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帆陪董依依、伊菲菲喝酒回来,她醉了,可也没有完全醉。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能感受到此刻的痛苦。这种痛苦比酒更厉害,更能游走到全身,她站在阳台,看着漆黑的夜,想仰天大喊一声,但是不能。她的孩子在熟睡,她的婆婆未睡着。今夜又是一个人独守空枕,因为丈夫仍然没有回家。
秦晓帆的丈夫是个基层小科员,因为工作的原因长期出差,从上个月算起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了。秦晓帆本应理解,但是如果仅仅因为工作顾不上家她可以将埋怨放在心头,可是,丈夫对自己、对家里的一切却毫不关心。她就是典型的“丧偶式育儿”的版本。现在她已经不念丈夫回不回家了。
此时占据秦晓帆心灵的是那个叫戴明的男人,那个养着一只雪白牧羊犬经常带他心爱的狗狗去散步的男人。他五十多岁,与秦晓帆在年龄上有二十多岁的差距。可戴明的年龄却成为他的优势,正因为他的年龄让他阅历丰富,阅尽千帆才懂得冷暖。
她们相遇在日常。一个冬天周末的早晨,秦晓帆带着孩子在小区晒太阳,孩子的尿布从包里掉出来,她要准备背起孩子。戴明走过来帮他拾起尿布,递给她孩子的背带。
这种体贴秦晓帆从来没有从她丈夫那里得到过,她尽然为这毫不起眼的举动感动得想要落泪。
“谢谢!”秦晓帆向他道谢。对方微笑着说:“不客气!”说完,戴明继续带着他的牧羊犬到附近的公园散步去了。
好像每一次秦晓帆遇到一点小麻烦,戴明都会出现在身旁。戴明是个讲究的人,每次带牧羊犬散步他都随身携带一个专业纸袋,随时给他的牧羊犬把排泄物铲走。这种细致的举动,给秦晓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增添的几分好感。
戴明的出现让秦晓帆琐碎的日常生活变得有生气,她的生活不再是一潭静止不动的水。渐渐地她和他交谈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交谈中秦晓帆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之外,她还得知戴明与她居然隶属同一家总公司,他们所在的公司是进行房屋销售的外包公司,秦晓帆在一家分公司,而戴明在另一家分公司。机缘巧合的是戴明从今年起也要被派驻到秦晓帆所在的分公司工作了。
戴明到岗的那天,他们被分到同一个项目组,专门负责某个楼盘的销售工作。他们公司与房开公司签订的合同采取的是目标考核制,要达到一定的比例才支付报酬并拿到提点。戴明是她们的项目负责人,经验丰富,才刚刚接到任务,他的规划方案已经出来了,还有具体的分销方案,具体责任到人。
为了完成手头分配到的销售任务,秦晓帆这段时间将孩子托付给自己的父母照看,全力以赴的支持戴明,于公于私,她都想帮助他。
秦晓帆多年以来在工作上已经完全没有激情,由于要照顾家庭,她也渐渐退出工作,只保证完成最低的工作要求。但是现在她对工作充满了期望,不仅仅是为了拿绩效,而是一种生物钟似的自觉,每天早晨她都会在闹钟响以前起床,精心打扮后才出门,她已经几年没有化妆了,化妆品的气味唤醒了她对女性之美的渴望,原来她也可以是个精致的女人。
秦晓帆的女性荷尔蒙被激发出来,加上化了装让她看上去比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更有成熟女人的风韵。这种风韵是生活的积淀。
当秦晓帆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职业装出现在大家面前,同事们的眼光在她身上足足停留了一分钟。“这哪是我们的秦姐?!”同事们惊呼起来。
戴明的眼光中也闪过一丝惊艳,但是很快沉着下来,“大家不要起哄了,我们现在复盘这个月的销售情况。这个月的销售情况相比上个月有进展,但是离我们的目标还有距离,我希望你们抓住金九银十的这个黄金期把销售业绩再突击上来……”
秦晓帆当天晚上就制定了电话清单和自己的销售计划,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列上去了,她要一个一个动员,其中包括伊菲菲和董依依。她每天的电话打到很晚。她丈夫有一次突然回家,看到她为了工作如此这般,责备她说:“你那工作有这么拼命的必要吗?也挣不了几个钱,你还是把它辞了吧,专心带孩子!”而他则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你能走点心吗?回来你黏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你长期不回来,也不知道看看我们需要什么?我何尝得过你的鼓励?!”
“我工作这么累,还要养活一大家子,而你天天就干点小工作,多承担点家务事不也正常吗?”
“你——!”秦晓帆被这番话气得掉眼泪。但是她也管不了自己情绪了,结束工作后忙着去接孩子,她太想念孩子了,哪怕只有一点空隙可以照顾。
戴明看到秦晓帆这么拼命,对她说:“你不要勉强,你还有要照顾孩子和家庭,你名下的销售额,我来替你想办法!”
在团队的共同努力下,戴明的项目组超额完成任务,不仅拿到提点还获得公司奖励。在庆功宴上,戴明还特别感谢了秦晓帆。秦晓帆这么多年以来,因为工作能力的表现被上司赞扬还是头一次。那种成就感她以前从没有体验过。
秦晓帆和大家一起庆祝,快结束的时候,戴明递给她一张音乐会的票:“我们一会去听一场音乐,这是对你的额外奖励!”看电影、听音乐会这种事情对秦晓帆来说已经是遥远的事情了。她不曾想过自己在往后的日子中,可以享受这种美好。
秦晓帆一百个愿意去、她想去,非常的想,但是她不能,她是个有夫之妇。这张她视如珍宝的音乐入场券,她看了一下,又悄悄还给戴明。戴明的脸上没有愠怒之色,只是怜惜的看着她,“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
从那天开始,秦晓帆的心中时常想起戴明,他的知冷知热和进退有度。她想把戴明从脑海中祛除,但是越想要忘记却无法忘怀。她每天都盼望清晨快点到了,她好见到他。哪怕只是在走廊上、楼梯间相遇,一个点头或者微笑,她都觉得这天的日子有滋有味。
戴明又要被公司分派到其他项目上去了,半年无法相见。戴明约了秦晓帆在咖啡馆见面,戴明坦诚告诉她:“我之前结过婚,但是离了,现在孩子也跟着前妻,自己单身一人,我不求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结果,只是放不下你!你肯来我很感谢,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秦晓帆搅拌手中的咖啡,低着头,她不知道要怎样回答戴明。“对不起,我该走了!”她提起她的皮包站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她连忙缩回,“真的对不起,我辜负你的情意了!”秦晓帆转身走出咖啡馆。
戴明走了,秦晓帆继续回到她琐碎的日常。但是她的心境与以往不同了,她无法不思念戴明,这让她在日常照顾孩子和老人的过程中频频出错。自责、内疚折磨着她。
“依依,你能来陪我一下吗?我就在小区楼下,菲菲她到外地参加培训了,我只有你和菲菲能说说知心话!我心里难受……”一天夜里,秦晓帆的情绪差点失控了,忍不住给董依依打了这个电话。
“好的,晓帆姐,我这就来!”董依依挂断电话来到秦晓帆住的小区。
一见到董依依,秦晓帆就蹲在地上哭起来,她顾不上世俗的眼光了,她只知道自己是个需要被爱的女人,哪怕这种爱意是来自朋友或者闺蜜,她也需要它,它是帮助自己撑下去的力量。
董依依为她撑着伞,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听她哭泣的声音。女人和男人释放痛苦的方式不同,她需要诉说、需要倾听,需要通过语言或者感性的方式表达出来,哭虽说是感官的一种宣泄,但是也带着个体的心理体验,哪怕那样做并不能改善她的处境,但是通过各种得以表达的释放,外力所加在她身上的负荷会迫使她调整内心重新去适应、去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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