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敬抱着易水火急火燎地回了府,将还在实验室的神医揪了出来。被强行中断了试验,神医刚想嘲笑易水一番,却在容敬难看的神色下咽了回去。
他在一大堆瓶瓶罐罐中挑挑拣拣,生硬地安慰:“烧伤而已,看着可怕,不过是小问题。这个药拿出,不出三天就好了,还有这个生肌膏,不落疤。”
容敬将易水送回屋,叮嘱扶风小心伺候,便马不停蹄地回了书房,他定要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自行领了板子的林觉已经在书房候着,他递上一封信:“王爷,暗线刚才送来的,传信之人还未查明。”
容敬接过拆开,在看清信上的几个字后脸色愈加冰冷,只见信笺上写到:李氏买凶,保护易水。
他指尖摩挲着,略加思索后问道:“五号的下落查得怎么样?”
“明月楼的人在江南发现过一次行踪,可是跟丢了。”林觉羞愧地低下头,那人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江南?”容敬喃喃着,片刻后抬起头,眼神犀利:“我记得易府在江南有蚕丝生意?”
林觉愣了愣,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问,却回答得迅速:“易李氏的娘家曾是江南富商,十几年前突遭山贼,李家的嫡脉都遇难了。还是易迎风插手才重新风生水起。”
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故事,容敬冷哼一声:“又是山贼,倒真是巧了。你派人去查查,总会有知情者的。”
“您怀疑易迎风…”林觉神色一凛,若王爷的猜测为真,那他易迎风这么多年积蓄起来的好名声,将会毁于一旦,甚至官路也到头了。
“还有,这封信派急件送去曾大小姐,再把库中将那尊南海珊瑚珠送过去,只说给下一任曾家家主贺寿。”
容敬没有正面回答,他提笔草草写下一封信,交给林觉手上。他挥了挥手,林觉立刻便去安排。
待房间只剩自己时,容敬疲惫地靠在椅上,终于将隐忍的面具卸下,眉心凝聚着一股煞气:李氏,是本王对你们太仁慈了。
他又起身去翻阅卷宗,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日出时才被吹灭。
易水伤得严重,昨夜睡得并不踏实,天擦亮她便醒了。神医的药起了作用,背后已经没有火烧火燎的感觉,反倒是清清凉凉,还有淡淡的药草香。
“姑娘,你醒了,在休息一会吧?”守夜的扶风听见动静推门进来,看见她正等着大眼睛发呆,不由怜惜地劝道。
易水回过神摇头,她往屋外瞧又问起:“睡不着了,映月呢?”
扶风原本伺候熟悉的动作一顿,忙低头回答:“姑娘找映月是要吩咐什么?我转告她就是。”
她眼底的叹息被捕捉,易水连忙直起身子,着急地追问:“她也受罚了?”
扶风懊恼咬唇,映月交代了不能告诉姑娘的,可她架不住易水只好开口:“王爷没有罚她,她是自己去领板子的。”
见她这模样,易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映月是个认死理的犟脾气,只有容敬能让她乖乖听话,保护对象受伤而自己却完好无损,简直是偌大的打击。
屋内的气氛开始沉默,二人心情都有些低落。映月推门而入时有些惊讶:“姑娘怎么这么早便起了?”
“你过来。”易水朝她勾勾手,映月一头雾水地走进,又在她的示意下蹲在床边。
她这般懵懵的模样像极了二哈,可易水没有半点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碰了下她的后背。
“嘶……”映月龇牙叫出声,控诉地盯着坏笑的易水,委屈瘪嘴。
易水在她头上结实拍了一掌,开口指挥:“扶风,把她给我按住,衣裳也脱了。”
“不许反抗!”被凶的映月只好乖乖趴下,直到背后的伤口处传来一抹清凉,才惊讶回头。
“我本想保住你这个实力派,可你看看,现在两人身上都有伤了。”易水朝她歪头笑,俏皮地眨眨眼:“你要是不快点好,下次可怎么保护我?”
映月呆了呆,她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傻乎乎地问:“你不罚我自作主张?”
“就你这臭脾气,要是管着你指不定哪次就在任务中拼命,还不如让你折腾下自己。”易水被她这模样逗笑,趴着床上乐颠颠地晃着脚。
眼眶突然就酸了,映月别过脸埋进袖子里,偷偷吸着鼻子:“我倒是宁愿都伤在我身上,是我太没用了,让姑娘受伤。”
扶风也红了眼眶,悄悄摸着眼泪。易水尴尬地挠挠头,自己才来这个世界几个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确实不少,也难怪映月那么挫败。
“这是怎么了?全躲在屋里在哭鼻子?”清冷的女孩站在门口,调侃地笑着问屋中的几人。
易水惊喜地抬头,连忙招呼她过来身边坐下:“忆柳,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照顾你。”见易水就要说话,忆柳眼疾手快地塞了块糕点进她嘴里,堵住她的话头:“松花巷有青山看着,我不在也可以。”
一口将糕点吞掉,易水询问起孩子们的近况:“你们情况如何?”
“小七他们都适应得很好,任大夫说在治疗两个月,后面就等着慢慢调养。”忆柳斯文地剥着橘子,神色温柔,她抬头看着易水,眼里满是感激。
听到这番话,易水放下了大半个心,她喜滋滋地吃着美人剥的橘子,思索片刻后说道:“我手中还有几个店面,到时候我找容敬寻几个掌柜,你便将治好的孩子送过来吧。”
“您这是……”忆柳惊得手中的橘子掉在了地上,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易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揉了揉忆柳的小脑袋:“我们这群人总要面对这个社会的,若是你们自己去,我怎么都放心不下。”
她拉住就要跪下的忆柳,认真地说道:“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管人的话我可不擅长。”
易水又让她扶自己起来,歪歪扭扭地坐在了书桌旁。她随便抽了张纸,蘸了蘸墨水,潇洒地挥豪下笔。
片刻后,她满意地点点头,吹干后折起交给忆柳:“行啦,你等会要去找容敬吧?帮我把这个带给他。”
在忆柳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易水搂住她的肩膀,在门前快乐地挥手告别。
待她的身影远去,一道哧声在脑海中响起:“哼,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她今天来是谁授意的?”
易水打了个呵欠,闭着眼躺回了床上,挥挥手让映月她们退下,给自己留下私密的空间。
“系统,你这么智能应该知道ptsd吧?”易水将脸埋进松软地枕头里,没头没尾地说这么一句话。
系统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还是傲娇地保持沉默,易水又抱起一个枕头,自顾自地开口。
“虽说通过治疗可以变成寻常人的模样,可在蛊山待了那么多年,他们总是特殊的。就像我,在末世摸爬滚打杀人无数,暴力因子已经埋进了骨血里,再要回到遵纪守法的二十一世纪是不可能了。”
她现在能感受到系统的语塞,轻笑一声,“他没有逼我,只是给了我选择。而且我相信,他不会亏待忆柳他们,容敬是个值得追随的王者。”
自己好不容易大发慈悲提醒一句,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却不采纳,系统没好气地说道:“好了伤疤忘了疼。”
“哼,随你怎么说。我要告诉你,善良是人类能延续几千年的美德。”易水也朝半空吐了吐舌头,竟然又自己切断了通话。
她趴在床上又渐渐睡了过去,嘴角含着笑似乎做了个美梦。或许将来离开时会有诸多不舍,但至少不会后悔没有伸手拉他们一把。那些孩子需要有人引导,才能在这个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世界活下去。
容敬既然愿意出面,凭他的身份地位与能力,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而她只需要当个甩手掌柜,尽量控制住自己过于泛滥的感情。
敬王书房里,忆柳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忐忑地开口:“王爷,这是易姐姐说要给您的。我觉得,她好像发现了。”
容敬面不改色地拿起,心中也有些不安,他深吸一口气才轻轻打开。
一张鬼画符般的画跃然纸上,一个束着冠发的小人正抱头蹲在地上。而旁边比他大两倍的女子叉腰而立,寥寥几笔的线条,将她的怒气勾勒得淋漓尽致。
容敬不由弯了嘴角,这是易水眼中的他和她,二个人之间是平等的,甚至她可以朝自己肆无忌惮地表达怒气。
在画的右侧还写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甚至有模有样地画了一个章:“你可以有你的想法,但我也能选择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又仔仔细细地再看了几遍,这画分明那么潦草却令人舍不得放下。容敬长舒一口气,如获珍宝般小心地放进一个盒子里,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她还愿意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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