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魔环

    
    楚千城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未来工作室工作区的办公台前，手里攥着手绘屏，他的画笔不知何时落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朝周围看了看。未来工作室的同事们都在犹如蜜蜂一般忙碌着。小灵掌管的数百个子程序在上百台主机上沉稳地运行。一切都像平时一般无二。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构思的中途睡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绘屏，屏上画着一个两头身的土豆型安卓体，细手细脚大眼睛，身子由土黄色的磁片互相拼接。
    楚千城看着这个奇异的草图，脑子里的灵感犹如鲜花盛放，无数千奇百怪的场景在脑海中走马灯一般狂转，犹如无数惊鸿一瞥的精彩画面在他的脑中重现。
    来了，灵感再次在他的脑中凝结成灵感之花。
    楚千城迅速保存了这个草图，然后新开了一张图疯狂地运笔作画，在他回过神来之前，他已经在手绘屏上画了几十张草图。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土豆安卓体。
    而土豆安卓体的身后背景被他画成了一直在想象的新翡冷翠的模样。
    新翡冷翠的能源、照明、清洁系统的布局，新翡冷翠建筑风格和流行文化，新翡冷翠的街区划分、新翡冷翠的行动局与四大组织的总部位置，新翡冷翠地下世界的布局和构图，全部在土豆安卓体草图的背景中成型。
    因为这个土豆安卓体的构思，牵连出了一整座超级城市！
    楚千城被自己快要失控的想象力震惊了。
    “这个土豆安卓体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和新翡冷翠有这么深的联系？”楚千城看着主机屏幕上几十张手绘草图在脑中激烈地思考着。
    “这是磁片拼合成的安卓体吗？”在他身边忽然响起了管青的询问。楚千城转头一看：管青正坐在滑轮椅上，一路滑行到他的身边。
    “对！”楚千城下意识地点头，“它们的内部……是复合式磁链核心。”
    “就像老若望给IG制造的一样？”管青问。
    管青的话犹如一道清泉注入了楚千城一片混乱的头脑之中，将乱麻一般的灵感之花穿成了一体，形成有机的整体。
    一道道光怪陆离的奇异风景，渐渐拥有了各自的意义。
    “IG的身体永远留在了枯骨镇，形成了街头的雕塑。但是IG的一部分被艾莉带去了新翡冷翠，作为对IG的留念。”楚千城闭上眼睛，将所有专注力都集中在叙述上。
    “嗯，这很合理。”管青点头。他显然并没有感到这个构想有什么重大的意义。但是，楚千城一口气画出几十张大同小异的设计，他忍不住想要问问。
    “神经元芯片组在战斗中被彻底损坏了。能够代表IG独一无二价值的东西，就只剩下复合式磁链核心。”楚千城继续说。
    “但是磁链核心因为超载也损坏得很厉害。”管青提醒他。
    “但是剩下的结构仍然相对完好，而且足够装入行李箱里。”楚千城低声说。
    管青凑到他身边，用鼠标一页页地看着楚千城的手绘草图：“这么多土豆安卓体……这都是艾莉制造的！？”
    “对，这是我的一个想法。艾莉为了纪念IG，重新设计制造了复合式磁链核心，并以此为设计核心，制造了一系列的可变形磁片安卓体，以此来纾解对IG的思念。”楚千城轻声说。
    “哇，艾莉真的是个长情的孩子。”福馨的声音在楚千城身边响起。熟悉的咖啡香味在空气中飘动。她听到楚千城的构思，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楚千城一阵感慨，仿佛有一段时间没喝到福馨的咖啡了。
    他抓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精神更加振作：“所以，我想到了这个土豆型的安卓体的设计。”
    “为什么不直接重建IG呢？”管青忍不住问。
    “首先是仿生人制造技术太复杂，艾莉还没掌握，其次是城邦区是仿生人禁区，任何仿生人都会被发现并销毁。”楚千城沉思着说，“但是制造成安卓体的样子就安全多了。”
    “老楚，你画了这么多不同型号的安卓体，难道说艾莉制造了很多这种东西？”福馨惊奇地问。
    “嗯，因为对IG的思念过于刻骨铭心，她只有在制造土豆安卓体的时候才能稍有缓解，所以她在情感的驱使下，制造了很多这种东西。”楚千城用手搓着太阳穴。
    灵感含量太高，他的脑子有点疼。
    “等一下，等一下！”管青猛地站起身，一头冷汗，“艾莉制造了很多这种安卓体？艾莉制造的？”
    “是的。”
    楚千城缓缓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望着管青。
    “她召唤了谁的灵魂？”管青颤抖地问。
    “和花仙一样，当然是玩家的。”楚千城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一直在肚子里酝酿的话。
    “我的天啊！”福馨捂住了嘴。
    她的脑海中顿时生出成千上万个土豆安卓体站在一个大房间的场景。这就是成千上万个玩家在同一个开放世界中游玩。
    楚千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他的灵感终于涉及到了玩家联机的内容。这也是造梦机想要取得突破的终极桎梏。人脑之间的联网！
    “你具体讲讲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有土豆安卓体，他们在新翡冷翠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什么样的玩家才会被召唤到艾莉身边？”管青激动无比地问。
    “我是这样想的。”楚千城双手合十，撑在下巴上，“IG在圣天使堡沉睡。花仙在新翡冷翠和新江户市两地奔波，既要保护艾莉，又要想办法重启IG。这对于花仙来说太艰难了。艾莉光靠雷蒙德和梅艾达来保护，仍然感觉力量单薄。土豆安卓体正好填补这个空白。”
    “你的意思是说，新翡冷翠中会有很多潜在的危险，都会对艾莉的存活存在威胁。这些土豆安卓体的使命就是在IG和花仙无法照应的时候，保卫艾莉的安全？”管青沉声问。
    “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直浮现这些土豆安卓体的图像，它们集结在艾莉身边，忠实地捍卫着她的安全，并且在未来，它们也将是艾莉必不可少的守护者。”楚千城揉着额头。
    “如何实现多个玩家同时在一个开放世界中出现的问题？”福馨激动地问，“你终于要设计联网作战了吗？”
    “我首先想到的，是花仙和IG这两个角色之外，再设立上百个玩家角色，让玩家可以在一百多个人物中间自行选择，其他的都交给AI控制。”楚千城摸着下巴说。
    “我想IG和花仙应该是所有人都会二选一的角色，其他的人物全程做土豆安卓体，没人想选。你说过，如果有最优答案，其他的选项就是伪选项。”管青尖锐地说。
    “……”楚千城缓缓点头。
    “老楚，”管青将滑轮椅滑到楚千城的身边，思索了片刻，慎重地开口，“那一天你跟我说的未来超级城市，需要大量拥有基建能力和科技储备的玩家去建设，毫无疑问，你在未来的续作里，需要玩家社区进入未来的开放世界。”
    “这是我当初一闪而过的念头。当故事推进到那个阶段，大型的玩家社区是无法回避的选择。”楚千城肯定地点头。
    “那你需要从现在就积累玩家社区建设的经验，靠造梦机联网，是关键性的一步。”管青振奋地说。
    “嗯，假设用造梦机联网可以实现，在此前提下，我们还需要解决一个关键性问题，即使能够联网，没人会选择IG和花仙以外的人物。一旦IG和花仙是可选项，土豆安卓体就是伪选项。”楚千城抿起了嘴唇。
    “那就干脆让IG和花仙不可选。”福馨说到这里立刻捂住嘴。IG和花仙可是《新江户市》推进到现在的主线人物，他们不可选了，那还玩个啥？
    “我是这么想的。”楚千城犹豫地望向管青和福馨，“我们已经在《新江户市》中安插了两个开放世界，新江户市和新翡冷翠。其中，新翡冷翠是个伪开放世界，完全依靠人脑的算力和想象力支撑。如果真的成功了，运行过新翡冷翠的玩家大脑，自己就是一台服务器。它会自动完善新翡冷翠的细节，形成一个真正的开放世界。”
    “等等，你的意思是，即使没有造梦机的同步，玩家大脑也会自行运转？”管青敏锐地问。
    “没错，启动他大脑中的新翡冷翠开放世界，只需要在临睡幻觉中进行引导即可。当他进入睡眠时，造梦机可以把他的梦境视频记录传输到主机上，以他的梦境世界作为服务器，令其他通过造梦机与他的主机相连的玩家同步进入同样的梦境。”
    楚千城闭着眼睛艰难地一字一句地叙述着。
    管青和福馨听得汗毛直立，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楚千城正在通过自己的想象力一点点完成造梦机联网的构想。他的想象和灵感已经开始直接影响现实世界的技术发展。
    “在这个开放世界里，没有IG和花仙的选项，他们只是主线人物，是玩家自己的游戏回忆。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更新临睡幻境，让玩家在梦境中开启选择土豆安卓体的选项。这样，我们有了《新江户市》的DLC，《艾莉的守护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