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躲不过吗?
花影一声叹息,随后继续坚定地向上爬着。不管前方有什么阻拦,自己都会爬上峰顶!
晶霜寒鸦成群结队地盘桓在她的四周,见花影丝毫不理会它们,似乎也有些犹豫。
终究是本能战胜了恐惧。
一只晶霜寒鸦目露凶光,嘴里发出尖叫之声,犹如利箭一般向着花影而来。
“嘶!”花影忍不住吃痛一声,晶霜寒鸦锋利的喙在她手上啄出一个血洞,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要抓不住岩壁。
那只偷袭成功的晶霜寒鸦还不待飞离此地,刹那间在空中顿住了身形,随后一头栽进了下方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花影稳住了身形,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
自己的血肉岂是那么容易入口的。常年浸淫毒术的花影本身便是天下至毒,她的血液、肌肤、发丝都可以视作剧毒之物。
只要沾染分毫,便是药石无医!
其他晶霜寒鸦见同伴惨死,竟不再犹豫,仿佛自杀式的纷纷冲向花影。
花影也不敢再耽搁,发了狠的拼命向上攀爬,无数晶霜寒鸦挂在她的身上,撕咬着她的血肉,不一会就簌簌掉落。
而她的鲜血,犹如无数朵绚烂绽放的海棠花,肆意地挥洒在空中。
花影的视线渐渐模糊,她根本不知道前方还有多远,身上的血仿佛都流尽了一般,残破不堪的身体看上去极其狰狞可怖。
突然手上一空,花影胡乱地抓了一把,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搭在了边缘处,她脚下用力,直接飞跃了峰顶,随后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无力再动。
数不清的晶霜寒鸦依旧在疯狂地攻击她,花影的意识逐渐模糊,竟然昏死了过去。
血影似有所感,他望向花影的方向,思忖了片刻。一向木讷的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回头看了看高烧不退的锦轩,犹豫了一下,伸手将他身上盖着的被子向上掖了掖,随后便向着花影昏迷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血影便来到了峰顶边缘。
看着眼前的景象,无疑令他震惊不已。
眼前的花影早已被血色浸染,身上的衣衫破乱不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她的周围散落着无数早已死去的晶霜寒鸦,甚至还有不少伏在她的身上,鸟喙和爪子上还挂着早已暗沉的血迹。
血影身形一闪,来到了花影的身边。
他伸出手,将她后背的尸体轻轻地拂去,将自己的披风解开,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的身躯。
血影抱着她,急忙回到了洞内。
待回到洞内,血影将她放到了石床上,他翻起了花影的包裹,果不其然翻出了一堆药。
他拿起一副退烧的药剂,喂锦轩服下。
又拿起来一瓶去腐生肌的止血散,看了一眼花影,似乎有些犹豫。
就算在他眼中并没有把花影当做女人,可若是需要解去衣衫,总归有些不妥。
洞内的温度升高,花影早已冰冷的身体也渐渐缓和了过来,伤口处凝结的血液又一阵阵涌了出来,将身上的披风都浸满了血色。
血影也不再犹豫,再等下去,她就死了。
他小心地将她后背早已碎成一条一条地破烂布料撕开,待看到全貌后,饶是以血影的冷漠性情也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后背的伤口爪痕交错,随着呼吸之间不时地涌出鲜血,不少地方看上去已经分不出原本的模样,仿佛随意堆在一起的烂肉,皮肉到边缘甚至都泛起了灰白色,
血影拿着止血散,一点一点地撒在她每一处伤口上。
整整三瓶下去,才算铺满了全部伤口。
效果立竿见影,血总算是止住了。
见起了效果,血影心中安定,随后坐在一旁,等待二人醒来。
花影来的正是时候。
若不是她带了不少药来,只怕锦轩的病也不甚乐观。
血影毕竟不太懂这些,自然准备也不充足。当锦轩高烧昏迷的时候,他也不敢离开去独自寻药,只得继续守在他的身边。
此时的锦轩感觉自己的头疼痛不已,仿佛要马上裂开一般。
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不断变换。
锦轩觉得一刹那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一般,脑海中充斥着一幕幕陌生的画面,每一帧画面中都是一位温柔如水的女子,她的面容与锦轩有着七分的相似,一双眼睛始终沉静如一汪清澈的潭水,盛着盈盈的笑意。
无数的碎片,无数的画面中,只有女子的笑容始终不变。
记忆纷沓而至。
“母亲,你看这是什么花?”年幼的锦轩手中捧着一株淡黄色的花朵,花茎还埋在湿润的泥土中,他就这样捧着泥土,全然不顾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女子回过头,盈盈地笑着,先是拿出手帕,擦了擦小锦轩肥嘟嘟的小脸,说道:“瞧你个小脏脸儿,都快看不出模样了。”
小锦轩嘿嘿笑了一声,急切地说道:“母亲,你快告诉我,这是什么花呀?”
“这是芸枝,生长在千仞岭极阳顶端,千仞岭长年阴寒,唯有极阳之处才生得出芸枝。”
“雨柔你喜欢便好,也不枉费我寻了大半个月。”还不待小锦轩回答,一声朗润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一道高大的身影风一般越过了他,随即紧紧地抱住了女子。
小锦轩不禁撇了撇嘴,还想着拿着向母亲邀功呢,不料父亲竟这么快便处理完了要事,赶了过来。
林雨柔似是知道了小锦轩的心思,用手点了点他的头,说道:“看到芸枝,我便知恒泰回来了。倒是你,在较什么劲呢。”
小锦轩气鼓鼓地说:“以后我要变得比父亲还要强大,然后把全天下所有的花都摘回来送给母亲,我要栽满整座花苑,让花苑常年盛开,万花不败。”
林雨柔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说道:“好好好,我的小轩儿是最棒的呢。”
说罢,她转头看向锦恒泰,看见他眼中那抹担忧,几乎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随即表情一变,略带着一丝嗔意,手在他腰间也加了把力气:“你倒是足足晚了十天才归来,害得我担心许久。这满院子的花儿都没浇呢,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你看这一片,还有那一片,都枯了不少。”
锦恒泰连忙告饶:“我的夫人,我这不是为了讨你欢心,才想着去摘那芸枝。缘是战事胶着,我寻摸着再重要的战事也不能耽搁给我家夫人采花,就生了几分急切之心,于是直捣中军,一人一刀便斩了那鲤城大将,使得鲤城军心大乱,差点就破了南天关呢!”
随后似是带了些委屈地说道:“你看我这胸口,便是那贼人临死一搏,险些将我剖成两半呢!”
林雨柔大惊失色,她并不知此战如此凶险。她连忙轻轻地解开锦恒泰衣衫,一道从肩骨延伸,直至腰间的狰狞刀疤贯穿身体,望着那道已经长出嫩红色新肉,里面还不时渗出一丝鲜血的刀疤,林雨柔胸口郁结,气得想要狠狠捶他胸口。只是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至极,手掌间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辉,轻轻地覆在刀疤之上。
只消片刻,狰狞的刀疤便消失不见,崭新的肌肤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色痕迹。
锦恒泰一脸幸福,说道:“还是夫人医术高明,若是需我自行疗伤,或许足足需要一月有余呢。”
林雨柔白了他一眼:“是这花儿重要还是命重要?既是受了伤,为何不及时赶回来,还要去摘那芸枝。”说罢眼圈一红,泫泣欲滴,狠狠地锤了捶他的胸口,“你若是再去摘那些花,我便将家拆了,再一把火烧了,看你如何!”
锦恒泰又搂紧了林雨柔,轻声说道:“好了好了,本是哄你开心之事,怎还惹得你掉了眼泪。我这不想着,明日便是我们相识五年之日,当初你便是为着采摘芸枝,才与我在千仞岭下相遇,最后被我拐骗了回来,这芸枝也没能见得一面。”
林雨柔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头依偎在锦恒泰的胸口,轻声道:“我只要你平安便好。”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画面瞬间转换。
小锦轩又长高了几分,肉嘟嘟的脸蛋褪去了稚色,五官棱角分明,却又带着几分娟秀,看上去像女孩子一般。长眉入鬓一双微圆的桃花眼中透着阳春般的温暖。
上空耀日高悬,明晃晃的曜光刺的人眼睛生疼,小锦轩挽着袖子,露出了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臂,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透明琉璃罩子,里面一朵绿色的小花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花儿,他可从来没见过绿色的花儿。今日是母亲的生日,她见到这株花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
日头正烈,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虽然脚下有些匆忙,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体态,日后那种宛若天成的高贵气质已见端倪。
见到了正坐在屋子里侍弄花草的林雨柔,他微薄的嘴唇微微翘起,匿手匿脚地走到了她的身后,将手中的绿色小花高高举起,“母亲,你看看我找到什么?”
林雨柔小心地将手中的剪刀放在一旁,面前的那株极为罕见的天青色的云竹如浮云般摇曳,散发着一阵阵好闻的清新味道。
“让我看看我的小轩儿找到了什么?”她微笑着转过了身。
透明罩子霎那间碎成齑粉。
一阵甜腻的香气从绿色花朵中散发出来,稍一接触屋内的气息,便弥漫成了褐绿色的烟雾。
林雨柔还保持着回身的姿势,她的眼神中凝固着错愕的神情,一只手仿佛想要抬起来,却再也做不到了。
她的身体缓缓地倒在了锦轩的面前。
这时,那褐绿色的烟雾钻入了锦轩的鼻子,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席卷了他的嗅觉。他只觉得视线逐渐模糊,再也看不见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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