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一个蟒袍太监负手而立,神色严肃。
“顾公子,别再戏弄杂家了。”
“没有。”顾南盘膝而坐,眼神无辜。
老太监沉声道:
“顾公子年纪轻轻就八品上阶,以你的武道天赋,不可能学不会敛息术。”
“……”顾南无话可说。
我是真不会啊!
水晶卷轴上一张栩栩如生的人体图,详细描述了怎么运转真气,以及各种注意事项。
可他如看天书。
“杂家不会教,请陛下来。”老太监快步离开。
片刻后,高贵典雅的女帝寒着脸走了过来。
“朕不喜欢你幼稚的举动。”她清冷嗓音如冰块撞击。
我真不会戏弄公公……顾南不好解释,垂头道:
“微臣笨拙。”
谢厌晚瞳孔散发锋利的光芒,“素髎穴,运转真气!”
顾南手足无措,既尴尬又悲哀,好浅薄的武道学识,压根不知道暴君在说哪里。
“素髎穴!”女帝加重语调,冷着脸走过来,一手揪住他的鼻子,“运气!”
你直接说鼻子窍穴不就行了嘛,顾南调整经脉里的一缕缕真气,将其流淌到鼻尖。
“你想鼻窍流血吗?”女帝几乎是瞬间勃然大怒:
“慢,缓慢,一进一退,一浅一深!”
顾南遵循暴君的引导,缓缓运转真气,再启动相对的动作,抵达所谓的素髎穴。
尝试N次,以失败告终。
“微臣天资愚钝,让陛下见笑了。”顾南无地自容。
女帝凤眸半阖着,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狂徒。
“你的真气怎么来的?”她冷言。
顾南一惊,矜持炫耀道:“微臣打小就发现经脉特殊,自己胡乱修炼。”
他真怕暴露自己的逆天。
谢厌晚审视他很久,冷叱道:“还记得偷吻朕的动作么?”
啊这……顾南盯着吹弹可破的玉颊,再回想自己慢慢接近,再亲吻水嫩的肌肤,而后迅速逃离。
他赶紧运转真气,这一次还真成功了。
“流向天突穴!”
“陛下,这是哪里?”
“锁骨!”
……
临近日暮,明艳精致的女帝凤眸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教导这个狂徒,比批阅一天政务还要辛苦。
“陛下,累了吧?”顾南想上去献殷勤。
“滚蛋!”谢厌晚玉颊犹如雷电之将作,格外阴沉。
“那微臣告退。”顾南不敢逗留,步履轻盈地离开花苑。
很简单的敛息术,还是在暴君的亲自引导下,他却学了整整大半天才堪堪掌握诀窍。
……
持续宅在府邸,顾南没有去炼狱当差的心思,虽然洗清了嫌疑,但丁房贰廊全军覆没,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况且当时任性,将令牌丢给暴君,至今没还回来。
可一则消息传遍金陵,轰动朝野!!
炼狱丁房七廊的狱卒悉数暴毙,无一人生还!
这次死状更加凄惨,心脏都被挖掉,尸体不堪入目!
此案在金陵城引发热议,贰廊十四狱卒暴毙案还没查清,现在七廊也惨遭毒手,炼狱究竟隐藏了什么?
“顾南,请立刻回到炼狱复命,全体狱卒协助陈副司长查案!”
一个女官站在顾府外面,将蚍蜉司令牌物归原主,随后脸色凝重地离开。
美艳嫂嫂揪着手帕,忧心忡忡。
顾南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倒是毫不惧死,甚至跃跃欲试,只是职位没有变动,让他很失望。
好歹擢升一级,去反派值更高的“丙”牢狱,依旧是原先的玄级蚍蜉。
“小南,你可得躲着点。”嫂嫂黛眉紧蹙,近期赚得盆满钵满的喜悦早就被担忧给冲散了。
刚说完,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朱建太打扮得花里胡哨,脖颈戴着一串黄金佛珠,朝天靴底还贴了黄符,头冠镶进闪闪发光的绿珠。
杨姨这是恨不得把祖上的宝物都给儿子带上。
“顾弟,走吧,炼狱全体集合。”朱建太表情风轻云淡。
顾南牵起栓在紫荆树下的马匹,回头给了嫂嫂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心点啊。”嫂嫂脸蛋紧绷,又不好劝阻,拒绝复命不就是逃兵么。
朱建太勒住马缰,不以为意道:
“萧姨,您放心,我和顾弟会做好防护措施的!”
防护措施……顾南一跃上马,挥挥手告别嫂嫂。
两人在长街疾驰,顾南上下打量朱兄的装扮。
“别误会,我娘硬塞给我。”朱建太赶紧解释,生怕顾弟误会他胆小懦弱。
“炼狱邪门,朱兄谨慎点好。”顾南善意提醒,他倒是无所畏惧。
“你说什么?!”朱建太夹紧马腹,顿时就怒发冲冠,沉声道:
“你觉得为兄贪生怕死?为兄还就想正面抗衡凶手,生擒他斩获巨功!”
“想当年,为兄手提三尺青锋,杀得魏军血流成河,敌将惧我如惧神明,要不是为兄低调……”
在一路吹牛中,两人抵达龙山炼狱。
栈道上气氛犹如墓窖,一个个狱卒沉寂无声,空气都透着阴森和压抑。
君命不可违,紧要时刻,谁也别想丢掉令牌躲在家里。
幸好这次陛下还调遣了皇室禁卫军,足有五百人之众,各个武艺高强,分布在炼狱四区牢房。
朱建太还是在“丙”牢,而顾南被分配到丁牢六廊,整个廊道包括他在内,有十八个狱卒。
迷宫一般的炼狱,远眺更像蛛网密集,倒悬的血色雕像仿佛盘踞中心的硕大蜘蛛。
随着钟声敲响,顾南进入六廊休息室,开始像往常一样履行职责。
同廊狱卒俱是沉默寡言,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恐惧,各个身怀重宝,有个高挑狱卒甚至身穿画皮师铸造的葬衣。
唯独顾南不穿防装,没有魔抗没有物抗,甚至还跑到几间牢号,依照往常一样被杀死再将他们折磨致死。
紧张不安的一天,栈道上空的钟声鸣响,狱卒如逢大赦般,纷纷离开炼狱。
顾南跟朱建太骑马归家,看着老朱衣袍后背都湿透了,他打趣道:
“朱兄,怎么汗流浃背?”
朱建太趾高气昂说:“你懂什么,为兄修炼特殊降魔法,太过劳累了。”
顾南懒得拆穿他,转而分析隐藏的凶手。
肯定不是死囚,没有这个作案的能力,真正的高手都关押在“甲”牢,不可能绕过这么多防区还无人察觉,抵达丁牢作案。
所以绝对是蚍蜉司内鬼!
……
连续半个月,炼狱相安无事,再没暴毙案发生,似乎是严防死守下,凶手不敢再轻易作案。
阴森灰暗的廊道,顾南来回踱步,打量沿途每一间牢号。
反派值最高的五个死囚都被他击毙了,剩下的臭鱼烂虾,杀了也增加不了实力。
“救命!!”
陡然,凄厉的吼叫刺破六廊,像是野兽临终前的挣扎。
牢号响起铁链锵锵声,被困住的死囚也被惊吓到了。
接二连三的惨叫,就像坟墓里鬼魂不甘的啼鸣。
灯火忽明忽灭,顾南手心微微流汗,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滴答!
滴答!
似有血液滴落在地板上,浓烈血腥味充斥着廊道,脚步声轻而平稳。
顾南站着不动,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
他低头看着地板,昏黄的灯火倒映出两道影子。
愈来愈近,即将重叠在一起。
顾南浑身僵硬,感到窒息的压迫感,艰难扭过头颅。
便见到一双雪白玉手端着黑盆,盆里摆放着血淋淋的心脏,似乎还有温热。
顾南胃里疯狂反酸,他为什么会知道温热?
因为自己的身躯被一只手洞穿,心脏被轻而易举摘落。
临死之际,疲惫的视线往上移,涣散的瞳孔骤然一缩。
四目相对,红裙披发。
怎么可能?!!
纷杂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响起,炼狱钟声震响,无数狱卒闻声而来。
红裙端着盆悄然消失,血气越来越浓郁,灯火骤灭,隐没在黑暗中。
数着盆里的心脏,不多不少十七颗。
不对,六廊十八个御卒。
怎么还少一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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