糁道口北面天空中,沐英茜守在庆子纪身侧不久,眼见其已是闭目凝神祛除起胸口处的离火,她当即将手一挥,从金色袍袖内射出一枚通体赤红如血的物事,倏地就近钻进了庆子纪的太阳穴位置。
庆子纪全身猛然一颤,双眸蓦地睁开,盯向近在咫尺的沐英茜,口中不自觉地溢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嘶喊:“啊……你??!”紧接着他又是一阵痉挛般剧烈挣扎,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教主,你怎么了?”沐英茜脸上浮现起嘲讽笑意,跟着又翻手陡然打出一张白色的薄纱,极快地浸入到庆子纪背心中消失不见。同时,她嘴里发出一串怪异尖锐的笑音:“呵……好玩吧,庆子纪,庆教主!”
“啊——”庆子纪又是一声痛呼,整个人当空蜷缩成一团,目光瞪向沐英茜,只见对方满脸狰狞扭曲,两眼死瞪着自己。
“英茜,你为何……”庆子纪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略有些衰弱,“你对我做了什么!?”
沐英茜状若疯狂,厉声笑道:“中了我的元仙蛊和蔽神纱,滋味不错吧?哈哈,庆子纪,你也有今天!”
庆子纪此刻身体里宛如万蚁噬骨,尚未祛尽的离火又开始灼烧起他胸口的伤势,让他痛不欲生,而偏偏此刻他竟然调动不起半点神识和道源之力,但是,他依旧强撑着身体,怒吼道:“卑鄙无耻的女人!你竟敢算计我!!”33
这一时刻数名拜月神教的高层也发现了不妥,齐齐抢近身来,朝着沐英茜高声喝道:“沐英茜,你干什么?”
只是这些人尚未掠近,便被围在周边的那几名炼神境强者拦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
“大胆!”
“快让开!”
……
几人连声质问之下,已是同那些拦路的炼神境强者动起手来,一时间,这些人中呼声四起,引得附近涌过来护主的拜月神教修士越来越多,甚至乎北緣潭附近的一群神教摄雷使也腾身飞了过来。
这个时候,偏南一隅的天空中,庆瑶已是大声叫道:“爹爹!”这一声喊来,她也顾不得再去追杀那些大盛修士,当即引着大批拜月修士往北緣潭方向冲掠而去。
只是她带着人尚未飞出多远,便见整个糁道口穹顶光幕上,已是遁下来无数的人影,不一刻便如黑云压顶般向众人身前迎来。
……
且说苏锻和庄青璇中了拜月仙弓两道银色箭矢之后,不仅身体受那股入体的毁灭气劲摧残极重,随之而来的蚀神之息也大片蚕食起二人神识。
眼见二人身受重创,圣符宗长老封平、南境巡狩使罗玉涵、端砚堂副堂主卫邑、催云堂副堂主陈廉宜等人以及数名西境离火宫修士齐齐舍了对手,赶来护持左右。
二人退躲之际,勉力对抗蚀神之息的同时,苏锻再次取出两块绿白相间的奇异灵物,给了庄青璇一块后,自己则将另一块服了下去。
一番忙完,尚未完全将蚀神之息驱逐出去,便见整个糁道口黑天禁制穹顶之下,荧入大片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一下子,直令得苏锻和庄青璇二人脸色愈显苍白起来,带着硕果仅存的十来名圣符宗高层和西境高阶修士,同周遭一众拜月修士远远对峙的同时,看向上方诧然涌进的大批人影,整颗心直往下沉。
然而,那些人一进禁制空间,似乎注意力并不在这一拨大盛仙国修士身上,反倒是开始狙杀起那些拜月修士中的一部分人。
更为奇怪的是,那些拜月修士中原本属于同一阵营的人,也开始拔刀相向,瞬间恶斗了起来。
而且这种混战还越演越烈,转眼就使得这里变成了一处人间炼狱般的所在,各式仙术、飞剑、灵宝四方遄动,整个禁制空间内杀声震天,惨叫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的情景。
原本在各处亡命奔逃苟延残喘的一些零散大盛修士,望着眼前的这一团混乱景象,纷纷开始向圣符宗和离火宫这一拨人数并不多的高阶修士靠拢,竟是重新聚起了不少人。
苏锻和庄青璇眼看着这般突然发生的诡谲变化,心底大感震撼的同时,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对方究竟发生了何事,自己等人却获得了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
此时情势未明,为免被殃及池鱼,二人不待细想,便开始引着一众仙国修士远远地离了这一片战乱区域,开始向糁道口南侧撤去。
此一役,北緣潭上空的战况惨烈无比,诸多拜月神教修士遭到星衍门、驭天宗、殷离烎宫以炼神境强者为首的三大仙门修士围剿,已是死的死、伤的伤。
拜月神教左护法靳北辰遭到殷离烎宫一名炼神境在内的数名高阶修士围攻,没坚持多久便被击杀当场。
死忠于庆子纪的神教摄雷使更是凄惨,几乎一开始便被星衍门和驭天宗大批修士围在了北緣潭附近,杀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拜月神教偏于庆子纪一系的各堂堂众也遭到了清洗,诸如东楝堂堂主付连云、鴌巟堂堂主扈黥、翮溟堂堂主冯焨等人,更是得到了几名炼神境强者的重点照顾。
可以说,在几方势力的联手下,这些以拜月神教为首的一批亲庆子纪的势力,几乎陷入到四面楚歌的境地,宛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此刻,北缘潭上空。
庆子纪被沐英茜牢牢制住要害,一身气息萎靡至极。他眼见禁制空间内突然钻出来的一大拨人,四处袭杀那些以拜月神教为首的仙国修士,只略看过一阵,眼光便落到其中一批着蓝色道衣的修士身上。
“魂魑天境?”他一句话说过,跟即转头看向沐英茜,恨声道:“没想到竟是你们引来了宁仙国这群恶狗!”
不待沐英茜答话,半空中已是遁下来两人,一人身穿紫色长袍、头戴金冠,一人身着黑袍、脸蒙白巾,不一刻便掠至近处,见到庆子纪的样子,紫袍男子大声笑道:“嘿,庆子纪,今次总算捉了你!”
其身旁那名黑袍蒙脸男子双眼定定地打量着庆子纪,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
庆子纪同样看向对面的蒙脸男子,声音一寒道:“沐鏨,别以为这般蒙头遮面的,我就认不出你来。你这背弃仙国的賊子,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想不到你到这时候了,还是那么一副暴虐脾气。”沐鏨伸手将面上的白巾扯下,露出一张沧桑又阴柔的面孔,笑容却异常冰冷,“既然你已是半个废人,倒是不必如此遮掩,这数十年你执掌拜月神教,所恃者不过是月神印和拜月仙弓而已。今次你中了元仙蛊和蔽神纱,没了月印可用,又拉不动仙弓,不过就是一只没了爪牙的老虎,倒是不足为惧了。”
其身旁那名紫袍男子眼前在庆子纪身上转了一圈,嬉笑道:“庆子纪,既然死到临头,还不快把拜月仙弓交出来,非得要我动手来取么?只怕到时那圣宝剥离血肉的滋味不大好受!”
“宁阙小儿,你这狗崽子,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将你一掌毙了!”庆子纪怒喝一声,看向两人的眼神怨毒无比。
沐英茜此刻并未理会近处几人的对话,已是转头瞟向南边,在人群中搜过一刻,便即注目于正带着一大群人拼命朝此处攻来的一名白衣女子,脸上立时泛出病态的嫣红:“野种!受死!”
她话音一落,已是纵身掠向半空,直直朝着那名白衣女子落去,尚未临近,其手中的白色长矛已是往其头顶贯扎而下。
庆子纪见状高呼一声:“英茜,不得伤她!”
“红鹡,快护着少主!”一名黑裙女子急道一声,拉满血弓射出道道黑色箭矢挡向那根贯来的白色长矛。
同一时间,旁边一名青衣大汉抬手打出数道白色光刺,又祭起一柄狰狞的褐色巨刃迎上。
“哼!”沐英茜冷笑一声,只见长矛轻轻一抖,一片白光扫荡而过,轻松破开了黑色箭矢的阻拦,又将青衣大汉打出的白色光刺和褐色巨刃悉数荡开,径直刺向白衣女子胸口。
这一刻,那白衣女子身前陡然钻出了无数根紫色触手,瞬间组合成一面藤墙挡了上去。
“哧!”长矛一穿而透,那些紫色触手纷纷消散,依旧贯穿了青衣女子的右肩膀。
“啊……”女子痛苦惨叫一声,摔飞出去十数丈,喷出一口鲜血。
“少主!”黑裙女子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再次拉动血弓射出数道黑色箭矢袭向沐英茜,妄图将其迫开少许,却不料一名额带星纹的魁梧男子,引动星纹之力,猝然打出一道赤色光柱将那些黑色箭矢连同其本人笼罩其中,瞬间烧成了灰烬。
另一边的青衣大汉同样被几人缠住,不一刻便被被重创击飞出去,当空遭一道剑光斩中,身形一堕直直落入下方山林。
庆子纪此刻心急如焚,眼睛变得赤红一片,宛如九幽厉鬼瞪向远处,额上青筋根根爆闪,脸上显出一抹潮红,只两息之间,便见其两条手臂不翼而飞,当空炸为两团血雾,极速融进身体里。
下一刻,原本消失不见的拜月仙弓再次现于近空,并焕发出赤绿两道璀若阳轮的光芒,一根金色的箭矢极快地浮现在弓弦之上,直引得沐鏨和那名紫袍男子眼神齐齐一缩。
“他竟然自爆引动血脉之力凝聚仙弓箭矢!”
“快躲!”二人身形兔起鹘落,宛如两道轻烟向远处飘落。
这一刻,仙弓之上那道金色箭矢锁定了沐英茜,却是引而未发。
沐英茜同样感受到那根箭矢的气机牵引,当即身形一顿,滞在了空中。
庆子纪两眼怔怔地看着沐英茜的背影,良久长叹一声道:“我不杀你,今次谁也不杀了,你们都给我住手!”说着已是掉转仙弓,朝着北緣潭射出了那道金色箭矢。
箭矢化作一道金芒,眨眼间便已到达北角潭的潭面之上,随后轰然扎入潭水中,大团耀眼的金芒闪烁而起,将其中涌起的几头魔物撕成碎片,甚至于四周涌动的魔气也都被成片震散。
潭水深处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音,只数息之后,整个禁制空间内开始剧烈震荡。
下一刻,只见悬于空中的拜月仙弓聚合成一道绿芒,倏地扎向远处的庆瑶,临身变幻拉长为一面巨幕将其裹在其中,一阵扭颤孱动后化为一个绿色巨茧,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之声,循着先前射出的那道金色箭矢,极速朝着北緣潭中投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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