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大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吧,我说萧大小姐,这么关键的线索你这会儿才说出来?查了半天,你竟是这怨灵的后人。”
萧然心中说不出的悚然,抱了抱自己的胳膊:“这还只是我的猜测,之前谁知道这只鬼就是媚云,而媚云就是苏城柳家的柳云枚呢?别说了,我这会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郑文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奶奶是跟谁姓?她又是否知道曾经发生在苏城柳家的故事?”
萧然摇了摇头:“奶奶自然不姓柳,她跟了养父母的姓,姓徐,名小念。”原来这个念字便暗含了怀念生母之意。
“奶奶去世的早,便是父亲也对奶奶的印象甚是模糊。只是姑妈曾经提过,奶奶的养父母也并没有和她说更多关于苏城柳家的事情,可能是不知道,可能也是不想她惦记着过去。”
傅贤情了然,竟冷笑了一声:“听你们这么一说,还真对应上了,媚云取的不就是云枚倒过来念的发音么,可笑关瑞祥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其中蹊跷之处。或许他坏事做的太多,早就忘了。”
老人苍白的面容有一瞬间骇人的阴鸷,屋内的灯光有些接触不良般地闪了闪。
文宇依然蹙着眉头,很多事情似乎清晰了,却又隔着一层水雾,看不真切。
“关家的那所宅子,现在,还在吗?”
傅贤情叹息着:“在,只是损坏得厉害了,而且战后,那一带地方一直荒废着没做开发利用,如今,恐怕也只剩下些瓦砾和杂草了。”
“但,既然来了,我们还是想去看看。”郑文宇坚持着。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再带你们去关家大宅看看,不嫌宅子简陋,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屋子还是挺多的,我每天也打扫着。”
“那就打扰了。”四人本来也没打算去住酒店。
跟着傅贤情穿过厅堂,来到后院,后院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依稀勾勒出后院的轮廓。
杨光看着傅贤情的背影,打趣地笑道:“萧然,你看薇薇的祖外婆都九十高龄了,没想到还健步如飞呢。”
萧然横了杨光一眼,却没言语。
后院比起前院来,大了许多,是北方的四合连套格局,后院分东西北三个小院,都有内门和游廊相通,结构疏密有度,回还自如,是典型的内宅外院结构。
傅贤情说,这北院的主屋都是以前父亲母亲住着的,西边是姨太们,而东边则住着傅家的小姐们。西边有些损毁了,如今也就北院的三间和东院的两间可以住人了。楚薇薇和杨光选了北院的房间住了,傅贤情说好久没见到薇薇了,想她一起在北院说说话。
萧然和文宇进到东院,院中是人工堆砌的一片假山,旁边栽着几株垂柳,一个石桌配着几个石凳,错落有致。
另一侧是一条冗长的走道,走道的尽头是一扇古旧的大门,暗红色的门漆上雕刻着两只凤凰,一边凤,一边凰,只是由于年代久远的关系,凤凰上的金漆剥落了不少,倒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文宇的脚步变得有些迟滞,这里,不就是梦中的景象吗?为什么,为什么竟会在这里见到?一直都以为梦中的屋子便是当年媚云死的地方,却万万料想不到竟然会是傅家小姐的厢房,这里头究竟有何牵连?
傅贤情推开门,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漆黑的屋子立马亮了起来,果然,和梦中的布置分毫不差,偌大的一间房里充塞着高低的箱笼柜台,中间紫榆百龄小圆桌上铺着红毡条,墙上挂着老式的挂钟,已经不走了,分针秒针都正指向24点,昏暗的惨白的帐子遮盖住紫楠木雕花大床,风,涌进来,吹着帐上系着的风铃不住晃动,铃铃地发出无节奏的清冷的声音,床尾正对着一张老式的梳妆台,台面上纤尘不染,放着一把檀香木质梳子。
整间屋子布置得兼具传统和西洋的味道,在昏黄壁灯的映照下,屋子里更是充斥着一种古旧而清冷的味道。
但是,彷佛又有点什么不一样,文宇极力搜寻着梦中的景象,可究竟哪里不一样,竟毫无印象了。
傅贤情向着萧然说道:“闺女,你就住这间屋吧。”
文宇想起萧姑妈的话,“如果见到梦中的屋子,照顾好萧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萧姑妈会留下这么一句话,但,萧姑妈总归有她的道理,未待萧然开口,文宇便抢先说着:“这间屋子,还是我住吧。”
傅贤情诧异地看了文宇一眼,“你?”顿了顿,接道:“这些屋子你们随意挑,你中意这间就你住吧,萧丫头继续跟我来。”
萧然看着文宇,心下生疑,平常,他是不会主动提出要求的,为什么今天他坚持要选择这间屋子?
但——
却不想开口问他,他若想说,自然会说,若不想说,便是求他千百次,他也不为所动,当下“恩”了一声便跟着傅贤情转身离去,只是,身后彷佛可以感受到文宇那追随的幽深的眼眸,回头望去,雕着凤凰的门却刚好关上了,只有遗留在门上的一片清辉。
夜已经很深沉了,但萧然睡不安稳,这旧式的木板床实在硌的自己不舒服。
起身坐在梳妆台前,这是一款带着浓郁西洋气息的白玉梳妆台,不知是不是雨夜的关系,平滑的镜面蒸腾起一片蒙蒙的雾气,然后渐渐化开,露出镜子里的女人,媚眼如丝,秋波流转,可是这样一张凄美的容颜为什么如此陌生呢?她彷佛在笑,笑得诡异,笑得邪恶,而我,并没有在笑啊!
这是怎么回事?恐惧的感觉瞬时延伸到全身每一根神经,萧然想跑,想叫,可是彷佛被定格一般,跑不动,也叫不了。镜子里的人笑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止不住地狂笑起来……
女人的脸很端庄,斜斜的刘海打理成旧上海时髦的小卷,只是脸上涂抹了太多的脂粉,黑黑的眼睛,红红的嘴唇,显得有些浓艳,有些狰狞。
“你是谁?你是媚云对不对!”不知陡然从哪里升起的勇气,萧然大声喊道。若然她真的是苏城柳家的女儿,便是自己的祖上,不会害自己的。
镜子里的笑容终于停止了,神情变得寒冷而又怨恨:“是的,我是媚云。萧然,你终于来了,你可知道,我等你很久了……”
一双惨白的手从镜子中伸了出来,猛然掐住萧然纤细的喉咙……
“啊——”萧然仓皇惊叫着从梦中挣扎惊醒过来,背上早已大汗涔涔,心跳快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双涂着鲜红甲油的手还在眼前晃动。
难道媚云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我,而不是楚薇薇?但“最后一个就是你”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杨光看着萧然,奇怪道:“萧然,你昨晚没睡好么?黑眼圈大的和熊猫一样。”
萧然看了文宇一眼,梦中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可是,告诉他们自己才是媚云的目标么?说不定媚云的怨灵就是自己招惹过来的。而且,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不过是个自己吓自己的梦罢了。
难得的没有回怼杨光,只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吃过早饭,四人就跟着傅贤情去关家大宅,但临出门之际,傅贤情推说头疼,可能无法和他们一起去了。
“唉,人老了,毛病也多了。”傅贤情叹息着拿出一张地图,画了个方向给他们,“你们寻着这个方向去,就能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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