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
灯火闪烁的休息室,顾南独自坐在角落,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案卷。
他一天连杀五个囚犯,惊动天级蚍蜉,被严厉警告下不为例,否则剥夺狱卒身份。
很显然,炼狱不允许囚犯死亡。
顾南猜测,或许是炼狱顶端的倒悬雕像在作祟?
不过。
眼下他顾不上寻找反派恶獠,盖因目标已经出现!
顾南翻开丁牢贰廊的案卷,在中间一页记载了一个名叫念慈师太的囚犯。
曾伪装成宫婢混入皇城,意图刺杀女帝,行动失败后锒铛入狱。
刺驾罪不可赦,关键是尼姑还是来自一个神秘的组织——
光明教!
此教如日中天,势力盘根错节,分支遍布整个神洲大陆,令诸国忌惮憎恶,欲铲除而后快。
而女帝有过君命,楚国谁敢跟光明教有染,朕亲手击毙!
“机会来了。”顾南暗中思忖,他决定帮念慈师太脱困。
力量的感觉太爽了!
连杀五个反派,他的实力得到大幅度提升,而且还掌握剑术、符术,以及一式身法。
顾南是个取名废,姑且叫它【兰蝶划云游身步】。
总之很滋润,他渐渐迷恋上不劳而获的快感。
顾南笃定,一旦尼姑逃出生天,他绝对会死在暴君手上。
就算暴君想网开一面,也得含泪动手。
帝王一言九鼎,怎么着都要捍卫权威,否则如何统御泱泱大国。
当然了,顾南骨子里还是爱国的,毕竟将门世家,祖宗都战死疆场,穿越也很难抹除灵魂深处的痕迹。
他释放尼姑会留下印记,等被暴君杀死复活后,得到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再轻松诛杀尼姑。
在脑海里完善一遍细节,顾南起身离开休息室。
“收敛一点。”领头的中年御卒心有余悸,皱着眉看向他。
再肆无忌惮的屠杀囚徒,整个贰廊都要遭殃。
顾南轻轻颔首,已经决定“委身”暴君,谁还在乎那些反派小喽啰。
他在隔壁提走一个食盒,走进阴森潮湿的廊道,拐了三条转角,来到一间偏僻的牢房。
照例打开铁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铁链缠身的尼姑。
约莫四十岁左右,倒也风韵犹存,只是眼角有鱼尾纹,宽大的缁衣血迹斑斑,脖颈处亦是伤痕遍布。
“吃饭吧。”
顾南将食盒放在她身前的铁板上,扭动铁链镣铐的机关,尼姑的双手可以活动自如,但真气还是被禁锢住。
念慈师太眸光空洞,是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绝望和麻木。
残酷的炼狱将她的愤懑和不甘摧毁,似乎已经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
颤抖着五指打开食盒,是她在炼狱从未吃过的菜肴,有肉有汤,香味四溢。
“在这里就别恪守佛家戒律了。”顾南语气温柔,眼神带着一抹怜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保持沉默。
念慈突生警兆,格外反常的举动令她不安。
没有严刑拷问,反倒给她送餐,这狱卒有什么坏心思?
可一想到自己身处绝境,还怕饭里有毒么?
顾南注视狼吞虎咽的尼姑,心中早就有了谋划。
如果直接说“我要救你”太过突兀,尼姑非但不会配合,还会怀疑是引蛇出洞的伎俩。
唯有诱使。
尼姑吃完,顾南一言不发地提走食盒。
翌日,他重复这样的举动。
连续五天,顾南每天都亲自送饭,还贴心地送手帕糕点,甚至在金陵城庙庵买了一份佛家素斋。
更善解人意的是,他给了尼姑一个简陋金钵,让她敲击念经排解恐惧的情绪。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终于,念慈师太按耐不住好奇,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顾南依旧沉默。
念慈师太有一股错觉,他就是光明教虔诚的教徒,或者是分支“弑君者”里面的骨干。
隐姓埋名混入炼狱。
可转念细想,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倘若真有卧底,也不会为了她而暴露。
“你就这么喜欢替朝廷做走狗?”念慈师太试探询问,口吻极其柔和。
顾南皱眉,冷声道:
“我誓死效忠楚国社稷!”
说完怒而拂袖,岂料袍袖间掉落一卷画轴,就这样在地面铺开。
念慈师太下意识偷瞄了几眼,一看瞳孔骤缩。
眼神变得非常震惊,且荒诞。
画中人是她。
栩栩如生,薄唇杏眼,脸颊靠近耳边的一颗痣,还有染血缁衣,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顾南一阵慌张,赶紧捡起画轴,俊美脸庞带着羞涩,连耳根子都红了。
他的演技精湛,挑不出任何瑕疵。
念慈师太头晕目眩,心脏受到重重的锤击。
万万没想到,这个狱卒竟倾慕她这个四旬妇人……
难怪对她这般好,难怪看她的眼神怜悯温柔,难怪每次都在牢号停留,什么话都不说就是静静凝视她。
念慈师太第一个念头就是荒谬,她一无美色二无年轻,哪里值得这般丰神俊俏的年轻人眷念?
况且还是朝不保夕的阶下囚。
顾南神色焦急仓惶,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念慈师太陡然开口,她几乎是霎那就做出决定。
这是即将溺毙的救命稻草!
她要攥住,她要握紧。
她想活!
“你看错了。”顾南垂头低语。
念慈一时语塞,她都不知该如何琢磨措辞,脑海里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脱口而出: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你终究是错付了。”
老尼姑还真自恋……顾南攥紧画轴,鼓起勇气凝视着她:
“师太,年纪大会疼人,我喜欢你这样风韵知性的妇人。”
念慈顿感不适,她哪里听过这般肉麻的话语,可事到如今,唯有豁出去了。
“贫尼年老色衰,公子却俊美非凡,别再开玩笑了。”她故作恼意,却悄然挺直身躯,勾勒一抹巍峨的弧度。
杏眸里透着如水的温柔,就像看到一个分别已久的情人。
顾南怔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其实心里在想,果然在性命面前,尼姑也能放下矜持。
生命可敬,可我这样死亡无畏,又该怎么保持对人世间的敬意?
顾南又陷入哲学性的思考。
可在念慈眼里,年轻人已经看呆了,眸光中是星辰般璀璨的光彩。
“你……你为什么会喜欢贫尼这个出家之人?”她还有疑虑,总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虽然也听说过权贵的特殊癖好,但鲜少有迷恋尼姑的。
顾南表情挣扎,轻易就编纂一出不堪回首的往事,沉声道: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陪家母去庵里上香,一眼就看到一个如小鹿一般的尼姑。”
“我们坠入爱河,我们游山玩水,我们在佛前恩爱,我们在蒲团上共赴巫山,她跪下温柔地亲吻我的……”
念慈越听越害臊,苍白的脸颊显出两抹红晕,脑补出格外刺激的画面。
“然后呢?”她迫不及待问。
“然后我想方设法帮她脱离僧籍,给她一笔丰厚的财产,可她……”
顾南说着痛苦万分,“她背叛我,拿走我的钱远走高飞。”
念慈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态,那种锥心饮泣的痛楚,连她都能共情。
太可怜了,或许第一次就喜欢尼姑,从今往后在灵魂深处打下烙印。
“她很年轻?”念慈问。
“才十八岁。”顾南悲恸道。
念慈眸里有不易察觉的喜悦,难怪喜欢年纪大的,原来以前被不懂事的小尼姑给伤害了。
“你太深情了。”她抿了抿唇,语气柔情似水,带着母性的关怀。
“朋友都戏称我是楚国第一深情,对待感情无比专一,可惜深情总被无情伤。”
顾南惨笑一声,就准备打开铁槛。
“慢着……”念慈岂会让机会这样溜走,一副羞于启齿的娇羞模样,轻轻翕动嘴唇:
“其实贫尼对你也有一丝情愫,贫尼喜欢你的俊美,更沉迷于你的温柔,还有你强有力的男人味。”
啧啧啧……顾南戏谑,表情却诧异万分:
“真……真的?”
“不信你摸。”念慈闭着眼,示意让他窥听心脏的跳动。
“在下不能唐突师太。”顾南摇头,其实也下不去手。
果然是正人君子,念慈本就是试探,现在看来公子绝非邪念之徒。
“贫尼想和你厮守,再过几年,怕是容貌迟暮,身段臃肿。”念慈表情哀婉凄凉,暗示意味十分浓郁。
顾南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陷入纠结之中。
“公子,能被你喜欢,贫尼死而无憾,你走吧,别再来了。”
念慈扭过头,眼神有一丝不忍。
入戏太深……顾南攥紧拳头,男人气概爆发,压抑着愤怒道: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公子,何苦来哉?”倘若不是被铁镣禁锢,念慈真想跑过去抱住他,真心诚意,毫无虚妄。
“可我只是个狱卒……”顾南感到一阵无力。
“只要你想长相厮守,贫尼有办法。”念慈压低声音,身躯绷紧,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什么办法?”顾南问。
念慈松了一口气,她觉得黑暗的绝境有一缕曙光照射进来。
“你待太久会引起怀疑,明天再来。”她眼神念念不舍,故意表现得很体贴温柔。
“好。”顾南重重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官人!”
念慈喉咙里发出一丝糯软的嗓音,直令男人骨头都酥麻掉。
顾南停住脚步。
“官人,我等你。”念慈盯着他的背影,嘴角掠过一抹得意的微笑。
顾南无声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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