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原来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两座大山上有深潭白鱼,有茂密竹林,还有片桃花林,另一座山头上有可以编织龙王篓的树,还有很多丁前溪不认识的陌生东西,丁前溪直到现在也没能探索大山里的全部,比如山上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丁前溪曾经好奇得挪动过一块大石头丢下去,竟是连个响也听不到。
修行这条道路上,永远都是心细如毛,才能在一缕缕乱像中获取机缘,有些东西看见了没在意,往往就永远得不到了,不过事情永远有好有坏,拿到手了,也不一定全是好事。
如果这条小蛟龙遇到的不是丁前溪,而是小李姑娘,可能少年送给她的那枚鹅卵石,将是她致祸的根源。
两人重新上路,白天赶路夜晚休息,练拳也练剑的丁前溪现在选择让甄有钱喂招,只不过经常倒飞出去的少年,颇为凄惨,有一次小蛟龙下手重了些,倒在地上的丁前溪吐出一口瘀血,少年不见如何,可怕小蛟龙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愿喂招了。
夜深沉静的时候,一条小溪边上不在掩饰的甄有钱很快弄了好些拇指长的小河鱼,丁前溪打掉了鱼鳞,开始做饭。
每到这个时候缩着身子的甄有钱都安静的很,实在是这个人类很会做饭,瓶瓶罐罐的加个一两样,汤汁熬白了以后变得香味扑鼻。
喝上了鲜汤甄有钱面对着丁前溪说道:“听说人类女人做饭更加好吃?”
丁前溪正在烤芋头,听到这话笑着问道:“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哦,某个特别贪嘴的老祖宗,爱上了一个人类少女,可惜那个女子后来得了重病,我那祖宗也是个狠人,吐出半颗龙珠救活了那个女人,从那以后老祖宗就彻底变成一条蛇了,再也不能化形…”
丁前溪现在对妖精一类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狐狸精跟蜈蚣精都能混在一起,颇感兴趣的问道:“后来呢?”
甄有钱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后来了,那段记忆只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我这老祖的传承记忆里面,占据最多的就是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小蛟龙神色有些向往,一口将剩余的汤喝下,舔舔嘴巴,好奇道:“丁前溪,你年纪也不小了,按理说也该娶妻生子了,怎么孤身一人闯江湖了?我要是你,定要娶上一房…哦,两房,三房,三房美妾,一个做饭,一个暖床,还有一个添香磨墨!”
丁前溪神色不变打趣道:“有钱兄挺上道啊,连添香磨墨这样风雅事都懂?没办法啊,我小时候很穷的,好不容易当上了上门女婿,娶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沉默良久。
小蛟龙疑惑道:“什么叫上门女婿?对了,后来呢,她做饭好吃吗?暖床的被窝舒服吗?还有还有…她给你生了大胖小子吗?”
谁还不是个好奇宝宝龙了。
“上门女婿啊,就是娶媳妇不花钱,得去人家过日子,她啊,死啦,就在我揭开她红盖头的第二天,被人一剑…”指了指自己心口的年轻人,语气轻松,他没有太难过,就像叙述一件亲眼看到的事情那般平淡道:“戳在了这儿。”
芋头的香味飘散出来,少年递了一个给小蛟龙,然后坐在篝火边上,两只腿蜷起来,然后将下巴垫在膝盖上,剥好芋头皮的少年咬了一大口芋头,然后转头看向小蛟龙含糊道:“其实我还没吃上她做的饭,我也不知道她做的饭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对不起啊有钱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没有流泪,没有哀伤,笑着吃芋头的年轻人,呢喃不停。
小蛟龙莫名的想喝酒了。
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人的青衫少年,学着丁前溪那般坐下来,他懒得剥芋头皮,就这么一口一口咬着,忽然出声的小蛟龙说道:“丁前溪,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我现出真身带你赶路,去往那座剑山,然后你快快学剑,报仇去,好不好?”
吃完了芋头喝了口水的少年拒绝了这种提议,老道人让他一路走慢些,多看些,然后多学些,如今看来,果真是有道理的,眯着眼躺在一块大石头准备睡觉的丁前溪,拒绝的理由仅仅是简单的一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少年沉沉睡去,星落满天。
…
…
有一座普通的毡帐立在草原上。
毡帐前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河面不算宽广,可水面很清,而且流速很缓,随处可见的小小游鱼,看来都是耐得住寒冷的那种鱼,因为这个时候从南方吹来的春风刚刚抚遍草原,冒尖的草地上一片绿意盎然。
毡帐边上还有好些以贴做成的架子,篝火猛烈燃烧着,有头腌制过的肥羊正被炙烤着,匪油滴落,溅起一点点火花,类似于这种毡帐还有十来个,有上百个男女聚在一块,围坐在另外一处。
有两个照看着烤全羊的年轻人,仅仅穿一条单薄衫,火堆的热量很炕人,两个年轻人脸上通红一片,在春风的吹抚下,要不上两天,这两个年轻人脸上肯定会变得黝黑,不过都是大草原上的好男儿,自然没人在意肤色是白还是黑的问题,不像那些南人,还有男人往脸上涂厚粉的,尽会恶心人!
另外一处围坐在一起的百十来人,在一个领头的长辈带领下,开始堆垒柴垛,中间立有空隙,男女排队扔进去一颗火苗,点燃篝火,然后有人拉起悠扬的马头琴,年轻的男女纷纷站起身来,手一个拉着一个,围成一个大圆,领头的那个擂了声鼓,口中喝唱着祖先流传下来的牧谣,百十人开始载歌载舞起来,圆变大,然后缩小,配合着脚步,年轻男女跳动活泼,舞姿优美。
马背民族在草原上举行篝火晚会,除了欢庆之外还有其特殊的意义。
一是草原空旷、蚊虫较多,燃起篝火不仅可以取暖,也能用烟火驱散蚊虫;二是草原一望无际,很难辨别方向,点燃篝火既可照明,也可为夜色中行走的人指明方向。
三是草原草木多、野兽也很多,点燃篝火可以驱吓野兽,保护人、畜安全;四是草原人民多过游牧生活,居无定所,篝火晚会随时举行,符合生活习俗,篝火晚会已经成为草原人文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表达的不仅仅是欢庆的喜悦心情,更是年轻男女认识彼此的一个机会,因为草原上的旺季即将来临,所以很多人即将分散开来牧马放羊,很难有机会聚在一起。
载歌载舞结束,一位少女很快甩开身边少年的手,还倒了一口羊奶酒洗洗手。
束起高马尾的年轻姑娘满脸嫌弃,身边穿着羊皮短衣的少年无可奈何。
擦完了手的姑娘厌倦道:“早就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不是因为你皮肤黝黑,更不如南人那般吟诗作对卖弄风雅,我就一定不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很厉害,年纪轻轻就打败了部落里所有的年轻人,还训得了草原上的野马王,喝得了最烈的青馕酒,我就一定要喜欢你。阿蛮,我跟你,真的没有可能,你能不能不要让你阿爹老是去求我爹了,我的婚事,我爹做不了主,就是他能做主,阿蛮,你知道我的性子,嫁给不喜欢的人,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对你有好感,可那不是喜欢,不是喜欢,你懂吗?只是年幼那会你将我护在身后赶跑了一条狼,我感激你,那是感激!懂吗?”
草原上有些憨厚的汉子皮肤黝黑,有些膻味的羊皮短衣上,还有好些新鲜的血印,他闷闷道:“阿宁,你不喜欢我,为何在年前拉了我的手?接过我递给你的红包巾?”
有些烦躁的少女直好耐着性子解释道:“阿蛮,都说了让你陪我做个游戏给大王的儿子阿瑞看,你知道李瑞骑马跨过半个草原,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吗?他要娶我,这回不是咱们三个小时候那般的过家家,他真的带来了大王的诚意,上千匹好马的聘礼,他要带我回王庭,你知道什么叫娶我吗?”
挠挠头不说话的汉子憋红了脸,看了一眼喜欢的姑娘,很快别过头小声说:“阿爹说了,娶阿宁的意思就是,以后要阿宁给阿蛮生一群小阿蛮…”
李宁洛看着天生痴傻却力大无穷的阿蛮,干脆不再解释什么,郁闷转过头,准备找个地方散散心,可身后的阿蛮寸步不离地跟着少女身后,李宁洛停下脚步,阿蛮也停,李宁洛奔跑起来,阿蛮轻松追赶。
气恼得李姑娘飞身踹了阿蛮一脚,憨厚的汉子硬接了一脚,咧开嘴笑。
“阿蛮,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不在烦我?”
要一位性情爽朗的姑娘如此好生商量用上尽乎哀求的态度来跟一个男人说话,看来阿蛮的行为确实给她造成了不少的困扰。
阿蛮紧跟不舍,一张憨厚的脸上神色认真,出门前阿爹说过,他喜欢的那个小姑娘,一定要看紧,不然就要让别的小子抢回家生小阿蛮去了。
“阿宁,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抢回家!”
小李姑娘停下脚步,面无表情,一张小脸上满是“粪土之墙,又脏又臭,不可理喻”那种愤慨,她气极反笑:“阿蛮,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个剑修,你这么纠缠我,小心他知道了一剑砍死你!”
阿蛮只顾着欣赏女子蓦然而笑的好看小脸,老实巴交的年轻人不去管她说了什么,只是忍不住称赞道:“阿宁,你笑起来啊,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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