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咀嚼着鸡腿,呵呵一笑,“老人家,你因为什么进来的?”
“你猜!”老者重新坐下。
苏木把酒壶递给了陆云兮,示意她递过去。
陆云兮不解,但还是听从了苏木的意思,站起身走到对面囚室门口,把酒壶穿过格栅,放在了地面上。
老者目睹这一切,着实一惊,看向苏木的眼神,更不一般。
“酒非佳酿,莫要嫌弃。”苏木一边笑,一边又从食盒中撕下一大块牛肉,放在食盒盖上后,再次让陆云兮送过去。
“木哥哥!”
陆云兮开始有些小情绪,这些酒菜,可以说是她最后的积蓄换来的,只为让苏木路上,不要做一个饿死鬼。
但苏木要把这些分给别人,她是真的舍不得。
看到陆云兮不愿递牛肉过去,苏木柔声道:“听话!”
陆云兮看苏木坚持,咬了一下红唇,最后还是端起食盒盖板,转递向老者这边。
“普利斯!”苏木这边举着鸡腿,冲老者遥遥一举。
老者微怔了一下,没听懂苏木说什么,但猜了个七七八八,应该是干杯吧?
他拿起酒壶,也冲苏木一举,“小兄弟,我看你的面相,乃天人之相,本该贵不可言,为何会落魄至此?”
“三分归‘缘’气!”苏木轻叹。
老者一怔,“何解?”
“七分靠打拼啊!”苏木微微一笑,撕下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
老者闻言,浑身轻震,他只感觉自己胳膊上的汗毛,把衣袖都顶起来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半打小子,言语之间透出的这种睿智,简直比他这个在江湖上游历半生的人,都更加练达。
此子,绝非池中物!
越是细看苏木,他越是惊为天人。
不过,这反倒让老者越高兴,而且高兴中还有些迷茫,他轻饮一口酒后,开始拿苏木与宋斯年对比,心道:莫非此人非彼人?
带着这种怀疑,老者轻咳了一声,把酒壶还给了苏木,问道:“小兄弟,可是凤阳镇本地人氏?”
“是。”苏木点头。
老者又道:“敢问令慈尊姓大名?”
苏木道:“陆香菱!”
老者一边念叨着陆香菱三个字,一边开始沉思,但最终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令尊令慈,教子有方啊!”
苏木知道老者有问题,哪有一开口,先问令慈的?
不过,眼下他对老者有什么目的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跟老头儿交个朋友。
有些人,你说不准他哪一天,就能帮到你了。
对面老者看起来有些邋遢,但保不齐就是丐帮中的高层,宋斯年这边真搭救无望的话,越狱这条路,得提上日程。
时间这个娘们儿,很紧啊!
老者看苏木沉思,忽开口道:“小兄弟,你放心,就为你这口酒,老夫也会把你救出去。”
“散可油!”苏木抱拳已示感激。
老者‘呃’了一下,表示没听懂,但不重要,他一边吃牛肉,一边问道:“你我一见如故,等出了这大门,我愿与你义结金兰,不知你对我印象如何?”
苏木笑道:“如果打分的话,那必须是十分。”
老者一喜,“这么高吗?”
“满分是一百分!”苏木哈哈一笑,半开了个玩笑。
老者微微一怔,瞬间醒悟过来,自己上赶着跟人结拜,只因为自己别有所求,苏木虽是半开玩笑,但话中满是机智。
便是为此,哪怕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愿望出手搭救。
老者哈哈一笑,“好,不说那虚的,出去了再说。”
……
此时,监外的青石板路上。
宋斯年疾步前行,完全不理方头青年在后边跑得气喘吁吁。
“宋兄!你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干什么去?”方头青年有些跑不动了,伸手拉住了宋斯年的衣袖。
宋斯年回头道:“李兄,拜托你一件事情。”
“请、请说!”方头青年喘着粗气,头一回见宋斯年这么严肃。
“我现在回家,默出工尺(扯音)谱,你去县衙问清楚那人所犯何罪,记住!要快!”
宋斯年说完,转身便走,忽地顿住,回头道:“若是需要银两打点,请李兄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吝啬,我若中榜,想来偿还不难。”
“宋兄这话太见外了,我自当尽力,只是……”方头青年嗫嚅道:“我想问宋兄,止损成本是多少?”
宋斯年想了想,郑重道:“不计成本。”
方头青年眼底露出惊色,“宋兄,一首曲子而已,值得么?”
宋斯年走回来,伸手按在了方头青年的肩膀上,“谢谢!”
说完,宋斯年加快了脚步,很快便从方头青年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人生短短急个球啊……”
方头青年哼唱了两句,越唱越上头,腹诽道:“曲调不错,就是这词有点太过于口水了吧?比那广陵散还好?”
他不解,但看得出宋斯年对这首曲子的热爱,若是能办成此事,他与宋斯年的关系,必能再上一个台阶。
想到这儿,方头青年抚了一下心口,转向县衙方向跑去。
人一到县衙门口,方头青年正要抬脚上前,从门口出来一人,他阔脑门,尖嘴唇,两只招风耳在逆光中,像是透明的。
“李和光?”
“黄、黄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方头青年微怔片刻后问道。
黄石单手背在身后,瞟了一眼李和光,“怎么?我不能来?”
“当然不是。”李和光站在台阶下,显得十分拘谨。
黄石走下台阶,眼睛看着前方,“不要以为跟了宋斯年,就一定会飞黄腾达,咸鱼翻身,它也是咸鱼,懂吗?”
李和光低头道:“公子教训的是。”
“哼!”
黄石又看向不远处的马车,轻点一下头,等马车一靠近,他上了车,看着站在一边未曾动过的李和光,“顶烦你们这种商人,一身的铜臭!”
李和光把头再低一分,不敢应言。
黄石钻入车内,他的小厮将车帘放下,便驱车离开了县衙。
车轮滚滚,像他们回不去的从前。
李和光看着远去的马车,微微眯了眯眼,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抬脚走进县衙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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