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予初翻看了账本,这才知道哪里不对劲——昨日中秋家宴,富察文茵和萧明月双双告病,而这账本上却是只有萧明月一个人病得厉害,富察文茵那药却是跟她吃了半年的没什么差别。
换言之,她去了趟北地,府上屁事儿没有,倒是无缘无故病倒了个萧明月,顺带着富察文茵也举止不合时宜了起来。
前者几年里连风寒都没染过一回,后者打新帝发落了富察家就郁郁寡欢至今,药就没停过几日,这回看着账本似乎是没有加重,却是连家宴都不来了,不给她面子也得给慕容瑾面子,这不像是富察文茵做出来的事儿。
想着,李予初马不停蹄让惊蛰去寻了些补品,打算亲自去看看两人。
李予初都做好了吃闭门羹的打算,毕竟她也不是没有听过有些传言,加上富察文茵这连慕容瑾都会出席的家宴都不参与,想来不见她也不是没可能,可谁知道她才进门,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文吟院哪有半分她记忆里的样子,几个懒散丫鬟见到她进来连手上的瓜子都撒了一地,怎么看也不是在好好当差的样子。
立夏见状,又瞥见自家娘娘的脸色,当即就叫住了那俩要溜的小丫鬟,笑眯眯搂着俩人聊天去了。
李予初带着春雨进去,走到屋前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儿,偏偏这还没开窗,都不用进去李予初都能想象得出来现在里面是什么味道。
当即春雨就上去推了门,厚重的药味儿扑面而来,简直要把人淹了,逼的人不得不在门口缓一缓,可问题是,她们缓了一会儿,也不见大丫鬟出来迎人,倒是能听见里面人的低哑咳嗽。
“富察姐姐?”李予初拿着帕子捂了鼻子,径直往里去,然后就愣住了。
榻上的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跟她上次见到的那个富察文茵相差甚远,遑论头一回见面时的那个得体贤淑的文侧妃!
“谁?”富察文茵缓缓支起上半身,透过拉了一半的床幔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又跌了回去。
吓得李予初眉心一跳,直接上前去扶住了她,“富察姐姐……姐姐这是怎么了?”
富察文茵慢慢偏头看了眼,自顾自扯了扯嘴角,头一句却是:“见过娘娘,妾不能起身见礼了,让娘娘笑话了……”
几个人的眉头能夹死苍蝇,李予初扶着富察文茵,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并没有怎么感觉到她的重量,小心扶着人坐起来,春雨连忙去取了枕头,帮着富察文茵靠得舒服些。
“富察姐姐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这种异姓姐妹,再生分也不至于生分到这地步。”李予初只疑心是不是有人苛待了她,又堵着这消息传不到她这儿又传不到王管家那儿去,这才愈发严重。
富察文茵柔柔笑了,轻轻撇开一缕碎发,苍白的面上没有半分怨怼,却没有看李予初,只是说:“娘娘别多心,只是天气渐渐转凉,我这病不太医罢了,昨夜家宴没能去,扫了殿下和娘娘的兴了,实在是抱歉。”
瞧着这苍白无力
的侧脸,李予初哪有计较这个的意思,转头就让人去请府医了,又让立夏去把周拾弄过来再给看看。
“这有什么要紧,自然是姐姐身子为重,只是八月中旬的西原天气的确是不太好,不日就是雨季了,若真是因为这个,那还得好好看看大夫。”李予初嘴上这么说着,却是不容拒绝的,那被她派去请府医的人都已经出了院门了。
自然,富察文茵也没有拒绝的打算,倒是觉得自己不太好意思耽误李予初的功夫,很是抱歉。
一一问了富察文茵的现状,李予初眉头越皱越深,也可算等来了府医和周拾,搭脉问过之后,周拾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要先看药渣。
而一闻到这屋子的药味儿时就去找药渣的小雪正好拖着一筐子药渣出来,在院子里叫他们。
李予初默默看着他们的动作,慢慢攥着帕子。
“闻到这味道我就觉得不太对,这太浓了,我以为是剂量不对,所以想着去去找药渣看看,却不想恰好碰见个丫鬟在挖坑要埋了它,那丫鬟被我锁屋子里了,这是能找到的全部药渣了。”小雪挠了挠头,拿着火钳翻了翻药渣,特意翻开某一块儿给周拾和府医看,然后三个人脸绿了俩,没绿的那个是“见多识广”的小雪。
顶着一脸“谁有病”的表情,周拾说:“娘娘,这药不对劲,里面加了点儿不应该的东西,所以侧妃的病才越治越严重,而且,剂量都不对。”
府医连忙说:“王妃娘娘!此事是小人医术不精、粗心大意!可是,可是,半个月前侧妃娘娘就不让小人诊脉了!”
李予初回头,撑着病躯挪到门口的富察文茵坦然面对她的目光,徐徐道:“同一服药,吃了半年都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我不想再让府医诊脉有什么不妥吗?”
府医汗都要下来了,顶着几道都要把他拖出去打一顿的目光,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把抓住周拾的胳膊:“师父!你是知道的,侧妃娘娘是郁结于心,心病难治,她日日不得疏解情绪,这种病别说半年,就是两年也不能靠吃药吃好的!”
“求王妃娘娘明鉴!”
李予初看向周拾,后者不情不愿扯出袖子,冲李予初和富察文茵一拱手,说:“那倒的确是这样的。”
“对了!这不是我开的药!”府医一把年纪了,却是难得的机敏,迫不及待先把自己摘干净,指着那一堆常人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的药渣说。
“的确不是,所以,是这药的……问题?”富察文茵喉头发涩,身形单薄的仿佛一吹就没。
李予初看了眼,给春雨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去扶着富察文茵回房。
“姐姐莫急,周先生妙手回春,自然能帮忙的。只是……这种事却是从没听姐姐说起过,只言片语也不曾,哪怕派个丫鬟来说与羡仙院听呢?”李予初把人弄回榻上,自认这因着她无心慕容瑾又大胆放中馈才建立起来姐妹情虽然随着她独宠五载散得几乎是没了,可也不至于这样提防她。
富察文茵却是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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