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踏剑行

第三十九章,掌算天下

    
    后来陆年儿蹲在钦天监六年,搞明白了这是一处什么地方。
    这儿主要负责掌握天文变化,制定历法,占卜凶吉,祈算良辰,观测气运,有某些方面甚至能左右皇帝的决策。
    监正是正三品官员,其下有四品下的少监、五品的春官、夏官、秋官、冬官各一人,七品监丞一人,加上保章、礼性、历生等下级官员数人,总体来说机构并不十分庞大。
    可监正属下的官吏很多不是科举上位的,因为这门学问是一们杂学,学习的人比较少,一般读书人只攻读四书五经,做八股文,肯定无法胜任,所以钦天监的官吏,特别是下层吏员一般是通过专门的征召而来。
    可两座浑天大阵每时每刻都得有人盯着,等于进了钦天监,这辈子没什么特殊情况,就老死在里面吧,所以别说正三品官帽,就是给个二品官,又有什么用呢?
    陆年儿仰天长叹,“阳叔误我,一辈子要毁在这儿了,都还没有牵过姑娘的手啊!”
    刚进钦天监头两年,他每天无所事事就在大殿里面晃悠,那会儿还没有任何官职,只是钦天监的闲散人等,老监正将他带进来以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钦天监任由陆年儿走动,可他就是出不去!
    那大殿门就在那儿,他看得见,也推得开,可就是走不出去,陆年儿每每将自己弄得筋疲力尽,最后整天就跟着一扇门对付。
    后来发现实在是走不出去,只好转头研究那群师兄,可他们只是草草说上几句话,便又钻进研究中去了,时间久了,那群人竟然躲着陆年儿,弄得他觉得,相当委屈。
    陆年儿只好将目光放在殿中两座大阵上,一座气运阵,一座星斗阵,两座大阵安静无声。
    他走到那放着玉玺的气运阵前,总觉得这东西莫名熟悉,他轻轻一点,里面五块玉玺便轻轻动了动,再点,再动,紫气轻轻聚散不断。
    人间每位名正言顺的皇帝都身负大气运,皇帝自诩真龙天子,可真龙气运或多或少,多的国运就强些,少的,国运自然衰败些。
    例如丁前溪那个已经死去的老爹吴王丁徽隆,身上气运粗壮丰盈,单从气运上看,怎么都不像一位横死归途的紫贵皇帝,可只是在位九年便亡了国,丢了江山,大好的山河划入了燕国,还好徽隆皇帝不好美色,始终不曾广开后宫,不然那些女子命该有多苦,战败的国家最惨的便是女人,无论是嫔妃清妾还是国母皇后都不可避免成那阶下囚,性子刚烈的三尺白绫,可总有不想死的。
    皇帝的妃子,那是多少兵痞日夜垂涎不已的?
    运气好的最后还能被人留下,沦为小妾侍女,可运气不好的,就成了红楼头牌了。
    国家大好山河在,一枚红底玉玺便是紫气灵动流转,皇帝生下来便占据一份庙堂气运,有贪图皇帝身上紫薇龙气的修士,比如那不管天上如何变换,始终是江湖正统宗门的龙虎山天师。
    那气运阵中飘浮的五枚玉玺,其中有四枚象征的四个王朝都是亡了国的,可那丝缕缕气运却怎么都不断绝,若是那些前朝余孽出了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气运足够逆天,甚至是最后复了国,那么象征着其王朝的玉玺便会复苏成为那天然灵宝。
    赦令江水正神,山岳土地,以及各路香火小神,山精野怪。
    神异之能便如同那天神封正,鱼水化龙。
    陆年儿看了一会气运大阵,没整明白,便兴致不高得走向那座星斗阵,其实他对这个令自己瞬间昏倒的大阵还有些害怕,但是自从那陆姓玉牌歃血以后,整个星斗阵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使得陆年儿总想不自觉的触碰它,了解它。
    他来到星斗阵前,五千多枚玉牌正安静的周天环绕,时不时有玉牌碰撞在一起,发生清脆的玉鸣声。
    那陆姓牌忽然从大阵中间高高跃起,五千玉牌齐齐分开一条道路,任由这张玉牌飘到陆年儿的身前,飘动的红色花穗轻轻晃荡。
    陆年儿伸出手,试探性碰了它一下,整个星斗阵顿时乱了运行规律,一块块玉牌开始加速疾驰,直到最后划成抹抹流星般轨迹。
    似稚童兴高采烈。
    懵懂的少年身手握住那枚陆姓玉牌,像是隔空握住了八百年,那枚玉牌上的陆字化做点点流光聚成一团赤红色朱砂。
    穿着老旧道袍的监正,这时候突然走出来,他以手托着那团流动的赤红色朱砂,遍布横纹的双手不住颤抖,那一小团流动赤红,明明就是整个世界。
    老监正跪在地上,钦天监那群人此时也察觉到了异样,看向那犹如天神附体的小师弟,喜欢看太阳的师兄墨片掉在地上,占卜算命的那个一哆嗦,瞬间龟壳布满裂纹,所有人反应过来齐齐跪在地上。
    只见那团朱砂轻轻点在陆年儿眉心,一点赤红乍现,整个人被牵引至半空。
    年老的监正声泪俱下,以手抚地,大声喊道:“八代司天监术士张陵,恭迎星主回家!”
    身后众人重复道:“九代司天弟子,恭迎星主回家!”
    眉心一点赤红的年轻人,缓缓转身双眸金黄,他轻挥衣袖,声音好似从九天云上间传来。
    “尔等起身。”
    …
    …
    陆年儿自半空跌落恢复意识,下意识去摸眉心,那儿一片空白,可刚刚明明听到有宏大的声音从云间传来,吓得自己想要跪下,念头刚起,便莫名其妙的跌落在地。
    他趴在地上,看着泪流不止的老监正,感觉很奇怪,又看了看那群跪着的师兄们,感觉更奇怪了,陆年儿望向浑天仪,那儿的指针微微摆动。
    当下就明白过来,连忙爬起来扶起老监正,有些得意道:“老头,刚刚是地龙翻身了吧?哈哈,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地动不稳,摔惨了吧?”
    年轻的陆年儿絮絮叨叨,抬起袖子帮老监正擦眼泪,一个男人帮着另一个男人擦眼泪,想象中画面应该是莫名的违和,可少年抬袖是那么的自然,仿佛这般动作已经做过无数遍。
    少年一边偷偷笑着,一边小声的说:“老头,一把年纪还哭,都不害臊,歇歇啊,摔倒了而已,等会儿就好了。”
    一把年纪的监正更加老泪纵横。
    无奈的陆年儿喃喃道:“哎呦,摔疼了,真摔疼了…没完了都!”
    八百年故人归途,再相逢沧海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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