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一千万种活法

    
    郑乾的一通骂，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矛头显然是对准杨嘉的，但郑乾的怒火，却让旁听的老赵和范兴康都不寒而栗。
    可作为当事人的杨嘉，听到这些话，比起恐惧，心里更多的，是一抹寒心。
    一抹对于自己曾经憧憬之人的寒心。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杨嘉声音略有颤抖的说：
    郑乾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逃得过他的眼睛，包括太阳烛照和杨嘉那一战。
    他很快收敛了火气，开口道：“杨嘉，人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
    你是一个特例，在人类里，你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而且你还年轻，假以时日，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吧？
    但你毕竟是你，人类整体很弱小，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论点，这就是客观事实。
    曾经的人类强者已经灭绝，想要让人类成长起来需要漫长的岁月，现在的人类，脱离了强者的保护，根本活不下去。
    如果你想让全人类扛起这份责任，那就是把人类往火坑里推。”
    郑乾的话，满满的苦口婆心。
    但正是这番话，激起了杨嘉尚还稚嫩的骨气。
    “你说这些话不适合说，但你还是说了，那好，我也说些不该说的话。
    就像国家不能交出主权，让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管，人类也不能把自己的种族命运一直寄托在别人手上。
    虽然你对人类有恩，且那么多年的努力，我也非常乐意相信你的善意。
    但是，岁月太漫长了，你们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死亡对你们而言都能称之为奖赏。
    而人类也不该像个孩子一样，一直在你们的庇护下生存。
    无论是为人类自己，还是为你考虑，接下来的路，都该人类自己走。”
    说到这里，杨嘉顿了顿，鼓舞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最核心的思想。
    “郑乾，我要接过你的责任，不管你愿不愿意。
    虽然不是现在，但，不会太久。”
    明明是善意的话，可口吻却如宣战一般。
    明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但郑乾听完这番话，心中产生的情愫唯有一种：愤怒！
    “挑起我的责任？凭你？你觉得你扛的下来吗？”
    “抗不下也得扛。”
    “年轻气盛，说什么都轻巧，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守护，根本不可能存活下去。”
    “你刚才说我傲慢，可你却觉得只有你才能守住这个世界，这难道不是傲慢吗？”
    “这是事实！”
    “你太小看人类了！”
    杨嘉拍桌而起，高声喝道：“我刚来人界的时候，也和你想的一样，人类真弱小，放在地下城也只能生活在一二层。
    真的放手去竞争，人类最后也只能成为食物链的最底层。
    但是这段时间，我在人类世界生活，体验了形形色色的事件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
    人类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人类绝对不会甘心任人鱼肉，也不会甘心寄人篱下。
    人，就是这么高傲的生物。”
    郑乾那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变的表情，听到这里，露出了一抹震惊。
    只不过这个震惊，并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消息。
    反而更像是遇到了无法理解的事物。
    “这份高傲，哪怕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会，人类一定会赢，我相信。”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
    “太阳烛照赢得了我，也赢得了世界，但是我和全人类合力，战胜了太阳烛照，这就是我的信心。”
    听到这里，郑乾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前那般冷漠。
    他的拳头微微攥紧。
    良久，他才用低吼般的声音说道：“我曾经最珍视的朋友们都已逝去，他们把这个世界托付给了我。
    要我守护好它。
    我活了四万多年，对我而言，活着只是一种负担，但就是这份承诺，让我坚持到现在，并且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我的灵魂都磨损殆尽。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这些年轻气盛的豪言壮语，就把我最珍视的东西交给你，如赌一个所谓的未来吗？”
    面对郑乾的质问，杨嘉同样以最坚定的眼神予以回应。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意，你肩膀上的责任，就算用抢的，我也会抢过来扛。”
    话到此已尽。
    旁观的三人分明能够闻到，杨嘉和郑乾之间，正冲击着浓烈的硝烟味。
    两人相互对视。
    但明显郑乾的气场更强。
    落水亭周围的湖水转眼间沸腾，旋即又瞬间冰结。
    天空中极速凝聚滚滚浓云，可又转瞬间被驱散殆尽。
    认真起来的郑乾，只是气场，就足够让附近一大片区域的物理规则发生紊乱。
    若今天他挥出拳头，哪怕只是一拳，造成的损害都不会只是区区灭国那么简单。
    “看来劝是劝不通你了。”郑乾说道。
    杨嘉答道：“苍蓝龙套不会给你，皈依者我也会驱逐给你看，你给我乖乖回北地等着退休就好。”
    “我不强要。”
    郑乾起身，怒目圆瞪：“今天就是杀了你，明天还会有张嘉，李嘉，王嘉冒出来。
    那样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源。
    你要拿，就拿吧，只有当着全世界的面击溃你，人类才会明白：只有在我的庇护下，这个世界才能繁荣昌盛。”
    杨嘉苦笑道：“杀鸡儆猴的意思吗？让我走上巅峰，再将我击落，震慑全人类？”
    然而郑乾却是闭上眼，叹道：“此举实非我愿。
    我对权势名利并无追求，对于回报与否亦不上心。
    我心我行只求此世安稳，不移不变，仅此而已。”
    “看来你我一战是避不开了？”
    郑乾闭目，没有作答，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答案已经很明显。
    迈出步伐，走出落水亭，背对所有人。
    郑乾的背影，显得那么落寞。
    是啊，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没什么失望的。
    虽然和当年很像，但结局，却和当年截然相反。
    叹了口气，他说：“什么时候做好了准备，就来北地找我，随时奉陪。
    还有，你想救幽莹是吗？我知道办法，前提是你能赢我。
    放心，别看幽莹这么虚弱，等虚弱到一定程度后，会陷入昏迷，状态逐渐趋于稳定，所以一年半载还是能活的。”
    说罢，一跃而起，转眼就消失在了北方天空的尽头。
    望着天空，杨嘉郑重的嗫嚅道：“昂，我会来找你的。”
    至此，杨嘉和郑乾彻底决裂。
    两人心里也非常清楚，彼此都有不了退让的东西。
    所以这一战…
    必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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