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朝的造反日常

第五百一十五章绝望

    
    革命七年,昆明。
    从川蜀退到黔州,再从黔州退让滇南的大清残余文武正处在一个绝望的边缘。
    陈军已经把黔州理顺了,又要对滇南动手了。
    这让他们还怎么去抵挡?
    甚至可以说,若非陈军席卷川蜀之后就开始大规模的对川西的土司们动手,要一律改土归流,激起了川西土司的反抗,大大牵制了陈军的速度。
    随后贵州就又是如此。
    滇南早在去年春天里就丢了。
    但现在这最终要来到的绝境还是来了。
    当年的永历帝还能逃亡缅甸,哪怕在缅甸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好歹还苟延残喘一阵。
    现在的永瑢永璇又能往哪逃?
    大清跟缅甸的战事可还没停歇多久呢,双方都没有修复关系呢。
    虽然从那场战争结果上看,是缅甸打赢了(三胜一败),但实则呢,缅甸大输特输。
    那一战中他们兵力始终占优,地理粮秣上也全都占优,然每每两军正面交锋的时候,缅兵却远不是清军对手。哪怕缅兵的单兵火器(火枪)比清军还要先进,但清军重火力上占绝对优势,从头到尾,战争局势都是清军在进攻,缅兵在防守。
    所以最终缅甸似胜实输,丢了晚明时候掠夺的孟养、木邦、蛮暮(蛮莫)等土司,更重要的是此战还造成中南半岛一大变局,缅甸中南半岛的霸主地位被大幅削弱,因为战争,缅甸在暹罗的兵力被大量回调,暹罗因而复国。之后的缅甸反被复国后的暹罗压着一阵猛打痛揍(暹罗的吞武里郑信王)。
    在这种情况下,永瑢永璇还想去缅甸避难,他们在想屁吃。
    不说缅甸会不会接受,就是接受了,也肯定会再来一次咒水之难的。
    陈军的南洋水师早已经钻出了麻六甲海峡,缅甸在炮口之下,大声吱吱一下都不敢的。
    当年跟清军一战,他们已经吃足了苦头了。但仗着缅北的密林和崎岖的山路,却能让清军人疲马乏,精疲力尽,几次粮尽而终,自己再趁势追击就是。
    可跟陈军动手,人家却能直接从下缅甸的海岸线上登陆,北面只做牵制,南路一路横扫平原,横扫贡榜王朝的精华之地。
    而且贡榜王朝现在也麻烦不断。
    孟云王继位之后,一边想要重新征服暹罗,但多次出兵都落得大败。另一边却在西境上饱受英国人的挑战。
    因为阿拉干。
    这是一个缅甸西海岸的国度,长久以来一直臣服于缅甸,就如同朝鲜与中国一样。
    孟云几位后,阿拉干的国力已经衰弱到了一个极致,然后孟云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就大手一挥把阿拉干并入缅甸了。
    至此是招惹上约翰牛了。
    英国人是竭力煽动阿拉干脱离缅甸,唆使并扶持逃亡到孟加拉的阿拉干武装部队,经常在边境制造纠纷,挑起武装冲突。
    孟云现在的压力很大的。
    所以历史上,缅甸在清缅战争结束十余年后,乖乖的向京城递上了降表,重新回归到中国的朝贡体系之中,那一大原因就是为了找个名义上的靠山,以来应对西方的威胁。
    所以贡榜王朝这个时候是绝不会为了一点虚名就接纳永瑢永璇的。
    但这样一来永瑢永璇就只有束手等死了么?
    当然不是。
    如果他们可以赢得滇南土司的支持,也不是不能跑去藏地的。
    但到了藏地之后等待他们的命运又是如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现在滇南的土司也不是傻子。
    滇南的地理地势很崎岖难行不假,川西和黔州的地理地势就平坦了吗?
    陈军从革命五年杀入川蜀开始,一年清洗川西,一年洗荡黔州,一家家存在了老久老久的土司家族分崩离析,在陈军强大的攻势面前,只有屈膝投降这一条路走。
    说真的,在革命五年,陈军对川西土司下手的时候,滇南的土司都还朝对方继以过支援呢。
    原因当然是希望川西的哥们能抗住。
    这样一来,便是陈清交替,改朝换代,他们却还能继续安安稳稳的当自己的土皇帝。
    那里料到,都没有一年川西的哥们就垮掉了。
    不过当时滇南的土司也没完全丧失希望。
    原因是大小金川之役后,川西的土司实力损失很大。
    但紧接着革命六年的黔州之役,滇南的土司们就被吓住了,黔州是什么地方啊,哪里的地形地貌真心不比滇南弱了,甚至还可能要更胜滇南一筹。
    结果黔州也跪了。
    有道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滇南的土司们现在没哪家还有信心,自认为可以顶得住陈军的进攻的。
    所以面对满清的吆喝召唤,一个个都装傻充愣,谁也不愿意陪着满清这条破船去沉底儿。
    “逆贼行军一路尤若游行。各地官员不顾廉耻。争相投献,愿为大清尽一分心者都百中无一,礼教廉耻沦丧至斯,今日不是亡大清,而是要亡天下啊!”
    昆明城内,打黔州随之南逃的黔州学政洪亮吉,在南逃前辈川蜀总督李世杰跟前,捶胸顿足,声泪皆下。
    “自先帝(乾隆)中叶起,天下人才渐至消磨殆尽矣。数十年来,以模棱为晓事,以软弱为良图,以钻营为进取之阶,以苟且为服官之计,由所遭者,无不各得其所欲而去,以定衣钵相承牢结而不可解。然亮吉万没想到天下士大夫已这般不顾廉耻,……”
    作为一个经学家,洪亮吉对赵亮的那套事功之学是一百个也看不上眼, 同时他也习惯性的极论时弊,这是他原本就有的一个‘毛病’。
    只不过早年他还心中有点数,从来都只是在亲近人面前这么说话。但自打大清朝江河日下后,他就放开胆量了。
    也不知道是觉得‘天下’真的就岌岌可危了,还是被一串接一串的降官给刺激到了。
    不过洪亮吉倒也寻到了一个好时候,哪怕言辞再过分,也没人这个时候去搭理他了。多少大事还忙不过来,虽在乎一个文人的絮叨呢?
    在洪亮吉的眼中,赵亮的造反根本就不是反大清,而是在反中国,在伐尽人心,在将这泱泱华夏变作追名逐利的禽兽不如之国!
    洪亮吉愤慨不已,李世杰也是感慨万分。时已近三月,大清处境危在旦夕。
    陈军已经南下滇南,整个过程就如洪亮吉所言,宛若游行一样。
    二王被困昆明,其情就一如元末之梁王,然而这两位王爷又那里有把匝剌瓦尔密的勇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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