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玉鹿心想,完了,我弟到底没有逃过这一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袁玉麂喝完了这杯酒,汪玉珏就让侍待生找来一个“直筒杯”,放在了袁玉麂的面前。
袁玉鹿对侍待生说,“你索性再找来两个这样的杯。”
汪玉珏说,“你要干啥?”
“这样,汪总,”袁玉鹿说,“咱俩也学我弟,三杯攒在一起,如伏特加那样喝。”
汪玉珏心里想,她这是吓我,我还怕你不成?就说,“行,攒着一齐喝。”
侍待生又找来两个直筒杯,放在汪玉珏和袁玉鹿两人跟前。汪玉珏把直筒杯往自己跟前挪挪,然后对大家说,“吃口菜,不算赖。”
大家就吃菜压酒。
这家菜上来的挺快,这么一会儿功夫,除了要的澳洲蟹没上来,其他菜,都上来了。龙虾很吓人,扶扶摇摇,伸胳膊撂腿的,占了大半个桌子。但是,龙虾的肉,不是最鲜的,反倒是海肠和鸟贝,才是鲜美无比。韭菜把海肠的味儿,兜一兜,加上它脆生生的口感,使得海肠尤其鲜美。
贝类里,最鲜的是鸟贝,鸟贝一上桌,你就无法闻到其他别的菜的味道,只有鸟贝的鲜味儿,在桌面上飘来移去,独霸一桌,更不用说你去吃它了。
大家大快朵颐,尤其是吉娅芬,更是眼睛盯住餐桌上的菜肴,手里的筷子移来走去,不停地往自己的嘴里送菜。
爬虾折一个弯,说明爬虾在上锅蒸的时候,还是活的。蒸爬虾,用大火,急火,蒸得好的,把爬虾肚子里的肉蒸熟了,肉里边的仔,还是松软的,有点儿糯糯的感觉,才是最好。
蒸好后,厨师把爬虾背部的硬壳剥去,虾肉露出来,肉里边的仔,隐隐地浮现出来一条淡赭色来,你就可以蘸一下调料,拿起爬虾,反向放在门齿上,一节一节嗑下肉来吃。
下门齿整齐的人,能把爬虾肉一点儿不剩地嗑在口中,拿出来的,就剩爬虾的肚囊皮和它的浮腿儿了。
一盘爬虾,足有三十头儿,可是,不一会儿,吉娅芬就在她的吃碟跟前,吃出了一堆爬虾的肚囊皮!还有大扇贝壳,累积起来也是不少的。侍待生连忙用一个不锈钢的托盘,把她吃出来的海鲜壳屑收拾了下去。
袁玉鹿倾斜过身子,对吉娅芬小声说,“小蹄子,可怜可怜你的胃吧。”
吉娅芬上半身一晃,也压着声音说,“要不怎么叫大胃王呢。”
汪玉珏把筷子放下,让袁玉麂倒酒。
袁玉麂拿起袁玉鹿的酒瓶,先是倒了一小杯,拿起这小杯,问汪玉珏和袁玉鹿,说,“怎么弄?”
袁玉鹿把面前的直筒杯拿了过去,一指,说,“倒这里。”
袁玉麂去看汪玉珏。
汪玉珏点点头,说,“按约定的办。”
袁玉麂就把这小杯酒倒入直筒杯里。然后说,“然后呢?”
袁玉鹿拿起了吉娅芬的杯,吉娅芬一看不好,急忙来夺,袁玉鹿把手里的杯横向移到另一边,说,“怎么说,能品出酒香的人,一杯就告饶了?”
吉娅芬嘴里嚼着海鲜,咧着嘴说,“袁姐,我是真不能喝了,别看我扎呼,我是不喝正好,一喝就醉。有一天我路过废品收购站,看到院里堆着一堆酒瓶子,我立刻就醉倒了。”
如吉娅芬这类的调侃,没人觉得新鲜了,袁玉鹿还是把吉娅芬的酒杯墩放到袁玉麂的面前,说,“满上。”
袁玉麂就往里边倒酒。
吉娅芬一看阻止无效,就嘟着嘴坐了下去,说,“你尽管倒,反正我也不喝。”
袁玉鹿把倒好的酒,端过来放在吉娅芬跟前,说,“我就不信你能暴殄天物,把这么好的酒浪费了。”
吉娅芬看看酒,“哼”了一声,伸手抓起一只大虾剥了起来,说,“我就不信你能往我嘴里灌。”
该斟汪玉珏瓶里的酒了,给汪玉珏倒了一小杯,把小杯倒入直筒杯里。袁玉麂又去给唐玉协斟酒,唐玉协把自己的杯子捂住了,说,“吃完了,我得回到台里,监督搭台的那些工匠们。错错眼珠儿,他们就给你糊弄,可不敢马虎。”
汪玉珏看看唐玉协,对袁玉麂说,“一遭倒我这里。”说完,又对袁玉鹿说,“咱们这样,你的联盟给你喝,好说,要是不给你喝——有理由没理由都算上——对不起,那就得你喝。”
汪玉珏估计吉娅芬那杯酒,是要耍赖不喝,那就得袁玉鹿来喝。
袁玉鹿别看迟迟疑疑的,她那是在装,她心里有数,就算吉娅芬不喝,她替她喝了,也没事,到喝的时候,那杯酒连同自己的酒,已经让袁玉麂都变成白水了,多喝点儿水,又有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两个厨师推着餐车走了过来,只见餐车上扶扶摇摇地装着两只大螃蟹。这螃蟹有多大?蟹身的直径,最少有30公分,蟹鳌比人的手掌还大,蟹腿,要是抻直了,有7、80公分!
一个厨师对汪玉珏说,“先生,您要的澳洲蟹做好了,怎样分解?”
汪玉珏看看吉娅芬,嘴角里流露出得意的微笑,说,“一只,分四份,蟹腿敲开,四人大均分;另一只,给那位小姐,怎么分解,听从她的吩咐。”
餐车推来,看清上面放的是大螃蟹,吉娅芬就傻在了那里。
点菜的时候,汪玉珏说点一只澳洲蟹,她嫌少,说她自己就能吃一只,汪玉珏就点了两只,其中一只,让她自己吃。她心里本没怎么当回事,但谁想到,这么大一只?这么一只螃蟹,不用说蟹身,就是鳌和腿里的肉,一个人都能吃饱了。
更何况她已吃了七分饱了。
厨师把汪玉珏吩咐的那只蟹,分好,盛在除吉娅芬以外的四人盘中,把蟹鳌和蟹腿,用一个钳子夹开,把里边的肉剔出来,分给四个人。然后,就把餐车推到吉娅芬跟前,躬身说道,“小姐,这只蟹,怎样分解?”
吉娅芬苦着脸对袁玉鹿说,“姐……”
汪玉珏说,“不行啊,说好了你自己吃,怎么又央求别人?”
吉娅芬像一只小母狗,听到汪玉珏的话,转而向他“汪汪”地咬去,“我求我姐,也没有求你!”
“求你姐也不行,”汪玉珏说。
“咋不行?”吉娅芬说,“我姐求我喝酒,我求她帮我吃蟹,我们俩是工换工。”
袁玉鹿把头慢慢转向吉娅芬。
吉娅芬够够巴巴地说,“你说呢,姐?”
袁玉鹿说,“工换工?”
吉娅芬重重地点点头,肯定地答道,“工换工。”
“那好,”袁玉鹿对厨师说,“把这只蟹分成三份,蟹鳌、腿里边的肉也均分三份,她、我,还有他(指袁玉麂),一人一份儿。”
厨师应声,就和他的同伴去分蟹。
袁玉鹿对吉娅芬说,“你把你的酒清了。”
吉娅芬赖赖地说,“姐……”
袁玉鹿说,“你可想清楚了,一杯酒重,还是一只螃蟹重?尤其是放到肚子里之后。”
吉娅芬的眼珠在眼眶里游走了两遭,还是拿起了酒杯,一仰脖,喝了进去。
袁玉鹿招手叫袁玉麂,“弟,拿姐的酒瓶,给吉导倒上。”
袁玉麂就放下了汪玉珏的酒瓶,走过来,拿起袁玉鹿的酒瓶。
吉娅芬像唐玉协样的,用手掌把她的杯口盖住。
袁玉鹿冲她威胁着,“嗯?!”
吉娅芬又连忙把手拿下去,嘴嘟着,两个肩头晃着,看看袁玉鹿,又去看袁玉麂,嘴里不清不楚的,呜呀着什么。
袁玉鹿向袁玉麂一摆头,袁玉麂拔下瓶盖,把酒瓶慢慢地逼近她的酒杯。他要是快一点儿,吉娅芬就能把酒杯夺下,不让他倒酒,而恰恰是他这么缓缓的,吉娅芬几次想伸手,都伸不出来。
最后,袁玉麂把吉娅芬的酒杯倒满了酒,这是袁玉鹿瓶中的酒。
…… ……
汪玉珏喝醉了,尽管他在喝酒前服下两包小柴胡,可以使他的酒力提高50﹪,但你别忘了,58度的白酒,他喝了将近九两,就算唐玉协替他喝了一杯,其余的,都是他“包葫芦头儿”了。
第二个醉得人事不省的,是吉娅芬,她喝了三杯之后,有点儿意思了,自己主动去夺酒瓶,说一些“好好喝喝”,“一醉方休”之类的话。
袁玉鹿埋怨袁玉麂,说,“你怎么不玲香惜玉?”
意思是,怎么没在她的酒里放乙醇脱氢酶?
袁玉麂说,“我怕她冒冒喧天地说出来。”
袁玉鹿想一想,真有可能。那样可就糟了,汪玉珏非炸锅不可。
把汪玉珏抱上车之后,袁玉麂又回来抱吉娅芬。横抱起吉娅芬,她立即就搂住了袁玉麂的脖子,说,“小鲜肉儿,你爱不爱我?”
袁玉鹿直直地看着袁玉麂。
袁玉麂对吉娅芬说,“大姐,平常能不能少吃点儿?”
吉娅芬闭目哈眼地说,“你说吃什么?小鲜肉啊?我,吃是吃了,舍不得嚼……”
袁玉麂晃晃头,笑了,然后就往出走。
袁玉鹿紧紧跟在后边,恐怕一时照顾不到,吉娅芬从袁玉麂的怀里掉下来,摔个好歹的。
袁玉麂把吉娅芬放在后座,他返身出来,向驾驶室走去。袁玉鹿大叫他,跑到他跟前,说,“弟,你能开车吗?”
“我能呀。”
袁玉鹿说,“你不喝了一杯酒?可别让人查处酒驾来?”
袁玉麂说,“我一滴酒都没喝。”
袁玉鹿说,“我不信。”
说完,把着袁玉麂的双臂说,“你张开嘴,姐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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