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的,正是文武百官登基的朝闻殿。
等秦晚词和莫予书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团团紧紧的拉着满满。
而满满,则是满脸的恍惚,仿佛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满满,你听着,那些话,不是对你说的。娘亲还在呢,别失落。”团团一直说着,然后直接给了满满一个拥抱。
可是在事实面前,这些劝慰的语言就是格外的苍白无力。
在这一天,他的亲生母亲死在了他的面前。
就是死前,还带着最恶毒的宣泄。
“姬清晏,皇家最是无情,总是想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问别人的心情。”
“姬清晏,你以为你是特殊的么?当你坐上了那把龙椅,你能确定你绝对不会变么?”
我不会变,我初心依旧。
满满不停的和自己说着。
可是再说,也挡不住之前的那景象的回忆。
自从回到了皇宫,满满一直很忙碌。
一方面要学着处理政务,一方面又暗中跟着秦宁学习,将精妙的作战技巧传达下去。
还要做出一副能当好皇帝的样子,安抚百官的心。
百官的心思安抚了,那么自然百姓的心思也是稳定的。
而对于陈青罗,这个名义上的亲生母亲,说到底,满满还是有所逃避的。
陈青罗请了几次,他都没有见。
这天,凤楠青进来游说,他也是知道的,甚至陈青罗说的那句,也想让他死,都原封不动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又如何?
他有娘亲了,有家人,还有兄弟和姐姐,对于陈青罗,他早就不在意了。
在礼法上,不过是当今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就是以后能用孝道压着他,可是也大不过江山社稷。
他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又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子了。
更不是那个,被亲生母亲伤害了,自卑又难过的小孩子了。
有些伤口,早已腐烂,结痂,就是痛,都已经麻木了。
可是,就是在这样之后,陈青罗再次请他。
本想拒绝,那宫女却说,太后娘娘在朝闻殿。
等满满到了朝闻殿的时候,这里很安静,伺候的太监和宫女都被陈青罗留在了外面。
而陈青罗,则是穿着一身合体的黄色龙袍,就那么坐在龙椅上,看到一身常服的满满过来,才露出了一个笑意。
她这一生,做过的错事、恶事,她自己也数不清楚。
最过的,害死了她的救命恩人,又参与了给先帝下了慢性毒,还要杀害自己的亲生子嗣。
这辈子,她都亲缘浅薄,自己造成的,但是却从来不后悔。
而大殿里这个小小的少年,在她没有参与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不再是曾经那个被宫女抱着,只知道喝奶的小孩子了。
陈青罗看着满满,忍不住就开始嘲讽:“我们的皇帝陛下请不动啊。”
满满抿紧了嘴唇,看着龙椅上的女子,也跟着假笑:“太后娘娘,这是完全不在朕的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么?”
太后娘娘。
自从满满回到皇宫,就从来没有喊过她一声母后。
不过陈青罗也不在意了。
她亲手抛弃了的,只是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这个孩子,她也没有任何感情。
只是这个孩子回宫,也彻底打碎了她的梦。
不论是满满登基,还是凤飞天造反成功,他们都不是容易摆布的人。
陈青罗那母凭子贵的愿望,在如今,全部落空。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做不了一个好母亲。
“皇儿,如今一切,皆由我而起,我死了,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满满不说话,他想不到,陈青罗怎么可能会死?
“是啊,这荣华富贵,谁舍得呢?”
可是让她以后没有这些,她也宁愿去死。
死,却又不想那么简单的去死。
陈青罗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感觉自己的梦想,就在身下。
她放弃了一切,就想死在这里。
龙椅早就被她处理过了,包括龙袍和她本身,上面都洒满了易燃的油脂。
陈青罗笑眯眯的打开了火折子:“姬清晏,你不认我,可是身为你的母亲,我必须要教给你,在这个位置,最重要的一课,那就是无情!”
火折子起的那一刻,满满的眼前就出现了漫天的火光。
他也被那火光推的后退了一步,身边儿都是那种火焰带来的灼热。
他焦急想上前,却被团团直接拉住了。
团团怎么能放心他单独面对陈青罗呢?
还好跟着了。
火光中,陈青罗却还在笑:“我选择这样,都是因为你!姬清晏!只要我活着,过上三年五年,总有那迂腐又愚蠢的官员参奏你要孝顺我,这些我死了才能解决。”
“姬清晏,你记着,我到死,都是你的母后,我这样,都是为了成全你!”
“我做梦都想当女帝,女人怎么就当不了?姬清晏,我就看着,你到底能不能当好这个皇帝!”
“姬清晏,我讨厌你!”
黄泉路上,我去了,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她的一辈子不长,她自私了一辈子。
最后死在她执念的龙椅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那声音凄厉,一句一句的,全都印在了满满的心里。
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这些话,这个场景,以后都会刻在满满的脑海里。
朝闻殿之前就被清空了,倒是没有人员伤亡。
皇宫的内侍和宫女们,都在尽力救火。
只是陈青罗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死在了慢慢的面前,是谁也没想到的。
团团不放心,拉着满满的手就从来没有松开过。
“满满……”秦晚词看着失了魂的孩子,也是心疼的不行,她半蹲在地上,看着站着的满满已经比她高了。
秦晚词抱住了满满:“是娘亲不好,娘亲来晚了。满满不怕。”
秦晚词手忙脚乱的拍着满满的后背,眼睛都红了。
莫予书把秦晚词拉起来,然后从侧面沉默的抱住了秦晚词和满满,又拉进来团团,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不爱说话,可是却让人格外的有安全感。
“娘,娘亲……”满满似乎才找回了他的语言,声音都带着颤抖。
是啊,他有家人,有娘亲,不是早就不期待了么。
早就知道,那个他称呼母后的人,从来都不爱他,他不是早就知道么。
满满抱紧秦晚词就低声地落泪:“娘,娘亲。”
除了这么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是皇帝,到了皇宫,仿佛大哭和大笑也都是错了的。
“过去了,娘亲在呢,永远都在。”秦晚词满眼的心疼。
满满摇摇头:“娘亲好好的,就好。”
哭的累了,秦晚词也不停的在按压他的穴位,不一会儿,满满就困的站不稳了。
莫予书背起满满,秦晚词在一边儿,一手拉着团团,一手拉着睡得迷糊的满满的手。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满满居住的景泰殿里面走。
朝阳将几人的背影拉的很长,那一天,所有的宫人们都看到了,这不是一家人,却仿佛一家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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