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宁公主的马车在冉府门口停下。
三位宫人立即上前,安静有序的搬马凳、撩帘、伸出手臂。
毓宁公主扶着宫人的手臂下了马车,站在冉府前看着府门前那两盏刺目的白色灯笼在风中摇曳,雪花打在“冉府”二字上,瞬间没了踪影。
门口的家丁全身孝服,向两边撤去,为公主让出一条路来。
毓宁站在阶上望着府里,白帐悬挂,雪花覆顶,眼之所及只剩下一种颜色,白的瘆人。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被宫人及时扶住。
冉问带着儿子冉少祖迎了出来。
冉少祖未穿白袍,素色的衣衫罩体,腰上系了一条白色的孝布。
“公主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回宫休息吧。天寒地冻的,别伤了身子。”
冉问劝了一句。
冉少祖的目光自打毓宁下车后就没有移开,他看出来,公主哭过,眼睛已经肿了起来。
她只见过少棠一面,却能为他哭成这样。
而他与她从小熟悉,她却从来对他不假颜色。
想来,少棠倒是死的恰逢其时、恰到好处。
毓宁在众人陪同下,走到灵前,有婢女取了三柱香递给宫人。
宫人点燃后递给了毓宁。
毓宁红着眼,看着眼前棺椁上大大的“奠”字,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我想看看他。”
毓宁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也是太皇太后的吩咐。
“怎么这么巧还有两天就要成亲,人就死了呢?你替哀家瞧瞧,别让人糊弄了去。”
毓宁红着眼,应了。
她本心里也是不信的。
小时候,她在宫宴上第一次见到冉少棠,听到他那首诗词,便久久不能忘记。
当得知太皇太后要把她许给冉少棠时,她嘴上说舍不得离开,内心里却是期盼与雀跃的。
为此,她特意去瞧了他,在暖房的花丛中,京都的王孙公子齐聚一堂,然而,众人不过都是陪衬而已,只有冉少棠才是最耀眼的那个人。
她那时的心情,就如同他当初在诗词里写的那般无二:“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满心等着懿旨宣布二人的婚事,一心一意准备着出嫁。谁知却等来了冉少棠突然暴病而亡的噩耗。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看到躺在棺木里的人,那眉眼,那脸颊上淡淡的胎记,那只她碰了一下便觉得冰冷的手,让她不得不相信,冉少棠真的死了。
冉少棠睁开眼,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哭声。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闭上眼等了一会儿,那哭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大声。
她坐了起来,一时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
猛然想起来,自己被人灌了药的事来。
“终九畴你个混蛋。”
她晓得这毒一定是出自刘一手的手,不然,以冉韶裳的那点能耐,根本药不倒她。
终九畴在她闭关制药前,来找过她。
他的态度比平时要强硬,只给她两条路选。
“要么现在跟我离开京都,要么你就尚了公主,然后我在你大婚夜闯进去,杀了她。”
冉少棠翻查着秦晓月送来的药材,头都不抬:“我选第二条。”
她想,自己是不会跟公主成婚的,既然没有什么大婚之夜,那终九畴就杀不了人。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说的是大婚夜杀了公主,千万不要早也不要晚,不然白瞎了你修罗宫少主的名头。”
终九畴撂下一句“你别后悔”,甩袖离开了。
冉少棠此时回想她昨夜酒后晕倒时,背后扶住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姓终的。
她生气的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要找他算账。
突然发觉哪里不对,光着脚站起身打量自己。
若不是她素来沉稳,此刻就要惊叫出声。
“是谁干的?”是谁给她换了一身女子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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