊，如果她如果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他睡个五天过去，就只有二十五天可以修炼了。她前世也算是个练家子吧？当然知道时间的重要性，学习这种事就是要争分夺秒，一秒钟都不能多浪费，这样才能比别人站得更高，卷得更多。万一到时候碰上个厉害的主，打不过别人有可能就因为少了的这五天。
    “不急。”男子道，“现已晌午，你去吃个果子，然后好好午歇。我需……一个时辰即可。”
    言尽，男子就不出声了。
    阿九虽有些心急，但也知得让他好好歇息。
    她攀越上树，摘了个乌椹，找了个风景美好又宽敞的树杆枝岔处，躺坐下来搭着腿吃果子。这时狏狼也跳上来，靠着她身边俯卧下来。
    她摸着狏狼的脑袋上柔顺的毛发，直到它眼睑闭合，毛茸茸的长耳朵耷拉下来，长长的尾巴一搭一搭，最后卷在她的腿旁不动了。
    她吃完果子，喝了口水，挨着树干看着这远山，她的心神被远山的幽绿安抚，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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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之外，一望无际的东海上有一片云雾缭绕的地方。
    凡人永远看不清这片地方，因为这被层层的海市蜃楼隐藏了起来。
    而这片秘境中有一处势破天际的石山，在这座石山的顶峰，斜插着一支看上去破旧不堪的幢幡。这支幢幡锈迹斑斑，幢杆看上去像是蛀锈了的‘肋骨’，每根肋骨上还垂挂着生锈的铜铃。幢幡上长长的绛红幡布破旧不已，颓然垂挂在幡杠上，任世代狂风如何席卷，都从不起曳。
    就在这个风云未起、云深静谧的午后，幢幡上的幡布不可察觉的‘飘’了一下。
    这时一个华衣华服的中年男子闪现在了幢幡前。他右手顺了顺他的鬓发，眼睛就这样盯着幢幡，像是要把幢幡看出个洞来。
    难道是我看错了？
    那男子心想。
    不可能的，他的神识片刻都没有离开过这幡，不可能看错。
    九州之中必有异动。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便两指之中化出一道纸符，用神识在纸符上留下信息后将纸符挥至空中，欲焚之传信。
    就在他刚要捏诀时，纸符突然被‘划’破。
    “是你……”，在他从被划破的纸符后看清那人时，他的人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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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说好一个时辰，阿九提前了一刻钟就醒来候着。
    不要问她为什么能这么准时，她也不知道，只能说学习之神在守护她。
    对待知识，她从来都是严谨的。所以前世的她才能成为如此优秀的杀手。她力学不倦的态度可谓是深入师心，每个教过她老师都对她废寝忘食、专心致志、全力以赴的学习毅力赞不绝口。
    男子也是说一就是一，准时在一个时辰后开口说话。
    他们来到一个山林深处，狏狼在不远处扑虫抓兽玩耍着，她站在了一棵树前，兴奋道：“我打树吗？”
    男子：“先不打树，我先给你讲讲理论。”
    “噢。”她点点头。
    “你背对树，盘腿坐下来。”她跟随男子口令坐下，“双手掌心朝上，拇指食指轻触，放于双膝之上。调整一下姿势，背部从尾骨到头顶有一种要跟着树木一样要往上长的感觉。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阿九：“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长高了。”
    男子：“很好，继续感觉它。现在，你把背上两胛骨往脊椎中间贴靠在一起。”
    “啊？”她上背用力往夹，尝试着将肩胛骨从左右往中间贴合，“这、这怎么可能做到……”
    男子：“你尝试这样深吸一口气。”
    阿九深吸一口气，男子问：“现在觉得如何？”
    “我觉得……”阿九憋着气，满脸通红地说：“我的、肋骨……要被、撑、断、了……”
    “呼气。”男子道。
    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又顺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你有点愚笨，你可以把气呼出来再回答我。”男子道。
    阿九睁大眼睛，随后白了一眼，不想浪费时间争论。
    “再坐好。”男子道，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背坐直。“今天我们学圆和气。”
    “圆和气？”
    “没错。”男子道，“像刚才那样，你会发现，力若过极，便不能成圆。”
    阿九喃喃道：“力若过极，不能成圆……”
    男子：“就是你刚才背部过于用力，就会感觉胸肋过胀。一极过缩，另一极就会过伸。”
    阿九点点头：“明白了。”
    男子：“真的明白了？”
    阿九没有回答，只是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她开始去观察和调整胸腔呼吸时候的状态。她均匀地呼吸，尝试将气息均匀地分布在胸肋之间，慢慢的她尝试去收一些前肋，更多带至后背那一侧肋骨。
    男子：“不用故意收束，你的肉身已被我阴阳调和，左右侧肌肉筋骨都是均匀的。你只用顺应呼吸即可。你闭眼调息，勿被色相所扰，內视观之。”
    她闭上双眼，男子问道：“你前方有何物？”
    “我前方……？”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她不知道正确答案。如果是物理上的，当然是一片树林。如果是视觉上的，就是一片黑暗。
    男子道：“你思虑过多了，过多的思虑是修行之道的阻碍。你必须决意、果断。从现在开始，不必在意对与错，不必在意我的标准，你随心所言即可。”
    阿九道：“我前方一片黑暗。”
    男子道：“你往下看呢？”
    阿九：“也是。”
    男子：“往上看呢？”
    阿九：“也是。”
    男子：“你刚才眼眸动了吗？”
    阿九：“动了。”
    男子：“你为何要动眼眸？”
    阿九：“因为你让我动呀！”
    男子：“我何时让你动了？”
    阿九：“你让我往上看啊？”
    男子：“往上看一定要动眸子吗？”
    阿九怪道：“不动眸子怎么往上看？”
    男子不语。
    突然，阿九好像明白了。
    “不错，这就是色相。”男子道，“不在眼中，而在心中。你闭着双眼，无论上或下、左或右、前或后，所‘观’皆冥。你眸子动或是不动，都无区别。区别只存在在你的心中，你的心中有上下、左右、前后，这是你对世界的固有印象，这就是色相。”
    “其实刚才你不错的，”他继续道，“你已找到肉身之圆。这是你前世修习所得。”
    男子道：“万物生灵皆有三魂七魄。但因为分胎生、卵生、湿生、与化生，所生之物，色体不一。但万化归宗，所有的生灵的肉体都有圆。所谓圆，便是阴阳之和。其中一个武修道的层面就是修炼各种独门功法，去刺激身体，激发身体内在的潜能—觉知之力，从而控制身体去均匀身体各部。均匀，便是相之圆。”
    “而人体有肌肉骨骼筋膜组织等由十二经络均匀分布，十二经络连接五脏六腑。这十二条经络由奇经八脉从中联络，习以引天之气冲破经络中的无明，此为天冲境。要达到天冲境，需修炼肉体武术与元气，使身体外在筋骨强健且身体内在阴阳平衡。芸芸凡胎众生需轮回数世，才能修得此境。此乃七魄境中第一第一境。也只有修至此境才始觉三脉七轮。修炼至天冲境后，便能驱动海底轮。此时人的五脏六腑功能强健，能源源不断生血气汇入海底轮，气血才足够开始支持修行五行阴阳术。”
    “第二魄境为灵慧境。人因持戒修炼而获得了灵慧智。灵慧境分阴境与阳镜。灵慧境之人始查万物，沟通天地。能开始推算衍行……就是不只是能关注自己，而是更多去观察天地规则，五行之道，并查万物五行气，借五行气轮转脐轮。此时人能沟通天地，借水、火、木、金、土五行之气而御之。大部分人族凡胎只能修行到此了。一个人大概只能御五行中的1—3行。只有妖人族和异人族可以御全五行。”
    阿九奇道：“还有妖人族和异人族？”
    “是的。”男子道，“人族、妖人族、异人族、泰古人族、泰古神族……就像兽族不同种类的兽，人有不同种类的人，妖人有不同种类的妖人。妖人类有鲛人啦、禽人啦、蛇人、豹人、虎人……好像扯远了，这些以后再普及。总之世间生灵形形色色，各种各样，什么样的人都有。”
    豹人？虎人？阿九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想象力竟然如此的匮乏。但却对男子口中的世界充满了探索欲。
    “回到修行这个话题中。灵慧境之上是气境。也就是你现在身体所修之境。气境分三境：第一层阴阳气境又称人气境、第二层五行气境又称地气境、第三层上清气境又称天气境。此境是一个分水岭。若能突破此境便能往上一层，力境。如不能，就只能永远停留在此境。”
    “而你现在的情况，是我倒行逆施，帮你用力境修炼大罗金仙体之功法强行突破至了气境。”男子又叹了一口气，“你完全没有了过程，便不懂其中之道理，你便无法好好的使用这副躯体。这是很危险的。无论对你，还是他人。所幸具我这些天观察，你还有一些悟性，能通一些凡胎修炼之法。这样我可以从灵慧境开始教你，你可先掌握了阴阳五行术，其他的……以后慢慢补吧。”
    “好的，老……”阿九刚想把师字说出口，又立马咽了回去，“那再往上呢？”
    男子：“再往上就是力境、中枢境、精天境、英魂境。”
    阿九：“力境是什么境？如何修炼？”
    男子：“力境又分觉力境、生力境、灵力境、金刚力境……那都离你太远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先把气境练好，以后能不能突破看你自己。”
    阿九：“我看这血丹修炼之法挺好的，能短短几日之内就让我突破到了气境，我感觉非常适合我……你能教教我么？”
    男子恨铁不成钢：“看来这样对你来说还是太快了。你若是如此贪功，明天开始我还是先让你持戒再修炼功法吧。”
    持戒！？
    阿九一听就感觉不是什么很好的词语，马上正色道：“我一定加倍努力、勤学苦练、全神贯注、矢志不渝的踏实修炼，你叫我去东我便往西……”她愣了愣，好像说错了：“便不敢往西！绝无二心。我发誓！”她举起三根手指。
    “……”男子有些无语，“罢了，以后再慢慢让你守戒。我先提前警告你，你若是生此心贪功冒进之念，怕是再也无法突破气境。”
    “知道，了解。”阿九一脸正色。
    男子：“那就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