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仿佛凝固。
李云瀚呆滞地站在这只巨大的眼球面前。它太大了,如同初生的太阳。甚至能看到眼球上根根血丝。
在那庞大的瞳孔中,清晰映照出了自己的身影。
他不是想动,而是没法动。那好似蚍蜉与树,银河与星辰的剧烈对比,轰然击中了他的内心。他眼中甚至出现了幻觉,对方眼中的血丝……好似化作了一条条毒蛇,正缓缓从眼球上爬出来。
轰——!脑海中响起剧烈的嗡鸣,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他就感觉理智,信心在全面崩塌。甚至听到了清脆的崩溃声。
“警告!请店长立刻离开此地!您正在和‘蛾神’对视!”
“您直视了不可言说的存在,理智-9999。你即将沦为蛾神的仆从。”
“天赋:无惧发动。您的理智-1。避免了沦为神仆的命运。”
“警告!请店长立刻离开!您和它之间过大的差距,无惧将无法保护您第二次!”
跑!
刹那间的清醒,李云瀚脑海里只出现了这一个字。
毫不犹豫,他的意识开始疯狂回缩,拼命朝着来路退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忽然出现了他的身影。他大张着嘴,满头冷汗地挺起身子,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对方没有追……不,对方是死是活?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苍龙脊高原……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苍龙脊高原上,有一只无比恐怖的诡物!
“不行……这东西不能乱用!”他小心翼翼地将徽章贴身放好:“它仿佛是在呼唤诡物一般,只要进入诡物状态,就不自觉会被吸引过去……太可怕了……”
不再想这些,他盖上被子,尽量让自己进入睡眠。
没有人知道,就在几百公里之外。浓雾中,一只巨大的眼睛忽然眨了眨。
随后,整个苍龙脊高原都开始颤抖,宛如地震一般!
刷——!两扇巨大的羽翼,如同云朵一般扬起,随着羽翼展开,整个高原都开始了大雪崩!
然而,它尝试着飞起之时,却浑身一颤,再次收了起来。
浓雾深处,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嘉木措大师,我敬重你是得道高僧,何必在这里跟我耗下去呢?”
没有回答。
女子仿佛笑了笑:“人类的生命力和我根本没法比,你还能困我多久?三年?五年?”
“啧啧啧……不过20出头,现在你看看自己,说九十都有人信。”
“你就不为自己留点后路吗?对你这种人,我可不愿杀。”
又是数分钟的沉默。
许久,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苍龙脊……四百万人,因你而死,大天王宫沦陷……是我的失职,对不起他们。”
“你不该……出现在灵潮……”
“我不死,你……咳咳咳……走不掉……”
女子的声音又道:“你死了,谁能阻我?”
苍老的声音仿佛笑了。他的中气忽然足了许多。
“昔年,我游历三山五岳。真武山齐真人,法闻寺慧明禅师,还有紫禁城内的两位老古董,青叶剑城的三大剑仙……可都和我不相上下。”
“你以为……为什么其他地区的神都没有苏醒?”
“人类敢接下灵潮这一战而不崩溃,自然有自己的底气。”
“天佑大夏,你……就安心待着吧……”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咆哮,羽翼完全落了下去。
渐渐的,雪崩也停止了。
浓雾依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李云瀚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放眼望去,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
浓雾之后,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但这是对普通人而言。
对国家,对政府来说,越是如此,越要精准时间。所以,每一位异能者房间,都有一只闹钟。
早饭是在食堂吃的——现在没有开小灶的条件。也就在这一顿饭上,他见到了大部分长溪县的异能者。
引路人两位,他和燕春华。
其他都是开拓军,收容所的编制。
同时,他也深切体会到了,新的阶层正在形成。
无数的汇聚到他们这一桌,随着目光看去,总能看到不少人飞快低下头。他们自以为很隐秘,但在异能者眼里,简直彻底澄清。
就连县长等政府官员,也没有和他们一起。
“小李,这几天准备怎么过?”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笑着朝李云瀚说道:“主宰一旦进入死谷道前方一千米,就会听到钟声。只要在县里,马上去肯定赶得及。”
“没事儿的时候,要不要来西区帮帮忙?离死谷道就两百米左右。”
李云瀚夹了一筷子腐乳道:“等下周一行吗?我这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
“成,那我就等你了。”青年喝了口豆浆,叹道:“不是兄弟想让你累,实在是人手不够。再说,斩杀诡物也有积分不是?你看过物资库清单没有?好东西还真不少!”
还真没看过……李云瀚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本来深入学习安排在评测以后。谁知道评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立刻就来长溪县上岗了。根本来不及去看。
“对了。”身边一位三十四五岁的男子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你们知道吗?颍河市守密局副局长宋文清牺牲了。局长高从文听说被调走了。”
李云瀚正在抽纸巾,闻言顿了顿。
宋文清死了……这是他有预料的,当初审查官亲自和他们参加评测的队伍谈话,他就有了这个猜测。
不过,对外公布的是牺牲,这明显是不想扰乱军心。
也不知道对方勇华的调查如何……
他知道这件事的所有真相,但是他不能说。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正要离开,忽然间。一道恢弘的钟声响起整个县城。
当——当——!
其他人都愣了愣,然而燕春华和李云瀚猛然站了起来,全速朝着县外冲去。
镇魔钟响,主宰距离县城已经在千米之内!
谁也没有顾及普通人的目光,他们的速度快若闪电,不过五秒就冲出了百米!
“这就是异能者……”一位新兵羡慕地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真想跟上去看。却一把被身后的班长拉了回来。
“不要命了吗?”班长凝重地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他们是去死谷道……这是引路人的职责。”
说话之间,整个食堂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立刻回到自己岗位!”卢滨亮嘴都顾不得擦,大声道:“没有命令一概不得外出!做好最坏结果的的打算!”
后方的一切,李云瀚全都不知道了。
这是他的的第一次任务,没想到刚履职第二天就踩上了这个点……他有太多东西需要去印证了!
县城不大,根本不需要用车,他们直接走的楼顶直线。很快,死谷道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和颍河市的死谷道不同,这条死谷道位于一片戈壁之上,根本没有大山遮掩,只有周围崎岖的风化岩石作为掩体——也就是说,他们一旦失败,连跑的地方都没有!
“我先。”燕春华此刻安全没有邻家大姐的气质,反而有种大姐头的风范。
她快步冲到了第一座牌坊侧面,身体半蹲于戈壁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云瀚距离她二十多米,他明白对方先上的意义——就是为了给他一个示范。
四周一片死寂,十秒……十五秒……二十秒后,燕春华猛然睁开眼睛:“不对!”
“哪里有问题?”李云瀚立刻问道。
“体积!”燕春华飞快说道:“每一只主宰,体积都极大,少有二十米以下的……你仔细看过资料吗?越类似人的主宰,实力越强!”
李云瀚点头,这一点资料上有写。
主宰目前可知,分为雏形期和成年期,刚成年的主宰体积庞大。随着捕食等级的提高,可以更深入操纵自身血肉经脉,才会渐渐缩小。
所以,越类人,越强悍。
但也有一些特例,因为本体太过强大,所以即便进入成年期,身材也不会减小——死谷道上99%都是这类主宰。
它们堪称主宰中的精英。
而引路人手册上明显写着:“如果在死谷道上遇到类人形主宰,可视情况放弃。”
冷汗从燕春华额角流下:“已经走了二十秒……我们应该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才对,但现在……”
地面一片平静。
“艹……不是一般的点背!”李云瀚暗骂一声,已经五指张开,随时准备进入餐厅。
散光灯还没去拿……即便拿了,他也必定会放弃这只主宰。
“怎么做?”他看向燕春华:“还要继续吗?”
“当然!”燕春华毫无退避之意,咬牙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长久没有得到接引,主宰随时都有暴动的可能!我们不能让它继续走下去!”
她转头看了李云瀚一眼:“如果我死了,你不要管我,立刻躲起来。然后……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说完这句,谁也没有再开口,全都死死盯着牌坊前方。
一分钟,两分钟……足足十分钟后,浓雾中,终于出现了一道身影。
“不……”李云瀚在看到身影的一刹那,就愕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主宰!
这是人……一个活人!
随着越走越近,他看的越来越清楚,对方满头黑发已经结成块。满脸乌黑,穿着僧侣服。已经跛了一只脚,用树枝撑着,艰难地行走着。
“他没有穿鞋,走死谷道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戈壁滩如果赤脚行走,脚早就烂了!”
他确定这是一个活人。
因为异能没有丝毫反应,对方甚至不是异能者。
对方……是从苍龙脊高原下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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