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吉尔。
东国出身的贵族,早在六年前,曾经出现在了牧云之中的人物。
王浩对她的印象还算是比较深刻的。
毕竟在来到这一方世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过这种……具备了盲目自信,甚至可以说是狂妄态度的异族女性。
‘是啊,当年还让你跪下唱征服呢。’
选择性地无视掉了笔记的吐槽,王浩看着身前的普里吉尔, 目光里头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些感慨的神色。
六年了。
“变化很大啊……都当妈了?”
如此发展,王浩倒也不算是太过于意外。毕竟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的年纪看起来就已经不小了。
整整六年,若是还没有什么变化,那反倒是有些不对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成就元婴之境,延年益寿的本事。
只是想对这些而言,他如今更感兴趣的……还是这房间里头焚着的熏香。
“我刚才看了一下, 若是没有猜错, 这东西可是有滑胎堕命之效的玩意儿。”
“你……就这么不想肚子里头的小家伙出来?”
被定身了的普里吉尔无法做出任何的应对, 她只能是瞪大了眼睛,继而朝着王浩吐露出一种有些愕然的表情。
她好像是很惊讶什么东西。
可是很快,那表情就又化开,继而变成了狰狞的面貌。
‘她是不是想要说什么?’
王浩眉头半挑,他右手成剑指,轻轻地对着普里吉尔点去。片刻之后,将其束缚的劲气也瞬间消散。
“狗屎!畜生!卑贱的大唐人!你下辈子必定投胎到矿洞里头,变成那些毫无荣耀可言,死无葬身之地的贱民!”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的遏制,语速也快。此刻更像是歇斯底里地那般,发出了让人耳膜生疼的咆哮。
“来人!来人啊!!!这里有大唐的细作,把他抓起来,我保证你们能够成为真主手底下的奴仆!”
普里吉尔喊了好一会儿,外头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也是到了这会儿,她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继而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声音传不出去的, 死心吧。”
以王浩的脾气而言,既然选择动手, 他怎么可能一点手段都不去布置?
元婴级的修士,想要封锁一小块的特定区域,左右不过是心思一动的程度罢了。
眼看着王浩露出了浑不在意的表情,普里吉尔也是放弃了求救。
她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目光顺着王浩一阵打量,突然之间……她便是露出了个笑容。
那转折之快,就像是变脸那般的夸张。
“你能到这里来,还没有发出丁点的动静……”
“你已经是真主级别的人物了?!”
“我普里吉尔愿意臣服与您,大人,我可跪下来亲吻你的脚背。”
“只希望您能够带领我和我的族人,让我们走向繁荣与富裕。”
这话不说则已,如今听到了,王浩也是忍不住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这表情谄媚的家伙,真的是六年以前那趾高气昂的女人?
这些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王浩还是对那桀骜不驯的模样更感兴趣,你恢复一下……
眼看着王浩并不开口,普里吉尔在此刻却是低垂下了眼眸,继而细声细语地念叨了起来。
“请您原谅我六年前的无礼,我……”
王浩没有心思去听这些胡言乱语。
所以未等她说个分明,这边便是抬手一挥,继而让普里吉尔的表情恍惚一阵。最后变成了木偶那般, 呆立在了原处。
“劲气模拟线路调整好了吗?”
‘嗯,刚刚挑好的真法运行图,你直接拿去用吧。’
听闻此言,王浩缓缓闭眼,当即提起了周身涌动的劲气,继而萦绕于身,最后按照全新的运行图,开始流转。
【真法-吐心】
只见王浩双手平举而起,片刻之后,他的右手之上便是浮现出了团团灿烂的金光。
王浩将其贴近到了普里吉尔的脸上,那金光便像是流水一般,瞬间淌入到了她的身体之中,变成了四溢而出的细微光彩。
一种莫名的牵引,此刻在二者之间搭建出了互通的桥梁。
王浩的意识在其中兜转,停顿,最后似是寻到了一处平衡点。
只见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语气低沉,继而对着那呆若木鸡的普里吉尔缓缓说道。
“我是你的至亲,血骨相连的亲人,我们情同手足,无话不谈。”
“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你是悬于高空的太阳,我就是坠于大地的阴影。”
“你无比信任,并且愿意支持我的一切决定。”
“现在……醒来吧,我的姐姐。”
随着王浩的一句句低语,普里吉尔眼中的光彩也在逐渐恢复。而在听闻到‘姐姐’二字之后。
她更是猛地吸气,继而露出了个恍惚的表情。
脑子似乎是在那一瞬间当机了半秒。
可是很快,普里吉尔便反应了过来。她张望起了脑袋,迷茫的表情在脸上浮现,却是不过片刻……
她便是看到了王浩的样貌。
“王浩!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早已被撤离掉的禁制,让这个东国女人一下子就从躺椅之上跳了起来。她一把将王浩拥入到了怀中,嘴里头含糊一阵过后,居然发出了低声的啜泣。
“呜呜呜……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就好……”
无名的悲伤之感,透过这微微滚烫的身体传递而来,不过小会儿就让王浩的肩膀都湿润了一片。
如此强烈的感情,也是让他不由得露出了个有些尴尬的表情。
‘这个关系是不是太亲近了?’
笔记适时出声,让王浩也是无奈地苦笑了两声。
因为【真法-吐心】的能力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洗脑。
它是通过将人的记忆加以分析,最后灌输,继而塑造出一个……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个体’。
如今在普里吉尔的眼中,王浩就是她的亲生兄弟,是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存在。
如此手段,比普通的拷问与催眠还要更为夸张不少,而从效果上来说,也可谓是显著异常。
只是……一些不可避免的副作用同样也存在。
就比如说这种热诚到了过分的一种感情。
王浩当然是知道,双方关系过于亲切必然会诱发出这些麻烦。但正如他的判断一般……
如普里吉尔这样的人,如果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朋友。她很有可能是不愿意透露出具体情报的。
当然,此般真法也并不是没有问题的。
事实上……越是复杂的身份信息,牵扯到的信息越多,中招者意识到问题的概率也会越大。
所以这种手段,只能使用在‘快刀斩乱麻’的当口。
正比如当下的情况一般。
“好了,好了……别哭了。”
简单地安慰过后,王浩让神色激动的普里吉尔重新坐下,并且发出了疑问。
“我离开的这六年里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从王浩给予自己的身份上来讲,他是个在六年以前远行出走的东国贵族,这也算是给他的设定来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普里吉尔在听闻到了这句问话之后,表情便是狠狠一苦。她的嘴巴紧抿,眼泪就像是断线了风筝一般,扑簌扑簌地就落了下来。
“东国打了胜仗,可是我丢了城池……”
“被大唐俘虏,爸爸花了重金才把我给买回来。但是我在族人眼中已经不纯洁了……”
“穆汉亚得没有争过他的弟弟,最后在城郊外被砍掉了脑袋,悬挂在了旗帜之上……”
“我们站错了队伍,其后被清剿,如今更是没有了金贺家族……”
在细碎,并且时不时因为抽噎而打断的叙述之中,王浩听到了一段充斥着血泪的控诉。
强盛的氏族由盛转衰,左右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而已。
“爸爸为了撇清关系,在穆汉桑得面前抹了自己的脖子。妈妈作为主母,在主上门口跪伏了三天三夜,最后被活活晒死了……”
收缴,抄家。诸如此类的手段一并涌来,很快,普里吉尔的家族就没落了下去。
说到了这里,普里吉尔又是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一把就拽住了王浩的胳膊。
“你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回来的!我还没有生出主上的子嗣,算不得家仆。按照律法而言,你要是被人看到,是要被砍头的!”
……嗯?
生出主上的子嗣?
王浩眉头半挑,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普里吉尔在看到王浩的表情之后,也是露出了凄然的笑容。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穆汉桑得的第六个妻子,这是我怀的第一个孩子。”
“主上已经有了八个女儿了,却还没有一个儿子。我身体还可以,再怀好几个都不是问题。”
“我让萨满和巫师看过了,她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强壮的男子汉。并且给予我了这些熏香,说是焚熏,口服,都可以让孩子更强大。即便将来不是男孩,也可以健康地长大。”
“爸爸和妈妈都换不来主上的谅解,我,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反正在族人眼中,我也是被大唐侮辱过了的低贱之人。”
普里吉尔应该是完全认同了王浩的身份。
以至于在此刻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她似是想要再抱抱王浩,可脸上那股消散不去的惧意,却又透着一丝渴望与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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