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打鼾的时候,自己是不知道的。
这一点,苏木深有体会。他的历任女友中,有三个睡着磨牙的,一个睡着梦游的,四个睡觉打鼾的,一个睡着说梦话的,五个睡着盗汗的,九个睡着乱翻身的……
他的这些‘派’女友,可能是导致他穿越的诱因之一。
所以,对于睡着打鼾时,总能在关键时候,听别人谈话而忘记打鼾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由此可见,对面囚室的老者,绝对是在装睡。
如果自己的经验靠得住,那么这老头儿,就很有意思了。
苏木没再继续听李和光与宋斯年的谈话,放空了意识,通过冥想,进入了深度睡眠。
至少,今夜可以睡个好觉。
此时的值守室中,当值的几个狱卒,已经喝得有些醉了,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
韩荣看夜色已深,又听得极远处的打更声,已是亥时二更天。
他便放下酒杯,对周捕头说道:“我去巡视一圈,马上回来。”
周捕头半醉半醒之间,嗔道:“做事不必那么认真。”
“有个犯人家属托人找到我,让我给些关照,”韩荣也怕周捕头多疑,“我去送些酒食,很快回来。”
周捕头呵笑一声,“哈,快去快回。”
韩荣便起身,提了火把,挂上朴刀,提了些酒食,开始巡视牢房。
这一次,他刻意先不从苏木所在的区域巡视,而是先把其它地方走了一遍,才过来的。
但人到囚室门口,看见两只忽灵灵的大眼睛,也朝他看了过来,便失声笑道:“宋公子,怎地还没休息?”
宋斯年淡淡道:“还不困,倒是你……比之你的同僚,似乎过于尽职了些。”
韩荣尴尬道:“是,是这样……我也没公子想的那么好,我来是要把囚室上锁,这是规矩,请公子莫怪。”
宋斯年看了一眼挂在木栅上的锁链,也没言语,微闭双眼。
韩荣看着宋斯年挺拔的坐姿,心胆俱颤。
他没再犹豫,轻拾起锁链,将囚室的木门锁了起来,趋步退去。
宋斯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苏木,又看了看外面,轻叹了一口气,不住地摇头。
另一边。
韩荣回到值守室,立刻装出五分醉意,他自己又拿出一壶酒来,加入到了推杯换盏中。
这一通喝下来,韩荣借着自己酒量好,直接把几个人灌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则不紧不慢地掏出一颗醒酒丹,放进了嘴里,慢慢咀嚼。
这时,极远处再次传来打更声。
夜已入子时三更。
不时传来的梆声,就像战鼓雷在他的心脏上,他低头瞅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同伴,提了火把,挂上朴刀,开始第二轮巡视。
还是一样的巡视路线。
但这一回,巡视到苏木囚室之前,韩荣把脚步声放得比猫还轻。
等到了苏木囚室门口,火把的光亮中,他已看到,一双比夜明珠还亮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他。
韩荣一惊,“宋公子,还未休息?”
“露滴新寒欺病骨,宦游如梦记平生。深山五鼓鸡吹角,落月一窗鹅打更。等待晓光雕好句,晓光未白句先成。”
宋斯年没回韩荣的话,而是背了首残诗。
韩荣竖起拇指,一幅不懂的样子,夸道:“公子文采斐然,不愧为江南道文人魁首!”
宋斯年缓缓闭了眼,道:“你若夜不能寐,倒不如与我坐而论诗。”
韩荣摇头,“在下目不识丁,不通此道。”
“是吗?”宋斯年陡然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十二分的怒意。
韩荣紧张道:“公子莫要误会,夜间巡视,乃卑职职责所在。”
“你轻声轻脚,意欲何为?”宋斯年要不是怕吵着苏木,已经要吼起来了。
他知苏木凶险,却没想到如此凶险。
眼前这个坏痞,铁定受了黄石的指使,欲加害苏木。
韩荣赶紧道:“我是怕公子已入睡,扰了公子好梦,我这就走。”
说罢,韩荣片刻不敢停留,火速离去。
宋斯年只觉得一股怒气,徘徊于五脏六腑之间,撒不出去。
黑暗中。
苏木对面囚室的老者,一边打着鼾,一边轻轻侧首,瞄向端坐着的宋斯年,借着极好的目力,又看向裹着棉被,躺在草席上的苏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两人?
到底谁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值守室。
韩荣挂好朴刀,置好火把,刚坐在长凳上,便觉自己后背早已湿透。
一个连黄石都要避其锋芒的才子,其本身的气场,绝非他这种小人物可比拟的。
有他挡在姓苏的前面,自己的刀,哪里碰得着?
可完不成黄石交待的事情,自己又怎么落得了好呢?
思虑之间,时间已至四更天。
他看着熟睡的几个同僚,按住狂躁不已的心,又等了三刻钟,这才轻声轻脚地走出值守室。
这次,他没带火把,亦没带朴刀,更是脱下官靴,赤脚而行,随身只带了那瓶蒙汗药。
夜已至深,万物寂灭。
韩荣蹑手蹑脚地来到苏木所在的囚室走道,这里一点光亮都没有,甚至连囚室间的分隔,都难以看清。
他已顾不了那许多,继续前进。
估摸着该有的距离后,打开瓶塞,掩住了口鼻,朝着一间囚室门口放下,并用衣衫当扇,往里扇动。
正扇着,较前方响起一道声音。
“不对,再往前一点!”
韩荣一怔,说话的声音,分明是苏木对面囚室的老者啊!
他意识到自己把药放错囚室了,刚想道谢,一想不对。
这时。
宋斯年的声音响起,“谁?”
老者的声音在黑暗中又响了起来,“大人,不要杀我,我是冤枉的啊!”
宋斯年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紧张过度了。
韩荣在黑暗中也松了口气,但他此时也知道,今夜注定是失败了,只好捡起瓶子,准备退去。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闻了些药,手碰到瓶子,没抓稳又从手上滑了出去。
瓶子骨碌骨碌滑到了苏木囚室的门口。
宋斯年一惊,忙站了起来,又喊一声,“谁?”
韩荣大惊,后背再次被汗水打湿,他急中生智道:“喵~喵~”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