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世子萧流云送贺礼到!”
门子的声音十分嘹亮,就连后院居住的姑娘们都听见了。
贾赦吓了一跳,让贾政在此陪着北静王爷,自己则赶忙去正门口迎接。
与贾家世代相交的贵客们此时差不多都已经过来了,或乘马车,或坐大轿,装饰奢华, 尽皆华贵,浩浩荡荡,一路摆到三四条街外去。
而在荣国府正门外,一辆不怎么显眼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石狮子旁边,其他车马都隔的远远的,留下一块偌大的空地出来。
四下说话声低微,喜庆的氛围都消减了很多。
北凉世子和贾王两家的恩怨传的沸沸扬扬, 在场众人哪个不晓得?
今儿是荣国府琏二爷的大婚之日,萧世子难不成还能是来送祝福的?
以他那飞扬跋扈的性子,恐怕没人会这样以为吧......
贾赦穿着一身喜庆的衣服慌慌张张地从仪门内走出来,来到马车前,躬身俯首,惶恐大声道:“世子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厢门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男子五官端正,面容俊朗,身着一袭白袍,玉树临风,头发用银白色的锦缎束起, 散落在而耳边的发丝和身后的缎带随着冷风轻轻摇晃, 贵气中带着几分随意的味道。
在场众人中有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北凉世子,不由得为此稍微往前凑了凑, 既有些好奇,又有些紧张。
萧流云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 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大喜的日子, 北凉王府竟然连请帖都没有一张,贾大人莫不是将本世子忘了?”
贾赦心中暗暗叫苦,哪敢说实话,只得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一时疏忽,还望世子殿下海涵!”
萧流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下车辕,抬头看着荣国府正门上方大书‘敕造荣国府’的古旧牌匾,轻声道:
“当初说好三个月,如今这才两月不到,贾大人你食言了啊!”
贾赦听到这话呼吸一窒,整个身子微微颤了颤,想要解释几句,世子殿下却没再停留,越过他径直往里面走去。
贾赦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低头哈腰地跟上了上去。
萧流云跨入正门,沿着中轴线的大甬道负手而行, 缓步慢走,环顾着这座他闻名已久的奢华府邸,忽地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府内珍奇花木比比皆是, 寒冬已至,光秃秃的枯枝上挂满了绢花,一盏盏点亮的花灯悬在半空,掩映着四下雕梁画栋的各间房舍。
贾赦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萧流云的神色,笑容谄媚:“世子殿下,小女尚在闺中,今儿恰逢日子,要不要见一见?”
萧流云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眼神略带鄙夷,面无表情地说道:
“未出阁的姑娘岂能见外男?”
贾赦一脸笑呵呵地恭维道:“世子殿下又不是外人!”
萧流云沉吟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道:“今儿算了,下次吧。”
贾赦连连点头,见萧世子对他所说的结亲事宜没有反对,心中一阵欢喜,忙说道:
“世子殿下您说了算,来,这边请!”
说着,躬身引路,将萧流云往正厅方向请去。
走进一个垂花门,隐隐有潺潺流水之声传来。
转眼望去,甬道外,四季花亭古香古色,小桥迂回,山水齐备。
池面上铺着一团团翠绿的荷叶,荷花盛开,几只鸳鸯在水中嬉戏,宛如春光夏景,然而细细一看,却皆是以绸绢、珍珠、蚌壳和鸟类羽毛制成的假象。
石栏上琉璃灯火绽放,姹紫嫣红,如梦如幻。
奢华至此,让身为北凉世子的萧流云都忍不住愣了一愣。
贾赦腆着肚子,拂了拂胡须,一副自得的模样,本想要炫耀一番,却又想到世子殿下恐怕对提前结亲一事还气着,连忙弯下了腰,不敢多言。
再往前走,两边是曲折的抄手游廊,游廊下挂着精致的鸟笼,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舒展着身姿,不时发出清脆的啼鸣。
贾赦小声说道:“世子殿下,北静王爷已经到了!”
萧流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绕过前方色彩斑斓的琉璃大插屏,缓缓踏入正堂。
荣禧堂内。
北静王水溶坐在高座上,正与一旁的贾政探讨着诗词经义。
他面带笑容,语气亲和,不时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意,使得贾政既是欢喜,又是感动。
至于被赐座在最下方的贾宝玉,却是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双目无神,呆坐不动,宛如一尊泥塑。
听到脚步声传来,贾政最先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俊美无双的世子爷来了,心头顿时一跳,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上前来,躬身俯首道:
“荫生辈拜见世子殿下!”
萧流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贾员外多礼了!”
贾政这才直起腰来,看到一旁的呆坐不动的儿子,心中大为恼火,暗暗移脚踢了踢贾宝玉的小腿。
贾宝玉瞬间惊醒,懵懂地看着父亲。
贾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急道:“还不快过来拜见世子殿下!”
贾宝玉愣了愣,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容,心中顿时一喜,正要上前拜倒。
萧流云连忙挥了挥手,笑道:
“宝玉不必多礼!”
说着,视线越过他,看向已然站起身来的北静王水溶,随意拱了拱手,抬脚走到右上方太师椅坐下。
对萧流云的无礼,北静王倒是丝毫没有生气的,缓缓又坐了下来,讪讪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世兄大量!小王佩服!”
他作为当日在春风楼上的中间人,却没有起到监督的作用,任由贾王两家的婚事提前,如今再见到萧世子,他还是有些羞愧的。
萧流云端起一旁丫鬟刚刚沏好的茶水,一边浅饮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的气量可不大。”
“呵——”
水溶摇头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眼睛瞬间瞪大,惊讶地看着萧流云:
“萧世兄,你.......”
萧流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好笑,轻轻将杯盏放下,笑道:
“王爷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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