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卿珏

十一章 终见

    
    去北漠一事,除了陈娘娘和敛秋便无人可知,所以当父皇召我询问此事是否真假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大的震惊,更多的是怕他不同意,父皇是喜欢陈娘娘的,所以在她宫里安插了人,那样,钟翊宫的所有事他都会知晓。
    我低下头,轻声道:“回父皇,是真的。”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也就没那么重要。
    “南熹,不悔吗?”那时的我并不懂父皇话里的深意,后来想起,才知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当时我的回答有一点被逼迫的样子,他定是不愿我去的。
    “不悔,南熹心甘情愿,”我叩拜行礼,借着前夕理由,出声:“那日在中街被世子救下,已是万幸,现如今北漾府有难,如若放任不管,南萧也会受到牵连,女儿也会良心不安。”
    高位上的中年男人,我的父皇看了我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点头算是同意了。
    从浮华殿出来,五哥已经在外等着了,我本来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是身后的古琴栓了我的目光,其实我知道,母后是不愿意让我往日奔波校场和宫里的,所以让五哥来劝,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带着我送给他的“沧海”找来的。
    “五哥。”我慢吞吞的走到他面前轻轻叫了一声,他没说话,只点了头,就带着我往御园去,实是棉落在门前跟我说,今日的五皇子有点不一样,叫我千万别招他,我原是不信,可抬眼触到他的脸色,就没了声。
    “你们都先下去吧。”五哥示意我跟他走,见我像个鹌鹑一样走到他身边,随后开口散退了所有人,我只能默默的看着棉落和几个小宫女、小太监的离开。
    “父皇...”五哥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许是见我从浮华殿出来,随便问了句。
    “嗯?问我五日后的生辰想要什么。”我乖乖应答,即便我们俩有时候会打打闹闹,但五哥笑和不笑是两个样子,我还是有些怕他的,只能在心里祈祷他收着点脾气,虽然我这几天也没惹他。
    我们俩从殿前阶梯到宽敞石板路,再到花季盛开的御园,身边一言不发的人突然说道:“别去了。”
    我微微侧目,反复思考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直到五哥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冷淡:“我说校场别去了,剑也别练了。”
    看我始终垂着头,他像往常一样放下身姿,仰头看我:“五哥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身后,若是有人伤你,第一个冲到你前面护你。”
    “五哥就你一个妹妹,你真要为了一把破琴与我置气?”
    斑驳的树影遮住我的神色,我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五哥那么喜琴的一个人,竟会如此说话,还让人将琴带来给我,只为了让我别赌气伤害自己。
    待我反复点头承诺不再去校场后,五哥才点头,放我离开。
    我靠在凉亭一角,回想五哥知道我不去校场后,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如果知道我不去校场改去北漠,他会如何。
    御园很大,两个偏殿加起来的大小,园里以碎石为路,将园中的长亭团围住,从前路过来,便能瞧见这满园春色,甚是好看。
    就在我起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凉亭尾角传来细碎的声音。
    “皇上为何对钟翊宫那位娘娘这么狠心,连最后一点寄托都要抹灭。”我听到这句话,瞬间停住不动。
    我体形小,四周的假山刚好将我遮住。
    “嘘,小声点,背后议论皇上,可是要杀头的。”一个宫女抱着洗净的外袍,往四处看了看,生怕从哪里冒出个人来。
    “没事,刚才我就到处看了,没人,这个点皇子公主还在习课是不会来的。”绿色素衣的宫女声音大了点,为了向她证明这里的确没人。
    “害,陈娘娘的寄托不就是那颗海棠树,当初因为不从,被皇上赶至偏殿,她欣喜那颗树,带着一同过去,就种在钟翊宫墙角,怎知发生何事,上个月就让人砍了去。”
    听到此处,我没了多想,走过略带湿意的青石阶梯,经过破败的残桓,入目是一片光秃秃的杂地。
    果然,海棠树真的被砍了。
    敛秋坐在钟翊宫门前的石凳上抹眼泪,兴许是来钟翊宫的人太少,直到我走近,她才慌忙起身,行礼:“奴婢拜见七公主。”
    她看出我的焦急,连忙推开紧闭的宫门,“公主随奴婢进来吧。”
    我跟着敛秋进屋,不过半年,床榻上的女子竟消瘦得如此模样,我总想着父皇喜欢陈娘娘,派人暗中护她,即使移居偏殿,可该有的赏赐一样也不会少,也就放下心来,这半年忙着习课、温书、练剑,根本没时间过来看一眼。
    “陈娘娘。”我忙不迭地上前,伸出去的右手却又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收回,她实在瘦得厉害,合身的云花烟罗上裳已经空了许多,我怕自己动作太大会弄疼她,只站在一边,我能看见她,她能看见我就够了。
    “南熹,别让...让其他人知道我的情况。”陈娘娘艰难的开口,她没有叫我七公主,也没有自称娘娘,只是很随和的叮嘱我,我知道,她只是不想让北漠的人担心。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有些事是不能两全的,大概是离开钟翊宫的时候,敛秋同我说起海棠树被砍去的经过,也自然而然的说起令陈娘娘倾心的男子,两人相识于北漠,相知在淮都,因身份的差异,那男子自愿离开,在同年娶妻。
    可还有另一个结局,那男子早就死了,死在了他们相知的淮都巷口,这事敛秋没和任何人讲起,连陈娘娘都是瞒得死死的,我问她为什么跟我讲,敛秋笑了笑,“奴婢快不记得了,但仍想告知公主,此去北漠,事事小心。”
    五哥和母后都不喜欢我拿剑,但还有几日才到生辰,每晚待他们睡着,我才起来练练。
    十岁生辰在我略渐精湛的剑技中到来,阴雨多日的南萧难得放晴,应该是见我要走了,给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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