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出行之前,伊笙就联系了一位当地的导游,秦琳琳极力推荐的,说是老早之前在游戏群里认识的一位旅行博主,是在瑞士留学的中国留学生,认真负责对瑞士的各大景点都熟。
伊笙与她加了好友,在视频里见了一次面,是位留着短发,戴着耳钉的酷女生,叫做苏阖。苏阖精通德语和英语,幽默健谈,谈到在苏黎世车站见面,她笑着说:“人群中最靓的仔就是我。”
在苏黎世车站下车时,伊笙一眼就认出了苏阖,她真人比视频里看起来还要酷,戴着黑色的毛线帽,眉毛画得很长,长得都要飞到太阳穴去了,丹凤眼画了极重得眼线,蓝色的眼影在阳光下鳞波闪闪,像一尾人鱼。身上则是黑色的羽绒服,脚上一双黄色马丁靴。
两人对视一眼,苏阖已迎了上来,先是跟伊笙打了招呼,随手接了她手上的行李,又微笑着用十分标准的英式英语跟伯纳德夫人问好。
伯纳德夫人看着苏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谢谢你,你一定是为了我才这样打扮的吧?”
伯纳德夫人年轻的时候当过流行歌手,但没有红起来,结婚后就隐退了,苏阖身上的造型是她唯一一张专辑的封面造型。
苏阖摆了个专辑上的姿势,朝伯纳德夫人吹了个口哨,“夫人,你当年好潮哦。”
伯纳德夫人羞涩地歪了歪头,“都多少年了,也难为你能找到。”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满是笑容和怀念,伊笙和苏阖对视一眼,同时笑出来。看来伯纳德夫人真的很喜欢她们一起安排的这个小惊喜。
因为伯纳德夫人心情变好,接下来的行程异常顺利,伊笙和苏阖轮流开着租来的车,载着伯纳德夫人一路奔向因特拉肯。
因特拉肯位于图恩湖与布里恩茨湖之间,两大湖泊碧绿如翡、晶莹壮美,将这座世界闻名的城市滋养得格外美丽,而少女峰就在因特拉肯正南方二三十里地,在因特拉肯抬起头来,便能看到雪山,少女峰雄浑圣洁,让人一见倾心。
三个女人的旅行因为眼前的美景而变得沉醉忘情,伊笙在雪山下张开双臂,呼吸着这清新冰凉的空气,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浑浊全都一扫而空了,她变得透彻,更加清晰地正视着她的内心,正视自己心中如藤蔓般疯长的思念。
有些人的面容不但不会因为远离而淡忘,反而会因为距离变得越发深刻,甚至沁入到了骨血,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痛,但又舍不得不想,就这么一面想念一面血流成河。
为了伯纳德夫人的身体考虑,他们的行程并不满,每个地方都会呆上半天,因此光是因特拉肯一座城市就逗留了三天,第四天的清晨,伯纳德夫人起床后就兴致勃勃对伊笙说:“欧阳,我听说酒店管家给了我三张华人盛典的邀请函,你和苏陪我去好不好?就在南面的一个庄园里,离酒店并不远。”
她们的行程都是灵活的,随时能够更改,难得伯纳德夫人有兴致,伊笙当然一口答应了。
前往庄园的路苏阖很熟,车开得风驰电掣,不消多久,就停在了庄园的门口,门口的安保小跑着过来核实了邀请函,接着电动门打开,一个典型的瑞士庄园随着车子慢慢移动,徐徐展现在伊笙眼前。
庄园是典型的北欧建筑,向某个贵族隐藏在民间的古朴的城堡,静静伫立在精心养护着的大花园中,四周雪山环绕,头顶天空碧蓝,美得心旷神怡。
将车停在庄园的停车场,下了车,有佣人过来带来,苏阖熟门熟路地跟那位华人大婶打招呼:“嗨,李婶,最近还好吗?”
“好得很。”李婶笑眯眯地拉了苏阖地手,“上回你回国给我带的膏药太管用了,我的腰今年都没疼过,这膏药啊,还是咱们中国的好,这里卖得都是西药,一点用都没有。”
“那下次回国我再帮您带点。”苏阖晃了晃李婶的手,回头向她介绍伯纳德夫人和伊笙。
李婶用不太熟练的德语跟伯纳德夫人问了好,看到伊笙,却笑了,趴在苏阖耳边窃窃私语,苏阖点了点头,李婶看伊笙的眼神瞬间热切了起来。
伊笙被李婶看得浑身发毛,又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低声问苏阖,“这里你很熟?”
苏阖朝她眨眨眼,“整个瑞士,哪里我不熟?”
伊笙想想也是,毕竟苏阖在网络上人气也很高。
随着李婶一起来到花园,那里已经妆点一新,树桠上挂着红灯笼,窗户上贴了窗花和福字,透着浓浓的中国风,来这里参加庆典的也大多数都是中国人,也有一些瑞典本地人,大家穿得充满了中国味道,红色的旗袍,唐装,也有汉服,随意地聚集在花园里,闲适地聊着天。
伯纳德夫人十分喜欢中国风的装饰,四处转着拍照片,苏阖见她对这些感兴趣就问:“夫人,您要不要也换一套汉服?李婶那里应该准备了客用的服装。”
伯纳德夫人双眼放光,“当然当然,我觉得她们穿得非常漂亮。”
“那我带夫人去换装吧。”苏阖说着,扯了扯伊笙问:“你也去换了吧?我让李婶给你拿套好看的。”
伊笙本来说不用麻烦了,但是苏阖和伯纳德夫人兴致都很高,她不想扫她们的兴,就跟着去换衣服。
伊笙拿到的白色交领上衣,红色鹤纹马面裙,外罩滚了狐狸毛的小斗篷。苏阖和伯纳德夫人穿好了,先行离开,她手上的马面裙的腰带却出了点问题,怎么都系不好,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穿好,走出更衣室,苏阖和伯纳德夫人已不见了踪影,她只好提着裙摆四处寻找。
绕过花园的一排雪松,伊笙看到树下有一位穿着粉蓝色斗篷的女孩,正跟两个唐装的北欧少女聊天,那女孩的侧脸非常眼熟,走得近了,女孩先认出了她,兴奋地冲她挥手:“房客小姐,可算是来了。”
是明暮歌。
竟然是明暮歌?
伊笙心里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四处张望。
暮歌在这里,那他呢?他会不会也在?
明暮歌告别了两位北欧少女,笑嘻嘻凑过来,“房客小姐,你穿这套可真好看。”
伊笙的心脏“咚咚”直跳,强装镇定,问她:“暮歌你怎么在这里?”
暮歌眨巴眨巴眼睛:“这里是我家呀。”
伊笙猛地睁大眼睛:“你家?”
“对呀。”暮歌歪了歪头,“苏阖没告诉你吗?”
伊笙:“苏阖?你认识苏阖?”
暮歌:“当然啦,我们是好朋友。”
伊笙深吸一口气,“我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恭喜你,答对啦。”暮歌说着,看着伊笙的背后,笑眯眯道:“哥,我的任务完成了,房客小姐就交给你了哦。”
独属于北欧国家的冷冽空气中,身后那人的声音也似眼前的雪山,似近似远,似真似幻。
“嗯。”
暮歌提着裙摆,飞快地抛开了,伊笙却似被定在了原地,动也动不得,短短的一个“嗯”字,好像是猫爪是鹅毛,落在她的心上,却又重若千斤,她心跳极快,血液却似凝固了,整个人都木木的。
她不动,身后那人也没有动。风吹过头顶的雪松,将雪松上的积雪飘落,洋洋洒洒,落了伊笙一头一脸。
伊笙还是没动,那人却站不住了,走过来,抬手拂去她头上、肩上的落雪,声音是极轻柔又无奈的,“你就不想回头看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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