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誉得到的只是中廷协助皇帝制作的秘密备案,因为他身在海外,以安全保密的原因,所以不能直接申明联络,一直到李昭誉乘坐船只抵达西津之后,才在荣王李素那里得到了来自申京的确凿消息,因为申京与西津之间有安全局的专线,因此信息才是通畅的。
帝国四十五年的时候,帝国的太上皇李明勋已经九十三岁高龄了,帝国上下谁也没有想到李明勋会是如此长寿之人,毕竟这位太上皇陛下用了二十四年才建立了帝国,并且担任皇帝十年时间,期间四处征战,尤其是当年禅位的时候,更是明言,自己征战多年,身体日衰。
实际上,就连李明勋自己走没有想到自己能活那么久,有时候他甚至会和裕王开玩笑,是不是自己这具穿越过的身体,已经成了不死之身了。
李明勋的一生是波澜壮阔的,他二十四岁穿越到明末,用了二十四年的时间,建立了有史以来的最强帝国,并且养育了三子三女,三个儿子个个人杰,古今罕有。
虽然其当了十年皇帝,但却是人生少有的艰难时刻。军事外交都不是需要他担心的,而两个优秀的儿子却因为权力注定走上了互不相容的地步,这让他的心情一度低落,一直到快刀斩乱麻,禅位于嫡长子后,李明勋的人生掀开了新的一页。
自那以后,帝国的一切政治与兴衰都与他无关,他潜心于各类机械与动力之中,举办各类比赛,筹措各类活动,用自己的爱好来影响帝国技术进步与工业革命。
然而,长寿之人终究是痛苦的,那意味着他要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亲人离去。三位妻子先后离开,还有那位明明无比优秀,却被迫离家的长子也死在了异乡,然后是他的嫡亲孙子,因为一条小狗,而死于狂犬病。
前帝国时代,那些与他一起征战天下的元老和功勋也一个个的离去,当想起某个人,想要见他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死去多年了。
幸运的是,他这一生少受病痛的折磨,除了有些轻微的风湿,没有什么大病,一直到帝国四十五年七月的一个清晨,前一天晚上和皇帝、裕王、诚王三人吃了火锅,喝了酒的太上皇中风了,倒在了病榻上,本就因为年迈而衰老的身体,彻底瘫软,他并非瘫痪,只是肢体已经无法支撑住他的力量。
“你记着,我要是死了,可以举办国丧,但是不要搞什么哀悼仪式啦.......对了,皇帝,我现在要是下旨,还管用不管用了。”李明勋躺在病床上,总是想起什么来就说什么,每当他清醒的时候,总是要讨论一些身后事,因此有人在身边专门记录,一般是皇后或者公主李筠玫。
皇帝一开始非常悲痛,现在却是觉得老爷子已经糊涂了,总是开玩笑。
“当然管用,天下万民都受父皇恩德,自当效顺。”皇帝说道。
李明勋点点头,笑着说:“我要是死了,家里的孩子不许守孝,该结婚就结婚,该生孩子就生孩子,我跟你说哦,奉先殿里那些牌牌上的名字,都是你爹我当年胡编乱造的.......。”
帝国皇室的源流,建国之时也是趣闻,李明勋是穿越来的,只是按照事实,表明自己祖地山东泰安,对外只是说,幼年随父出海,流落南洋,后在吕宋一带经受海难,被林诚、李海二人救起,成就了一段佳话。
至于称帝之后,要上封祖先,当时李明勋觉得,自己爹妈还活着,怎么能做个牌牌供在那里,于是就胡编乱造了几个身份,当成了李家先祖,却也因为巧合,泰安老家竟然有人顺杆爬找上门来,却是被当成诈骗的收拾了。
“越说越没个正行了哈。”李君威在一旁推了一把李明勋。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裕王李君威知道李明勋的真实身份,李明勋用了四十年的时间,陆陆续续把自己记忆中的东西全都告诉了裕王,并且二人约定,这个秘密可以传承下来,但只传承给关键的人,李君威还未找到第三个人,但保守这个秘密是必然的。李君威是担心父亲老糊涂了,说溜嘴把实话说出来。
“说正事,哪天我死了,办丧礼,全国放假哈,放假三天。这是我给大家最后争取的一点福利了。”李明勋轻松说道,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才了,一定会被后人所喜欢的。
李君华看了一眼弟弟和诚王,二人都是笑而不语,李明勋又说:“我的安排,只要是不那么正经的,要去议院,让那里的人通过。我死之前,任性一把,但不能让人说我的儿子们不孝顺。”
“是,是。”李君华答应着。
李明勋又问:“皇帝,我那吉地上次透水,修好了没?”
“已经整备得当多年了,还是君弘哥那次出差的时候弄的。”李君威说道。
林君弘也说:“是,老爷子,我亲眼看过,这次绝对没问题。”
“老三,我让你准备的陪葬呢?”李明勋问。
“准备好了,放心吧,都按照你吩咐的去办。”李君威随口应付着,面对李君华投射来的狐疑目光,李君威连忙摇头,示意这就是敷衍。
李君威确实只是敷衍,那些李明勋让准备的陪葬品,他一个没让准备。李明勋年纪越大,玩性越大,还曾命李君威寻访些江湖人士,看看能不能在他的墓葬之中安置一些机关之类的玩意,也是被李君威搪塞过去。
后来,李明勋更是要求儿子准备陪葬品,要给盗墓者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有很多,比如李明勋要求陪葬很多黄金,却都是假的,个个是通镍合金带点铅。还要陪葬一些瓷器,这些瓷器要做的精美,却都要在落一样的款——微波炉专用。
就是让那些盗墓者,拿到东西也是无用。
因为这些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李君威总是嘴上答应,实际却是一点动作没有。
这个时候,皇后走了进来,李明勋看到她,习惯性的去扯身上的毛毯,在儿媳妇面前,李明勋总是要表现的庄重一点。
谷均“皇后来了,皇帝留下,你们都出去吧。”李明勋安排说道。
李君威和林君弘扶着李明勋坐好了,才是退下。李明勋的面前,只有皇帝和皇后,李明勋叹息一声,说道:“说到底,还是我们李家对不起你,皇后。”
“万没有父皇说的那般,孩儿能有今日,都是父皇庇佑,若无父皇,说不定孩儿早就成了路倒尸了。”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
一直以来,他都感念太上皇的恩德,这位太上皇,在他眼里有着天下唯一的心胸气度,对自己随少有为父者的关怀,却也从未辖制过。
李明勋摇摇头:“当年皇帝被迫娶容妃的时候,我是没有阻拦的。若早知是这般结果,当年也就不该坐视不管了。我早知道,你与皇帝情比金坚,应该让你二人从一而终的。”
皇后生育过两个女儿,但终究没有为皇上诞下子嗣,因为在太后督促、裕王牵线搭桥之下,皇帝另娶容妃,生下皇子昭稷。但因为一个意外,皇子、容妃和太后全都离世,成为李明勋一生最后悔的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孩儿与皇上从未怨过谁,这都是我们的命。”皇后低下头。
李明勋说:“其实你是怨老三的,对吗?”
皇后抬起头,看着太上皇真诚的眼睛,她不忍欺瞒,微微点头。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迎娶容妃,虽说是太后逼迫,但若无裕王牵线搭桥,断无人能入宫,偏生裕王聪慧,细节入手,为皇帝找了一个情投意合的。
“父皇,孩儿当年是先认识的皇上,是与他私定终身。但孩儿那时也认识了老三,老三虽然那张嘴讨人厌,但做事总是能做到人心坎里,尤其是皇上从征北伐,更是有老三相伴左右。他也是孩儿的弟弟,更是孩儿的朋友呀,他给皇上找容妃,自始至终都没与孩儿说一句.......。”皇后说到伤心之处,哭了出来。
李明勋点头:“我便知道是这样的,你怪的对,骂他也对。老三这个家伙,做事从来都喜欢两全其美,但单单在那件事上,两全不了。他虽说是我们的亲人,终究还是帝国的裕王,他虽说吊儿郎当的一辈子,但对这个国家,爱的深沉。”
“恼了几年,恨了几年,终究还是不恨了,老三终究是老三,他虽然佯装什么不知道,但他什么都清楚,这些年,不论国事还是家事,多亏了他。孩儿也不准备再和他挑明了,过去了就过去了。”皇后低头说道。
李明勋满意点头:“当年我便知道,你和有容,都是我李家的好儿媳,帝国有今时今日,李家有今日盛况,你二人都是有功的。”
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敢称功,李明勋转而看向皇帝,面容从柔和变的正色,但这只是他几十年的习惯罢了,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他的眼里,这位嫡子终究不再是皇帝,而是自己儿子了。
“你是我最优秀的儿子,君华,我一直想说,你是最好的。”李明勋说道。
咣当。
坐在椅子上的皇帝,直接跪在了地上,这位人间的至尊,天下的霸主,听到这句话,哭了出来。李明勋淡淡说道:“你的大哥很优秀,但他一辈子也没超脱出我这个框架去,他很像我,成在像我,败也因为像我。有人可能觉得他的功绩不如我,有人也觉得他本该超越我,但无论是哪一个,他还是没有摆脱我。
而你的弟弟君威,是兄弟里最聪明,也是最受我宠爱的,但他的性格太过于洒脱,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材料,又太过于聪明,所以也过于理性,理性到有些冷血,因此也不适合当皇帝。
你呢,君华,老二,少年时代的你学儒,我本以为你会成为一个酸腐的道学家,后来你又投身实学,经历政事军旅,成就并不显著,但却仍旧让我惊叹。
即便我把皇位传给你,也不是因为你优秀,而是因为帝国不需要你大哥那样的皇帝,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庸碌的皇帝,会在继位十年二十年就丢掉了权力,但你所做的一切,超出了我的想象,你真的很优秀,你也真正超越了我,你做的这些事,我根本做不来。”
李君华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一辈子,总是想证明给父亲看自己比兄长优秀,但却在父亲那里没有得到过一句肯定,所得到的正面评价是太上皇给继位之君的,而不是父亲给儿子的。
李君华哭了好一阵子,李明勋忽然问:“君华,你多大了?”
“五十有二了。”李君华说道。
李明勋点头:“你千万不要当皇帝超过六十岁,或者你可以当,但是要学会放权给后来人。你身体还算康健,六十岁之前一定要交卸权力。”
“为什么?”虽然这也是他的计划,但他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留下一段有精力的人生去做自己呀,你应该带皇后去武夷山看看,看看她长大的地方,去浙江看看,看看她出生的地方。回北京看看,看看你们相遇相恋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坐上火车,去西津,看看你筹谋几十年修筑的亚欧大陆桥。
咱们家是亏欠了皇后的,你不能带着遗憾到坟墓里去,要补偿她,也补偿补偿你自己。我这辈子做了很多正确的事,也做了很多得意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把你们两个撮合在一起,至少你的皇帝生涯不是枯燥和寂寞的。”李明勋说道。
皇帝点点头:“是,父亲,我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
“别啊,按你自己的心去做。”李明勋说道,最后他眯着眼睛问道:“君华,你想不想知道,这些年来,我和老三的秘密是什么?”
皇帝看着李明勋饶有兴致的眼神,说道:“父亲,我和君弘这几十年来都很好奇,但好奇终究还是好奇,君弘说,老三答应他,他死的时候跟他说实话。至于我,我就不要知道了。老三扛了这件事几十年,悲欢荣辱理应都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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