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于优优喜欢绿色。
他对绿色的喜爱已超乎常人。
他的衣服必须是绿色的,鞋子是绿色的,甚至连发带都是绿色的,有时候头上还要插上一朵绿色的小绢花。
所以他的名字读起来好像也有点绿,于优优,绿油油。
现在他正坐在倚红楼的雅阁里。
他不喜欢倚红楼这个名字,明明倚绿楼才更有意味。于优优心中想着,忍不住自以为是的点头笑了笑,然后又转身对身后的小丫头说:“绿丫头,你说,倚绿楼是不是比倚红楼更有意味?”
他眨着一双大眼睛,双眼皮又深又漂亮。他看着绿丫头,目光炯炯有神,看样子就好像小孩子在期待父母的夸奖。
绿丫头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圆圆的小脸,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胭脂还是天生的。眼睛笑眯眯的,虽然不大,但说不出的可爱。
她是于优优的侍从,从记事起就已经跟在于优优身后了。
她自然知道于优优喜欢绿色,要不然有谁会起出一个“绿丫头”这样的名字?
于是她连忙点点头,乖巧道:“倚绿楼的的确确比倚红楼更有意味。”
于优优满意的笑了,可爱的小虎牙也微微显露了一些,眼睛微微眯起,开心的就像三岁的小孩儿拿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礼物:“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从不会错。”
绿丫头不知道于优优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每次她让于优优开心了,于优优都会说这句话。
难道她是于优优挑下来留在身边的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记事以来就在于优优身边,学文习武,于优优对她就像师父对待自己的徒弟,又像是哥哥对待自己的妹妹。但她究竟是怎么来到于优优身边的,自己的父母又是谁,她简直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绿丫头嘻嘻笑了笑:“公子的眼光又怎么会差?公子的眼光是天下第一好的。”
天下第一却是不假,虽然她并不真的觉得于优优的眼光有多么好,但她的的确确认为于优优是天下第一。她真心觉得这天下已没有人的眼光能有于优优这么差了。
当然,除此以外,她所认为的于优优的第一,还是于优优的“牵丝傀儡戏”,当今江湖之中,将“牵丝傀儡戏”这门功夫练到炉火纯青的也只有于优优一人。
于优优点点头,忽而正色道:“消息的来源可查到了?”
绿丫头也不笑了,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没有。什么都没查到。”
于优优忍不住笑了,无奈的笑了,他摇了摇头,道:“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牵丝傀儡师’于优优给杨小公子下了决战书,约在十五月圆,玉阶台上一决雌雄,偏偏我于优优不知道,甚至连消息的源头都搞不清楚。”
绿丫头蹙眉道:“也许,也许杨小公子知道也说不定?”
于优优又摇了摇头:“江湖传闻杨小公子行踪诡秘,自你我二人入关以来,查寻许久,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对他依旧是一无所知,甚至连他师从何处都不甚清楚,又如何追寻他的行踪……”
2.
也许根本不用找。
缘分就是这样神奇,只是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这缘分的存在。
此时此刻杨小公子就在倚红楼一楼大厅喝酒,喝的是老鸨子珍藏几年的精品竹叶青。
而于优优在二楼雅阁,刚发过愁,就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还朝绿丫头摆了摆手,说道:“睡觉睡觉,有事明天再说吧。啊~”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吟咏起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何其多……呼……”
绿丫头惊讶的眨着眼睛,自家公子入睡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只是,自己在哪睡?公子好像没说啊,唉,这里就一张床啊!
绿丫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于优优,嗫嚅道:“公子……公子……”
于优优睡意朦胧:“嗯?什么……谁啊……明天再说……”
绿丫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把两张椅子挨着墙并在了一起当做床了。
“唉。”绿丫头又叹了叹气,好在她个子不高,人也不胖,两张椅子也似乎足够给她当个床了。有时候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就可以长个苗条的高个子,自己却这么矮,明明都快及笄了,个头却还是只达到于优优的胸口下面,搞得每次谈话于优优都要低头才能看到她。
她躺在椅子上蜷缩着身子,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睡了。
此时正是子时一刻,倚红楼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连理枝要出现了。
人们都说连理枝是近几日自愿进的倚红楼,当时那老鸨子并不想收她,但她却跪下恳求,梨花带雨的模样分外惊艳,老鸨子这才破例留她在倚红楼。第一日在台上表演,一双惊艳的眸子便将在场所有人的魂儿都勾了去。每个人都说她一定会成为倚红楼的花魁,名头也在几日之间就传遍了方圆百里。
所以今天大多数人,其实还都是为了看连理枝而来的,银子自然也不曾少带。若连理枝真如传闻所说,她的初夜即便是倾家荡产买了也不亏。更何况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名门望族,钱这种东西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多的数不清,岂还在乎这一点?
连理枝终于出现了。
这个传闻中神秘的美人儿终于来到了人们的眼前。
只见她身着一袭桃红色薄纱裙,臂挽奶白色轻纱披帛,腰系红纱带。红纱很长,好像拖到了地上,但是却很轻,一走路,红纱便轻飘飘的扬起。
她的眼睛好似桃花,眼尾微微挑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红晕,显得既妩媚,又有些楚楚可怜。
她虽然穿着一身红色,却不显妖娆,反而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她虽身在烟花之地,却丝毫不染尘俗之气。就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带着无尽的风华来到了世人的眼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3.
每个人嘴巴都张得的大大的,大到仿佛可以塞进去一颗鸡蛋,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珠子好似都要突出来了,眨也不眨,好像生怕连理枝姑娘会像仙女一样突然消失不见,此后人间再无如此绝色一般。所以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不忍错过。一定要看下来,记在心底。
杨小公子也忍不住怔住了。
红涧凝视着杨小公子的神色,眸光不住黯了下来。
绿刀赞叹道:“唉,如此绝色,我若是男人,即便是为她死了也值了。”
吸引住男人的女人并不一定是绝色,但如果连女人都忍不住赞叹,那么她一定是绝色。
男人和女人的审美总归是不同的,当一个人集所有美好于一身之时,才有资格不管是在男人还是女人眼中都是漂亮的,这样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绝色,人间罕见的绝色。
连理枝无疑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还未曾开口,人们就仿佛已听到了她悦耳动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的确好听极了,又甜又苏,又柔又暖,清清淡淡。
——像山间的清泉,清澈见底。又像十五的月光,柔美朦胧,动人心扉。或是清晨出林的黄莺,婉转的唱起歌来。
连理枝在台上,微微一福身,低眉敛目道:“奴家名唤连理枝,还请各位大爷怜惜奴家。”
杨小公子心头一颤。
他的手已忍不住有些发抖。
连理枝真真儿就像是天仙下凡一般。
杨小公子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女人。
那是一种不染尘俗的美。世间所有一切的形容美丽的词语都无法描绘出她绝世的风采。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杨小公子忍不住在心底吟咏起这首诗。
连理枝已彻底征服了他。
不是连理枝的容貌,而是连理枝的气质。
仙人的气质,仪态,已足够吸引全天下的男人。
她有些弱不禁风的柔弱美,又有些雪天寒梅的倔强。梅花的暗香,是她说不尽的韵味。
台下的红袖香一双媚眼满是寒光,她冷冷看着连理枝,转身便“嘤咛”一声倒在一看起来油腻腻的大胖子怀里,目中寒冷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柔情。
女人柔情似水的目光最能勾住男人的心。更何况还是红袖香这样的女人。她虽比不得连理枝这样的绝色,但也绝对比大多数女人都要漂亮。
胖子的眼睛虽然还在盯着连理枝,手却早已揽住了红袖香的身子,不安分的游走起来。
红袖香轻微喘息着,媚笑道:“赵公子好久没来看奴家了,嗯~怕是已将奴家忘干净了~”
赵公子色眯眯的笑了笑,满脸肥肉好像都挤在了一起:“怎会?不过是这几日家中那母老虎看的紧,不然我早就来看你了。”
“哼,”红袖香娇声道,“公子还说没有忘了奴家,此时眼睛却仿佛要贴到那连理枝身上去了。只是公子不知道,那连理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脸狐媚,也就公子老实,才险些被她蒙蔽了。”
赵公子这才一脸疑惑的看了看红袖香。
只见红袖香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那连理枝本来有个未婚夫婿,因着婆家家境贫寒,那未婚夫婿似也有些不足之症,是以她便不愿嫁过去,硬是跪在咱这倚红楼外大哭了一天一夜求着妈妈收留了她。因为这样她便不用再嫁给那个有不足之症的丈夫了。赵公子也是知道的,咱这楼中的男人,可没有什么不足之症……”
“而且,奴家还听说,她那未婚夫昨日竟因为她上赶着卖身一事活生生气死了过去,今日才办了葬礼,她却要在这里开苞了……”
红袖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旁边人几乎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已经有人笑出了声,悄声议论起来。
赵公子更是笑的眼睛都没有了,只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红袖香也笑了,妩媚的笑容中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得意,咯咯笑道:“这样下贱的浪/婊/子险些就将公子的魂儿勾去了呢~公子今后定当要小心喽~”
赵公子还是第一次碰到一个青楼女子说另一个青楼女子是婊/子,只觉得更好笑了,眼泪简直都快笑出来了,连连说道:“是哩是哩,今后要小心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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