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凝雪

    
    当那黑人的手指点着我的时候，我的表情很冷。
    黑人咧开嘴，勾了勾手指，示意我上前。
    我没动，冷冷看着他，我们两人的目光对视，他的眼神渐渐出现了一丝怒意，好像是觉得自己的权威被人挑衅了吧，嘴角的冷笑一点点的消失，又勾了勾手指。
    他身后的两个船员看我不动，吆喝了一声，还有人拉了下枪栓。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我丝毫不怀疑他们敢开枪！从老蛇那里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杀人根本就不眨眼的！他们杀了我，随手就可以把我的尸体扔进大海！
    就在黑人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我终于迈开了步子。
    两边的人自动让开，我仿佛机械人一样缓缓的走了过去，黑人拿着那个木碗递给我，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让我喝下去。
    就在我伸手去接那个木碗的时候，那个黑人忽然笑了笑，手又缩了回去，然后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恶毒和淫意，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胸部，另外一只手放下木碗恶狠狠抓住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抬了起来，奸笑道：“Come with me. I"ll give you e
    ough to d
    i
    k。”
    瞬间，我全身僵硬！
    虽然我英文差，但是大概还是明白，意思是让我跟他走，他会让我喝个够。
    我全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死死盯着这黑人，身后的两个船员都哈哈大笑起来。
    和他拼了！和他拼了！
    我内心一个声音疯狂的大喊！
    凭我现在和他的距离，我很清楚的明白，如果我立刻出手，我可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扭住他的脖子，我有七成把握可以一下就扭断他的喉咙！
    可是杀了他之后呢？
    我毫不怀疑，我会立刻被后面的船员用枪打成蜂窝煤！
    忽然之间，我笑了。
    我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只是仿佛一种奇怪的念头占据了我的心理，又是这样吗？难道一个女人，就必须要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才能活下去吗？我心里的愤怒丝毫没有消失，怒火几乎要将我的全身都燃烧了！
    我死死咬住牙，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平静的看着他，然后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只见黑人大笑着放开了我，然后站起身来示意我跟他走，我仿佛机器一样僵硬的一点一点站起来。
    “Come o
    ”黑人俯视着我斜了下头，示意我快点，他身后的船员立刻上前来用枪托推了我一下。
    就这样，还剩下两三个船员留在船舱里继续给下面的人分水喝，其他人则押送着我和这个黑人离开了船舱。
    我跟随他们来到了一间房间，这好像是黑人住的船长室，房间比前面老蛇住的那间要大上一些，几名船员把我推进了房间后就站在了门两则，看样子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黑人随后走了进来，看着我抬了抬头，说了一个英文，我没有听懂什么意思，只是冷冷看着他，双手垂在身体两则紧紧握着拳头。
    黑人看我没反应，又对旁边船员说了两句什么，只见两名船员朝我走了过来，我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往后退着，他们走到我身旁后，其中一个船员伸手就要来扒我的衣服，我本能反应般掐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见他吃痛大叫一声，其他船员见状立刻冲上前来，还有人抬起枪托对着我的头就是一下，我突然觉得眼冒金星，有点站立不稳，几名船员七手八脚把我按倒在了地上，似乎我的反抗引起了他们的愤怒，他们就像野兽一样疯狂撕扯我的衣服，我拼命挣扎着，可是他们人太多了，我的挣扎毫无作用，直到把我完全扒光，然后抬到了船长室的床上，又用一条很粗的麻绳把我双手双脚绑在了床的四周。
    这时黑人才慢慢走了过来，几名船员擦着汗对这个黑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黑人则坏笑着看着我回了他们几句，只见几名船员开心的大叫一声！
    我基本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了！
    我心里对自己发誓：
    我、会、杀、了、他！一定会！！
    接下来我一直紧紧闭着眼睛，任凭他们像野兽一样在我身上扭动着，一个接一个，我紧闭的双眼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是我死死咬住牙，哪怕不时传来剧痛，我也咬牙挺住一声不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终于平静下来，此时我全身在不停抽搐着，身下的床铺还湿漉漉的，我感觉我下面好像流血了。
    我还是死死闭着眼睛，只听到他们一边在穿衣服，一边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不时还传来大笑。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说道：“eat!”
    这个单词我听懂了，叫我吃，我一点点睁开眼睛，看到有人抬了一杯水，还有一块牛排在我面前，另外有人则帮我解开了绳子，可这个时候哪怕帮我解开了绳子，我也感觉全身不受我控制般，还在不时抽搐着。
    他们见状过来两个人，扶着我坐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食物和水，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我受到这样的侮辱，就为了这点水和食物？就为了活下去？我前几天还觉得船舱里那些人很可怜，现在呢？我觉得我比他们都要可怜...
    我缓缓伸出颤抖的手要去接水和食物，就在这时，那个黑人又伸手拦在了我面前。
    “NO,NO,NO，XXXXXXX”不知道黑人说了什么，我只听懂‘NO’这个词，接着只见他把食物和水拿了过去，然后走到很远处放到了地上，对我笑着说着什么。
    这个哪怕听不懂我也知道，他想要我爬着过去吃！！！
    我狠狠看着他，心里不知道发誓了多少遍，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杀了你，一定！！
    这时，他旁边似乎有船员有点看不下去了，说了句什么，他反手就给了那个船员一耳光喝道：“shut up！”，那名船员只有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不敢再说话。
    都到了这一步了，我难道还放不下自己的尊严吗？
    “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心中决然，然后叹了口气，缓缓的跪在了地上，又慢慢趴了下去，任凭身子还在不时抽搐，一点点朝着食物爬了过去，这一段距离，我感觉我爬了好久好久，那名黑人和几名船员则在旁边一直大笑着。
    终于，我来到了食物和水面前，我再也忍不住了，抓起食物，拿起水，就大口吃喝起来，我感觉我眼泪忍不住的哗哗往下掉，可我还是不停的把食物和水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塞。
    等到我把食物和水都吃喝完了，黑人又命人把一件很宽大的衬衫给我穿上，做完这一切后，才又压着我回到了底层船舱，他们把我丢在了船舱的最里面，然后嘭的一声关上舱门便离开了！
    我此时的心很冷，冷的几乎都快麻木了！就这么靠在墙角，我感觉黑暗中还有人在对我指指点点说着什么...我没有去理会，只是双手环抱着膝盖埋头静静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舱再次被踢开了，这次外面的光线了暗很多，似乎已经是晚上了。
    我赶忙坐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闯进来的两个船员，其中一个拿着枪，另外一个手里则端着一个手电。
    船舱里很黑暗，这两个人却一先一后的拿着手电对着躺在地板上的人群里照来照去，仿佛在搜寻什么。
    他们搜索得很仔细，几乎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查，终于找到了我这里，我心里一揪，而电筒的光柱却只在我脸上晃了一下就离开了，我感觉很刺眼，条件反射一样的扭开了脸，却松了口气！
    这时候我听见一个船员欢呼了一声，他们两人立刻围住了我身边不远的另外一个女人，然后两个人放下手电，立刻朝身她扑了过去。
    那个女人尖叫了一声，挣扎了两下，两个船员却一个抬脚一个抬肩膀，硬生生把她抬了起来就往外走。
    那个女人又踢又咬，同时忽然大叫起来：“我是付了钱的！我付了钱！！！”
    是中文！！
    她说的是中文！！
    而且，尽管她的声音嘶哑，可是她一开口，我依然辨认来了！
    是孙丽！居然是孙丽！
    我愣住了，看着两个船员扛着孙丽往外走，我本能的站了起来，然后叫了一句什么，其中一个船员一把干脆将小凤扛了肩膀上，另外一个则端起了枪对着其他人吓唬了一下。
    地上的人纷纷挪开。
    就看见孙丽一面嘶叫“我付了钱的”，然后就被两人带出去了。
    我没有犹豫，立刻就朝着他们冲了过去，后面那个家伙看我过来，立刻一个枪托朝我砸了过来，我本能的抬起手挡了一下，可是这时候我已经毫无力气了，一下砸得我一个踉跄。
    接着一个枪管顶住了我的额头，骂骂咧咧说了句什么，随后，枪管挪开了，那个人一脚把我踢开，然后几个人退出了船舱。
    门关上之后，周围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变故让我一下有些茫然，我缓缓回到了角落里，回想着上船之后的细节……
    孙丽居然也在这条船上？
    那天传销窝点被掏了之后……恩，她想必也是国内被追查混不下去了，然后出来跑路的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舱门打开，然后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滚了进来，在众人的目光下爬了进来。
    是孙丽。
    她挣扎着往里面走来，身后舱门关上之前，传来几声男人猥琐的笑声。
    接着舱门关上的之前那一瞬间的光亮，我隐约看见孙丽脸部表情冰冷，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
    “这些畜生！难道这条船上的女人都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吗？”我心里暗道。
    她缓缓走到墙角，无声无息的坐下。
    她距离我很近，我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孙丽，是你么？”
    “是我。”她抬起头，黑暗中，她似乎是对着我的，但我看不见她的脸：“你是雪儿，我早就认出你了，你进来坐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有种说不出来的绝望的东西在里面。
    我沉默了会儿：“你……你没事吧。”
    “没事！”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神经质：“我能有什么事情啊。”
    过了会儿，我迟疑了一下，问道：“他们抓你出去……”
    孙丽立刻冷冷说了一句：“还用问么？”她笑得越来越大声，然后用嘲讽的话对我道：“你刚才不也被抓出去过了吗？你说他们做了什么？”
    我咬牙沉默。
    孙丽深深吸了口气，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依然还拼命的笑，一面哭泣一面笑，同时疯狂的大声道：“我怕什么啊！我怕什么啊！老娘从前做那行的！这种事情我怕什么啊！又不是没被男人上过！不过就当这次不收钱罢了！你雪儿平日里那么高冷，不也是这样的命运吗？那我还怕什么啊！……我……我怕什么……什么啊！！”
    她越说，哭得就越厉害，终于把头深深得埋在了膝盖下面。
    我感觉到她身子似乎在颤抖。
    坦率说，我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好感，我对她也没有多少怜悯和同情……可是我现在却心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可能同样身为女人发生这种事情后的同病相怜吧，我看着她的模样，不住的叹了口气。
    小凤哭了会儿，忽然一把抹去了眼泪，朝身我低声说了一句：“雪儿……你……”
    “什么？”我平静的开口。
    “你还有水么。”黑暗中，她声音带着一些颤抖：“我很疼……我想洗一下。”
    我没有犹豫，缓缓的拿出了半瓶水，默默的递了去，我刚才被带走之后，我包里的食物和水早被下面这些人一抢而空了，现在这瓶水也是我回来时，一名好心的船员悄悄塞给我的，我自己下来后也用了半瓶，现在只剩半瓶了！
    我本来想留着自己慢慢喝得，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条船上待多久！
    但是孙丽提出的这个请求，我没有拒绝。
    不知道多久，小凤轻轻开口道：“谢谢。”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了，仿佛之前的那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
    我们两人就坐在墙角，可是我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再交谈。
    很奇怪的一种气氛。
    在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明明两个人认识，而且很熟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却没有说话，没有交谈，而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之后每次舱门打开，孙丽就开始颤抖，她似乎很惊恐，而我则默默的往后缩了缩。
    不过后来外面的人没有再进来找我们，每次只是打开舱门送食物和水。
    我分不清时间，只是觉得这里一天比一天冷了，孙丽还在咳嗽，一天咳得比一天厉害。
    不过身边多了一个熟人，还是有好处的，我终于有了睡觉的时间，我睡觉的时，她就醒着，她睡了，我就看着，我们没说话，但是很默契的区分了时间休息，这样就可以避免我们睡着的时候，船舱里的其他混蛋对我们图谋不轨！
    轰！！
    我在睡梦之中醒了过来，只觉得船身猛的晃了一下，然后周围充满了惊呼！随即我听见外面船舱门被砰的一脚揣开了，几个船员进来拿着枪大吼了几句，随后我看见舱里的人纷纷往外拥挤跑了出去，可是随后，就听见砰砰几声枪响，人群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船员冲了进来，一面踢一面驱赶着我们，我拉起了孙丽，感觉她的手冰凉，然后我们在人群之中往外走。
    一出去我就感觉到身子一阵哆嗦，外面很冷，风也很大，可是周围茫茫一片大海，我根本看不见陆地。
    我们被驱赶到了船头，只见甲板上船员都是乱哄哄的在忙碌，那个黑人一脸狰狞急躁的表情，指挥着手下船员把我们驱赶赶到船边上！
    这个时候，轰的一声！
    船身左侧十米处，海面爆发出了一阵浪花，我很清晰的听出了，这好像是炮声！
    我立刻朝后面看去，只见海面地平线上，远处似乎有一艘船在后面！而隐约的能看出轮廓来，上面悬挂着国旗，还有尖锐的汽笛鸣叫声传来。
    船员把我们包围了起来，我大声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孙丽满脸惊恐，身子瑟瑟发抖，这时候，黑人已经站在我的身前不远处，指着人群最前面的人，然后示意着什么。
    我明白了……他是让我们跳海！
    前面的那个人明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对着茫茫大海，谁敢跳下去？
    黑人毫不犹豫，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那个人带着一道血箭，人直挺挺的坠如大海。
    人群立刻仿佛被惊吓的羊群，乱了！
    船员们又开枪打死了两个人，可是人群一乱，他们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我立刻拉着孙丽住甲板后面跑，就听见身后枪声不断，我迎面看见一个船员，迅速过去三两下把他放倒，然后捡起他的枪来，这时候我看见墙壁上挂着的一个救生圈，一把抓了下来套在了孙丽的脖子上。
    后面的人群呼喊已经开始声音变小了，枪声密集，呼喊的人越来越少，我和孙丽躲在一个木桶后面，眼睁睁看着那些家伙把偷渡客打死，尸体飞快的抛下大海。
    我知道现在必须要做什么了！
    我咬牙把孙丽推倒船边上，飞快对她说了一句：“大家各安天命吧！”
    然后把她从甲板上推入大海，孙丽惊呼一声，带着救生圈掉了下去。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至于她能不能逃过这一劫，我也办法，至少我把唯一的救生圈给了她！
    甲扳上还是乱哄哄的，不过我们两人一露面，立刻有人看见了我们，我听见身边有枪响，我身子立刻扑倒，然后手里扣动扳机，子弹盲目打了过去！
    我翻身起来，然后弯腰往另外一侧窜去。
    我的目标很明显！
    我看见那个黑人，他和两个船员并排站在那里！
    几乎是一瞬间，我从一侧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个黑人，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音中，我们两人抱做一团掉入大海……
    扑通！！
    水花在周围飞溅，海水四面八方挤压着我，冰冷刺骨！
    黑人从一开始就在挣扎，可是我抱着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伸手握住了他腰部插着的那把匕首，飞快的拔了出来，水中他拼命挣扎，我知道我的水性肯定比他差远了。
    所以我第一时间，用拔出的匕首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划了一下！
    没有声音……在海水里，我的耳朵被水淹没，我根本听见任何声音。
    我松开了他，然后身子一点点的远离，我清晰的看见他的脖子上一股鲜血冒了出来，染红了海水，他还在挣扎，双手捂住了脖子，似乎拼命想往上，我已经再次靠了过去，匕首贴着他的后腰，然后捅了进去！
    海水的冲刷之下，他已经转过了脸，那张原本狰狞的脸孔上，此刻却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忽然对他笑了笑，然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海底按了下去。
    他已经停止了挣扎，身子僵硬，然后就在我眼前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看着他，我心里默默的说：我说过，我会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