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晚。
初步了解之后,谈话应该换到一个更加正式的场面,东京的晴空塔,又名天空树。
在这离地三百四十五米的餐厅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无数细节堆砌的建筑群灯光与斑斓的夜幕,着实赏心悦目。
“救世军……听起来的确很有气势,我知道了你的目的,但漂亮话谁都会说,具体是怎么做,通过什么方式达到这种最接近乌托邦的理想社会,并且我对这方面兴趣不大,我不是一个思想家。”
西装男人把中年人引荐给了岛屿西部的领袖,一个瞎掉一只眼的老者,因为血疫的缘故,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岁,实际上要大得多,穿着黑色的空手道服,苍白的发须披至腰部,听西装男人说他的故乡是在广岛。
“对你当然是有好处的,人类正在进化不是么?通过血疫。赢得了未感染的染血者,那就赢得了世界,所以必须这样做。至于抵达的方式……具体说的话会相当复杂,其实里面的道理是很简单的。”
戴着鸭舌帽的中年人看着金丝楠实木餐桌上的饕餮盛宴,压低了帽檐接着说道。
“统治阶级的出现,是为了防止强者对弱者的过度剥削。”
“在原始时代,一个强壮的人可以捕到更多的猎物,也可以轻易打倒他的族人,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只拥有一个配偶,甚至是三个五个更多,就连随意对他人的配偶施暴,也是合理的。”
“长期以往下,这种现象影响到族群的稳定性,必定会出现一股能制衡此人的多人势力来进行约束,来防止族群内的斗争以及弱者的逃离,而导致走向衰落。”
“这就是统治阶级应该做的事。”
“然而随着文明的进步,社会反而退化了。”
“在原始时代,话语权是肌肉力量,是神经反应,而现在,话语权体现在资本的累积,我想你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蛮力是可以制约的,可以通过创建道德人伦的东西来进行管束,个体间力量的落差并不大。”
“而现代力量,资本,其中的逾越太过夸张了,以前一个人顶多能比他人强几倍,而现在则是百万倍的,千万倍的,同样的身体构造,但在打量他人时,却似乎生存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种百万倍,千万倍的压制,是致命的,在社会的交易关系中没有话语权而导致被极度剥削,劳动者不能将自己的农作物自作主张的涨价,也不能联合他人哄抬物价,因为他们没有话语权,这是一倍的力量。而掌握着资本的人,他们能将房地产代步工具哄抬到一个令凡人望而却步的地步,这是千万倍的力量。”
“这种暴走失控的社会形态,已经无法管制,甚至管理者也加入到这一行列,我们要做的只是应该做的事,利用血液的力量。”
“第一步就是让人们觉醒,无论是纸媒,网络,袭击电视台,一股思潮。”
中年男人如是说着。
原本东京的S级只对利益部分感兴趣,但此时却有些动容。
是的,和狄狱不同的是,狄狱是一个邪教式的恶棍,而他具备着传统领袖形象似的魄力。
“听起来的确很凄惨,不过你的动机令我怀疑,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富豪,而且不是新贵,得益于家族。但如果你要用我的同情心来打动我的话,你显然找错了人,我们本质上都是怪物不是么?”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阶级固化,上升通道关闭,你认为这个社会病了。”
“的确,社会已经脱离了为人服务的本质,社会服务的只是它自身,但这才是社会的常态,才能够持续发展,你又怎能确定人们不想被奴役呢?”
“至少在这种稳固的社会环境下生活水平持续上升,尽管需要设计把生活水准提高当成人群地位提高的平民幻觉。”
“你怎么就能肯定这是他们不想要的呢?”
“每个时代发展到这种地步时,太多人都发现这样的矛盾时,就一定会出现你这样的人,自以为能重构世界。”
“但我……已经厌倦战争了。”
老者如是说着,他的确想要好处,但期待的是一种更加和平的方式,而这个男人是个疯子,一个完全理想主义的狂人。
“所以你承认这样的世界么?”
中年男人摘下了帽子,眉宇间的气势,竟有着王者般的魄力。
“你并没有明白,问题的根源不在这里,他们想要做这样的人,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做,因为他们一倍的话语权,只能被比他强千万倍的人灌输具有倾向的知识。这世界已经不是强者弱者那么简单的划分了,而是一种强者制造‘强者傀儡’的残忍局面,因为弱者在逐渐被剥夺思想和灵魂,连独立思考也做不到,即使是割菜也没那么残酷,甚至要榨出其中的血水。”
“这世界的普世价值观,是很扭曲的,得益于工厂一线制造业拿着最微薄薪水劳动程度和价值完全不匹配的人,伪中产们否认了阶级壁垒的存在,认为穷人之所以穷是不够努力,这世界盛行着屠戮底层人民的风气。”
“每天都有文章大行其道,无时无刻不在揭露所谓的穷人原罪,为什么人需要有车有房?为什么不和穷人结婚?为什么不和穷人来往?”
“于是那些起早贪黑为了生存努力挣扎的人民,就被打入懒惰、贪婪、不值得同情、没有智商情商活该灭绝的无间地狱,仿佛这样还不够,还踩上千万只脚。”
“最可悲的是,这些人也帮着压迫者说话,完美的闭环结构,这样的世界你也承认么?”
中年男人站起身来,认为算是谈崩了。
老者一声不吭,理想主义者的确很招人喜欢,但的确也招人厌恶、
“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那些话也只是道理。”中年男人转过身去准备走人,补充道:“只是出于一个人应有的念头,把每个该死的邪恶杂种揍飞,这就是我要做的,顺便,得到这个世界。”
“这样么?”察觉到了中年男人的心思,老者说道:“别急着走,合作是慢慢谈的,有什么可着急的呢,用你们那里的话来说,还有硬菜没上。”
老者拍了拍手。
随之他的下属从后厨拖出一个猎人打扮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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