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都?”
“主公?”
“嗯!”江宁点了点头,而后忧心忡忡的说道:“这几日来,宁思索良久,始终对成都城报以担心,子龙眼下跟随宁来到益州平叛,主公身边就只有陈到、马超两人守护,马孟起这个家伙乃是从雍、凉投靠而来, 其忠诚尚在两可之间...”
“坦率的说,宁不信他!”
“若是成都城内有些图谋不轨之人,勾结了马超...届时只靠叔至一人,恐怕难挡其锋芒啊!”
“子奕说的也是!”庞统似乎也颇为认可此事,他点了点头,开口道:“眼下已经拿下三江城,孟获所能依仗的蛮军势力便更少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变得愈发简单了, 倒是却是不用子奕这种大才留在此处了!”
见庞统言语之间带着些调侃,江宁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开口道:“士元这话里话外倒是满满的幽怨啊...莫不是内心对宁有些埋怨?”
“哈哈哈哈...哪有哪有,不过是玩笑之言罢了!”听到这话,庞统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
此时的江宁脸上也漏出了一抹笑容,他当然知道这是庞统的玩笑,故意说这话也是为了打消离别的愁绪罢了。
摇了摇头,江宁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开口道:“士元...此前宁给你的那些谏言,还望好生思量,慎重使用,莫要操之过急,勿要因为小利而坏了全盘谋划...”
说到这,江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董荼那和阿会喃两人,虽为蛮夷,但是宁观其言行, 的确忠于我大汉,宜加利之用之,宁此番回城,恐怕会把子龙、文长以及马岱等数位将领带回去,留下的也只能是朱褒、高定、董荼那等人,虽然这些人武艺并不算太强,但是对付一个孟获却是绰绰有余!”
“呃...”江宁犹豫了一瞬,继续说道:“接下来对付孟获,士元亦不可一味怀柔,有了之前的计策,孟获的死活其实已经并非那么重要了,只不过有了孟获的投诚,我军掌握益州中南部更加顺畅罢了,这里面的度,宁相信士元自己能够把握...”
“还有一事,宁近日和当地土人研究观测地理时发现,有一处山谷,在三江城大路往南,名为盘蛇谷, 形如长蛇,皆光峭石壁, 并无树木,车马亦不得行,此处乃是绝佳的伏击之地,若是有难处之时,可将敌军引至此处,宁已经派遣了一军提前埋伏在那里,到时候应该会给蛮军留下一个不小的惊喜!”
“还有一些其他事宜,宁已经写成册子,稍后会递交给士元...”
江宁说着说着,余光却发现庞统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带了些变化,他不由得开口道:“士元为何如此看我?”
庞统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缓缓来到了江宁对面,掀起下摆,跪坐到江宁对面,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和江宁斟满了两杯清酒,而后将其中的一杯推向了江宁面前,一挥手,开口道:“子奕这话语...和主公愈发像了啊!”
听到这话,江宁心里面咯噔一声,而后拿起酒杯,并没有第一时间喝下去,反而用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酒樽,开口道:“士元这是何意...”
庞统眼里似乎带着些惆怅,而后开口道:“统并没有其他意思,不过就是感慨罢了!”
说完这话,他拿起桌案上的酒樽,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直截了当问道:“统想知道,子奕究竟在担心什么?为何要急于回成都?”
说到这,庞统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愤愤的一饮而尽,而后冷哼了一声。
“哼!”
“统又不傻,主公此举莫非以为你我看不出来?”
庞统指了指自己,而后开口道:“虽然统不觉得自己能比得上子奕,但是至少在这益州,能及得上统的,不出十指之数,子奕可认耶?”
江宁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开口道:“便是天下能及得上士元的,恐怕也凑不够十個人!”
“子奕倒是谬赞了...”说到这,庞统叹了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一次,他并没有全部喝完,而是轻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脸上略带惆怅的说道:“不管怎么说,统知道自己的斤两,对付小小的孟获,又何至于让你江子奕也一起来?”
“主公眼下在成都城的这些手段,无非便是要子奕赶紧回去救驾!”
“主公此举...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说完,庞统将杯中剩下的酒在此一饮而尽,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宁,突然开口道:“统有一惑,还望子奕坦诚以告!”
说到这,庞统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三杯高度酒下肚,饶是庞统此时都开始有些头晕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凌神看向了江宁,而后缓缓开口道:“子奕...”
“可有自己称王的打算?”
这一句话仿佛平地惊雷一般,将江宁瞬间惊得站了起来,他讷讷的看着庞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居然会是从庞统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没等到江宁开口,庞统继续说道:“眼下以子奕在汉中、荆州、益州的威望,只要振臂一挥,届时各路大军必然云集响应!”
“兵力方面,益州有着刚刚收缴的朱褒、高定、董荼那、阿会喃所部,再加上从荆州带来的老兵,子奕一声令下,估计有数十万死忠之士;荆州之地,本就是子奕的大本营,哪怕是有孔明坐镇,子奕只要开口,恐怕江陵城的将士们也莫敢不从;再说汉中之地,虽然有着翼德对主公这个死忠存在,但是子奕却提前安排了马谡散播教义,民心已得,便大事可期,再加上孝直和元直亦是钦慕于子奕,兵力方面已然无虞!”
“再说名义方面,若是子奕担心名义不正,亦可拿捏住刘琦、刘璋二人,甚至直接扣下主公亦可,拿捏住这几人,天下谁敢说子奕得位不正?想那曹操,不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最后再说人才方面,法正曾和统共事过,从只言片语中,统知他对子奕是心服口服的,而统...对子奕亦是佩服之至!有我等数人辅佐,哪怕没了孔明,这荆襄之地也必然能够继续运转!”
“现在此时大帐之内只有你我二人,统也不妨直接跟子奕袒露心迹,若子奕举事,统...甘为马前卒!”
说完这话,庞统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宁,等着他的回答。
然而江宁此时却陷入了沉默,他思考了许久,而后缓缓来到了庞统面前,同样正视着庞统,眼神清澈而坚定。
“宁从未想过要取主公而代之,此前是,现在是,以后...亦是!”
这一番话说出来,江宁也长舒了一口气,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巨石。
针对这件事,其实众人翻来覆去已经问了江宁许许多多次,每一次他的回答都是如此。
而这一次...亦然!
君子慎独,不外如是!
场上的气氛也因此陷入了诡异的凝重中,两人谁都没有继续说话,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能够从他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看出来,两人现在都相当紧张。
还是江宁首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他犹豫了一瞬,一开口反而隐隐带着些责备。
“这一次,宁便当做士元醉了,若是下次,莫怪宁不顾袍泽情面了!”
说完,江宁一拂袖,便离开了自己的大帐,只留下庞统在那尴尬的跪坐在桌案前自斟自饮。
江宁本以为这次和庞统的离别或许会充满不舍,但是却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也属实是令人颇感到意外了...
......
“你都听到了?”
“嗯!”
江宁前脚刚走,赵云后脚就从大帐外走了进来,而后一脸审视的看着庞统,开口道:“军师让云看一场大戏,便是如此?子奕军师忠心赤胆,云从未怀疑过,主公也从来没让云监视过!”
“非是如此...”庞统摆了摆手,示意赵云坐下,而后淡淡的说道:“虽然统是故意诱子奕开口,但是事实也确实如统所说,你也在外面听到了,某话语间可有半句虚言?只要子奕振臂一呼,恐怕整个荆襄之地便立刻改姓江,哪怕主公是汉家皇室正统都没有任何办法,子龙可信此事也?”
没等赵云回答,庞统继续说道:“主公此举难免有试探之意,左右都是试探,不若统先帮主公试探一番好了!”
“子奕若是真的并无称王称霸之意,那不管是统的试探,还是主公的试探,恐怕都会不为所动!”
“那要是军师有此意呢?”
“呵呵...”庞统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后缓缓开口道:“不管怎样,至少现在子奕并没有此意不是吗?”
听到这话,赵云愣了一瞬,而后开口道:“军师莫要在此绕来绕去,云乃是愚笨之人,所以军师不若还是明言吧,究竟把云唤到此处...作甚?”
见赵云已经没了耐心,庞统也不再绕圈子,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没想到刚刚的那几杯酒后劲如此之大,以至于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能起身,还是赵云见庞统力弱,伸手扶了一把,他这才能够安稳的站定。
庞统虽然身体上有了些醉意,但是眼神却一直都是清醒的,他来到了赵云面前,登时便准备跪下行一个大礼。
赵云见状,伸出一只手,便拦下了庞统的这惊人之举,而后疑惑道:“军师这是作甚?云怎受得了这一拜?”
庞统微微发力,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他这才无奈作罢,而是改成微微弯腰,看向了赵云。
“统想求子龙一件事!”
“军师有何事直接吩咐便是,云力之所至,必然不会推辞!”
“若是...若是子奕被主公所嫉,欲除之而后快,届时还望子龙能...能酌情处置!”
“呼~”庞统吐出了积聚在内心的那一口酒气,而后看向了赵云。
他没说要赵云出手相助,他知道若是主公执意要江宁死,哪怕是赵云恐怕都拦之不住,但是酌情处置就不一样了,虽然赵云不一定要正面相助,但是打斗之中放放水还是可以的吧...
而之所以庞统会有此之举,也是因为试探江宁所得到的答案,和他心目中想要的答案一模一样!
如此忠肝义胆之人,不该就这样死于主公的猜忌之中!
其实庞统这里还有自己的一些打算,当初赵云问,若是江宁有称王的打算又如何?
庞统没有细说的是,若是江宁真有这个打算,那么他在回去之后势必会和主公对上。
那么虽然江宁手中握着大军,借着这股势力进逼成都,看似占据了制胜之机,但是内部却有着已经知晓其野心的赵子龙,以他的忠肝义胆,想必不会任由此事发生,两者的实力便都拉到了同一水平线!
江宁若是真的能赢,届时拿下刘备之后,要他庞统辅佐又有何不可?
不过此事终究还是没有发生罢了!
江宁还是那个江宁!
所以庞统向赵云求情,求得心安理得,求得义正严词!
赵云也同样陷入了思索中,庞统的潜台词他其实已经明白了,老实说,站在自己的角度,对于江宁他也同样是有着敬佩的,以弱冠之龄成就如此赫赫威名,试看整个天下,可还有一人做到耶?
但是也正是如此,他才不敢轻易做下这个决定,自己一旦心软答应下来,届时只要给江宁这种人一丝机会,恐怕主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他...
不敢答应下来!
“云...云...云...”
赵云言语中颇显犹豫,直到最后,他都没能开口应承下来。
庞统如此聪明之人,怎能不知赵云担忧的是什么?他长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开口请求。
也是,这等两难的抉择,哪怕是他庞统处理起来都相当棘手,更何况置身于局中的赵云?
忠义难以两全,若是执意如此,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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