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龙泉剑’三个字,陆宛的脑中闪出了一个仪态万方的身影,窈窕而婀娜,那是柳之思的身影,一个让李克定梦萦魂牵,让陆宛入失恋境地的身影。
去年冬天柳之思和卢努卓论战,以笔名龙泉发表了数篇文章,陆宛当时对柳之思尚不熟悉,所以不知龙泉是谁。自从天津老西开的事情发生以后,柳之思撰文揭露法国人的侵略行径。因着李克定的关系,陆宛感到了来自于柳之思的威胁,故而无数次地研读过柳之思的文章,她发现柳之思的文风和“龙泉”一样,才知龙泉乃是柳之思的笔名。
玄一大师所讲的‘龙泉剑’难道就是柳之思吗?肯定是她,玄一大师能把我陆宛入诗,岂能舍下柳之思这样出类拔萃之人而不谈。那桃花影呢,又会是谁,陆宛再次思索,脑中闪出一个词来——‘明仁四艳’。
当初秦宙讲‘明仁四艳’的时候,说是出自风国仁老师之口,其中必有缘由。风家世代豪门贵族,风国仁可能和玄一大师有些交往,故而提出了‘明仁四艳’一说。
陆宛相通了这一环节,再度思考‘六道桃花影’是明仁四艳中的哪一位时,李克静的名字赫然跳跃而出。对了,李克静淡泊无为,无心世事,就像桃花仙人一般,不是她还能是谁。
至于佛莲嘛,应该讲的是岳如恒,她颜若莲花,生而静谧,最爱研读佛经,岂不正应了佛莲一词。哦!可是不妙,陆宛忽而想到,岳如恒将来不会常伴古佛吧?
李克定曾对陆宛讲过,陈子龙春天的时候,在岳家逢难之时,对岳如恒大献殷勤,险些骗得岳如恒。好在岳家老宅着了一场大火,陈子龙丢下岳如恒独自逃生,才让岳如恒看透陈子龙的本相。
不过李克定救下岳如恒之后,岳如恒会怎么想呢?
陆宛出于女子的敏感,直觉地认为,岳如恒应该也会喜欢李克定。
其实,岳如恒喜不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都不重要了,李克定的心中,满满的只有柳之思。陆宛暗自庆幸,在机缘巧合之下,有了昨晚和李克定的缘分。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一切皆不可强求!
陆宛已然有所顿悟,玄一大师以‘明仁四艳’入诗,想必是要给世人留一个警示。也不知他到底想讲什么,只恨自己资质驽钝,不能明了其中深意。
白狐看样子很是聪慧,陆宛希望从它那里得到答案,便问道:“玄一大师留下的这首诗,你既然能够熟记,二十三年了,诗中的含义,你可有所领悟?”
“我没有领悟,没有领悟。”白狐连忙说,“我懒得思考这些,你可不要再问我,我只想每天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不愿意象你们那样,费劲心机,琢磨这,琢磨那的,一点也不好玩。”
白狐所知有限,陆宛问不出所以然,但从这首诗来看,陆宛和柳之思的恩怨,也属于前世注定。她暗自叹息,为何要给我安排这样的命运?却偏偏要给柳之思一个圆满?
我这一世的求不得,追根溯源,还是因为当初凡心太盛,非要生长在富贵之家,答应了玄一大师的要求,才落在河间陆家,惹出无尽的烦恼。
前世注定!既然是注定的因缘际会,我又何须懊恼,何须后悔?
陆宛一个转念,更趋豁达,要不是玄一大师相助,我也不会来人世走上一遭,也体会不到昨日与克定一起的巨大快乐。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其实本非如此,而是一切早有定数,只是世人认知有限,无从知晓而已。
陆宛想到此处,心中多少定了下来,曾经的迷茫和失落,也随之减淡,她对白狐说道:“你讲的很有道理,人呐,何必枉费心机?我听你的劝,以后只求快乐活着,不再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白狐开心的笑道:“这才好嘛,既然都是天命,咱们就顺其自然呗。你看看我,整日无忧无虑,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找男人,就游走在各色男人之间,还顺便修炼阴阳互化之功,多么逍遥快活。”
陆宛被白狐的乐观感染,也笑道:“你毕竟是一只狐狸嘛,可我却是人身,陆家,李克定,时刻都在影响着我,所以常常感到身不由己,哪里能象你一样自由。”
“也罢。”白狐摇了摇头,“人世复杂,好在我不是人,才能尽情享受这世间的欢乐。”
白狐把往事一讲,一狐一人顿感有了故友之情,陆宛开始提醒白狐,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再对任何人讲起了。
白狐自然答应,因为当初玄一大师就嘱咐过它,关于这段往事,日后若是有缘了,也只能讲给陆家二小姐听,除此之外,再不许讲给任何人。
白狐最是守信,岂能食言,“陆小姐放心,就是你不叮嘱,我也不会泄露出去,包括我们家小姐,我也不会告诉她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宛怕白狐多疑,对它保证道,“此后,我不会再纠缠李克定,你也不会夹在我和柳之思中间为难,此事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我当然信得过陆小姐。”白狐把事情交代完毕,似是完成了多年的夙愿。本来嘛,它受玄一大师再生之恩,当初答应玄一大师的事情,岂能不办。
陆宛看白狐卸下了心头担子,神色分外放松,便又说道:“往事咱们先谈到这里。我还是给你讲讲今天的任务吧。一会儿,见到欧阳强汉和陈子龙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切记不要得意忘形,自己饮醉了酒,反受欧阳强汉和陈子龙所害。”
白狐看陆宛真心替它担忧,也给陆宛保证道:“你放心好了,我岂能不知酒后乱性的道理。今晚我和欧阳强汉、陈子龙相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已经有数,断然不会误事儿,更不会置自己于险地。”
既然无须叮嘱,陆宛不再多言。因对白狐心生感激,便说:“这就好,你这么大本事,相信能把这出戏演得精彩。等事成之后,我一定要好好谢你,好好谢你家小姐。”
“嗯,我喜欢别人谢我,若是能有好酒、好肉吃,那可最好不过。”白狐露出了它好吃的本性,馋涎欲滴地说。
陆宛忍不住笑道:“好酒好肉算不得什么,等大功告成,要多少没有?我请你吃个够。”
“好啊。”白狐伸出手来,要和陆宛击掌。
陆宛心喜白狐坦率,跟着它也伸出掌来,双掌相击,一人一狐同声说道:“一言为定。”
接下来,陆宛和白狐又商量了几个细节,单等陆宪安排的时间一到,各自出场表演,蒙骗欧阳强汉和陈子龙。
没过多久,外面有人来向陆宛报告,说是宗大少爷在门外,陆宛回应一声,悄声问白狐:“你怎么过去?”
白狐让陆宛先走,说它自然能够跟上。
陆宛一袭蓝衣,出得门来,陆宗见她分外妖娆,甚是欣赏,暗道我这二妹妹,就是与众不同。
陆宗是开汽车来的,兄妹俩走出大门,陆宛便问陆宗,你现在车开得怎么样了?
陆宗一边帮陆宛打开车门,一边说,我的技术已经非常娴熟,现在做警察,若是不会开车,都落伍啦。
兄妹俩说着话,上得车去,陆宗亲自驾驶,往北而行,一路上又叮嘱陆宛些事情,陆宛用心记住。
汽车行出十几分钟后,停在了东四九条9号院的门前。
此处是曾经的令贝勒府,当初为了调查宋凝凝骗走殷雨老先生的灵石之事,陆宛曾和李克定来过一次。如今再看那院门,依旧透着十足的豪阔之气:门前两头石狮子,张牙舞爪;高大的门楼,被六根红色的立柱撑着;朱漆大门上纵九横七,排着六十三颗铁钉。历经改朝换代,贝勒府虽然已经换了主人,但王公家的气势,竟然一点未衰。
陆宗上前扣门,里面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
陆宛一听,就知道是小月亮,果不其然,门打开时,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站立在面前,她身材窈窕,模样俊俏,肌肤白嫩,眉心还生着一颗小雀斑,又增几分姿色,不是小月亮是谁。
小月亮见到陆宗,忙施礼道:“宗大少爷,快快请进。”
陆宗让小月亮头前带路,小月亮瞟了一眼陆宛,想起她上次来过,乃是个出手豪阔的大家小姐。不知她怎的和宗大少爷一起,却不是上次陪着她的那个青年人?
小月亮现在是陆家的下人,她虽然纳闷,当着主人陆宗的面,却不敢多嘴。她自幼伺候主人,最有眼力价儿,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便只在头前给二人引着路。
陆宛随着陆宗进来,院子里面倒也清静,两个老仆人,看见陆宗和陆宛,纷纷上前施礼。
陆宗一副庄重的姿态,问那两个老仆人:“让你们准备的酒菜,都准备好了没有?”
那两个老仆人连忙说:“回宗大少爷,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小人们手脚笨拙,担心有什么遗漏,还请您到厅中检视,如有不妥之处,给我们指出来,好赶紧去补办。”
陆宗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陆宛,直奔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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