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贺摇摇头,心说这人呐,没有不爱听好话的,就算是天底下心肠最硬、最歹毒的人,也希望得到别人夸奖。
许多嘴硬到底的杀人犯,在某些话术的影响下,不也敞开了心扉?
所以说赞美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所有人心里的枷锁。
如果没打开,那一定是你这把钥匙不对。
新兵入彀第一餐,黄贺没有限制,给他们吃了个滚瓜溜圆。
二狗子连干了三大碗肉汤,原本瘪下去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看起来像衣服里面揣了个排球。
再看其他人,一个个的也都撑的走不动路,躺在那里直叫唤。
只是这叫唤里面,都是满足和快乐。
他们已经很久很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也没有吃的这么饱。
饱暖思淫欲。
这群半大小子却没有这个烦恼,他们吃完了,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黄贺却不会满足他们这个幻想。
“二三子,起立!”
起立这个词,对于这群猴崽子们来说,是个新鲜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什么意思。
黄贺老脸一黑,“二三子,站起来!”
二狗子和徐长卿听懂了,立即站了起来,其余人有样学样,虽然不愿意,可依旧站了起来。
没办法。
端人饭碗,受人管。
更何况管自己的,还是个武功高强,动辄打人的恶魔!
没错。
黄贺在这些猴崽子的心中,已经上升到了恶魔的形象。
也只有强大而又暴力的人,才配“恶魔”这个称号。
黄贺满意的点点头,但是嘴上不留情:“吃饱了,就该干活,现在,二三子,听我口令,拿起地上的工具,跟我来!”
就在一旁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些农具。
有类似于后世铁锨一样的农具,也有类似于洋镐一样的农具,黄贺叫不出这些农具的名字,但是这些农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挖坑!
在黄贺的指挥下,一众小崽子们扛着比他们还要高的农具开始在东大里里门外面挖坑。
既然知道六盘山老龙潭的麻匪,将于三日后到来,黄贺当然要利用好这个时间差和信息差,挖好陷阱,来一招请君入瓮和瓮中捉鳖。
北地的麻匪,倚仗马快箭利,擅长远程作战。
这一点和后世的游牧民族的作战方法类似,都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先来一阵抛射攻击。
攻城拔寨反而不是他们的强项。
三天的时间,训练这群猴崽子已经来不及,只能从其他地方来做做工作。
打仗,从来都不是士兵的事情。
……
六盘山,老龙潭。
老龙潭的山腰,平地处,修建着一座山寨。
山寨门楼修的极高,可以登高望远,俯瞰方圆数十里。
山寨的后面还有几处宅院,宅院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甚至还有几条小路,曲径通幽。
秋风一过,落英缤纷。
聚义厅。
彭越坐在聚义厅正中的椅子上,左边下首坐着二当家、三当家几个山寨的当家。
而他的右手边,则是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正是秦国金吾卫统领——韩信。
另一个比韩信更加年轻,而且口音中有浓浓的大葱味。
只听韩信说道:“彭寨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咱们先前定下的规矩,而且事先我们已经付了一半的定金,眼下你寨未完成协议,我来这里,是要讨要一个说法。”
“之前的定金,你们也须尽数返还。”
韩信话音刚落,三当家就猛地一拍扶手:“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知道不知道,咱们老龙潭,为了抓那个姓黄的,死了多少人?”
“居然还敢问我们要定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现在,立刻,马上,把剩余的钱打过来,否则,哼哼——”
韩信身旁的少年霍然起身,“否则什么?你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三当家的脾气火爆,属毛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否则就将你二人留在这里,什么时候,你们的主子拿钱过来,什么时候放你们走,没有钱,就撕票!”
三当家的脾气爆,说话直,这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那青年在宫中担任执戟郎中,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刚想发作。
韩信拦住他,说道:“陈豨,休得胡说,咱们这次来,是跟彭寨主谈生意的,勿要吵闹。”
陈豨恨恨的瞪了三当家的一眼,气呼呼坐回去。
三当家的嘴上占了便宜,便仿佛得胜将军。
“彭寨主,你们失信在前,所以我的兄弟才会如此激动,请不要见怪。”韩信说道。
彭越这才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韩信一眼。
这两个人,就是当初通风报信,将黄贺的行程路线告知自己的人。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朝廷的人。
可是他们的口音,却有楚人的音调。
不过这也正常。
秦国一统六合,什么齐楚燕韩赵魏的人才,尽数成为朝廷的门下走狗。
当初彭越接的第一单生意,就是秦国某位大人物,花钱雇佣自己,去华胥镇截杀黄贺。
那一次,自己损失更惨,几乎是全军覆没。
这一次虽然也死伤不少,但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人死了算什么,再招就是了。
反正北地郡天高皇帝远,最不缺的就是人。
可正如三当家的所说,这一次,他们损失不小,不但死了三十几号人,还折了五十多匹好马!
北地郡虽然不缺马,可马匹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稀缺品。
等到了宋朝时,一匹马甚至能抵得上几十个奴隶。
而且普通的马想要骑乘,还得经过驯化等一系列操作。
如果想要能打仗的军马,所花的时间、精力都要翻倍。
这也是为什么三当家的开口威胁,他没有阻拦的原因。
有些时候,有些话他不好说,让手下人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韩信还远不是后世那个“兵仙”、“神帅”,涵养也没有那么高,“怎么,事情没办好,大的躲在后边不出来,让小弟出来顶啊?”
彭越双手一摊,“我们做事就是这样,不服你可以另找别家,但是走之前,必须得把尾款付清。”
韩信没想到三当家的说话不着调,这老大同样不着调,“让你们抓个黄贺,还提前把他们的行动路线告诉你们,到头来,你们连根毛都没抓到,本来是冲着你们六盘山老龙潭的名头,所以才找的你们,早知道你们是这个水平,哼哼。”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次伏击战,打的确实很难看,黄贺没抓着不说,还折了好多弟兄。
这也是彭越来到老龙潭后,吃过最大的亏。
三当家的又站了起来,指着韩信鼻子骂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让我们抓姓黄的,也没跟我说过,他就是之前打败中尉军的那个黄贺,如果知道他这么厉害,我们也不会接这个单子。”
“明明是你们隐瞒了信息,现在却反过来怪我们,莫非是觉得我们老龙潭好欺负吗?”
双方剑拔弩张,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彭越、韩信,这两个在历史上齐名的家伙,因为黄贺的乱入,提前见了面。
而且这两个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稳,什么处变不惊、料事如神。
其实那都是后人读史书,将自己的刻板印象,硬生生套在了这些历史人物的身上。
比如诸葛亮就应该是仙风道骨,不事农桑,而实际上诸葛亮应该是个种地的好手,而且在手工方面天赋极佳。
比如秦始皇,就应该是性格乖戾,暴虐无常。
而实际上,他可能从善如流,对待臣民百姓和善、没有架子,这一点从他采纳李斯的《谏逐客书》可见一斑。
还有他在处理母亲赵姬与嫪毐偷奸的事情上,曾想大开杀戒,可博士淳于越上书,让他小心处置,秦始皇也就只诛杀了嫪毐和参与叛变的门客。
其余人等都放他们一条生路。
秦始皇贵为一国之君,自己母亲跟别的男人乱搞,他都能忍受,这要是搁一般人,能做到?
所以,今日韩信与彭越二人,大骂出口,针锋相对,如同泼妇骂街,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候,二当家的站了起来,笑道:“韩使者,大当家的,咱们都冷静冷静,些许小事,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来人,上茶!”
有了二当家这个和事佬,彭越和韩信才就坡下驴,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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