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日本向欧洲三国宣战在帝国高层的预料之中,但以这种形式宣战,恰恰是帝国方面没有想到的。
李君威之所以不想让新任海军司令在这个时候见到皇帝,主要就是因为知道他会狮子大开口,而且是无法拒绝的那种。日本对欧洲三国宣战,欧洲三国为了本国在日侨民,已经派遣了舰队,无论这支舰队规模如何,以什么样的形式投入战争之中,都是对帝国尊严的一种挑衅。
要知道,战争的区域在西北太平洋,这里是帝国的腹心之地,绝对的核心区域,帝国的首都就直面战场,很显然的是,欧洲三国联合舰队的抵达,会挑起帝国百姓对海军的怨念,可这恰恰是一个海军司令无法解决的地方。
如果是帝国与之宣战,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如果是帝国在东方同盟体系之中的一个盟国与之宣战,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恰恰是日本与欧洲国家宣战,而且人家主动打上门来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日本被帝国视为威胁,又因为帝国不希望日本统一,实际两国的政治关系更倾向于对立,限制日本,是帝国的里子,可任凭欧洲的舰队在帝国水域耀武扬威,那就是面子。
为了面子,难道支持帝国的敌人?可如果不进行干预,则会在丢掉面子后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没有如愿见到皇帝,但海军司令的心情依旧很好,他一上任,就发生了日本与三国的战争,这对于海军这一兵种来说是利好的消息,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帝国方面都会增加对海军的投入。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直接邀请日本加入东方同盟,这样所有的威胁都烟消云散,那支联合舰队抵达,也做不出任何对日本的实质性威胁。”在两日后举行的军机会议上,李君威对与会者直言相告。
考虑到裕王负责帝国的对外战略,所以立刻就有人紧张起来,把日本树立为敌人,将其排斥在帝国的东方同盟体制内的是裕王,现在邀请其加入的也是裕王,他的态度转变,让人捉摸不透。
“裕王殿下,这是您的正式意见吗?”在场的大臣之中,其中一位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主动问道。
这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年纪似乎四十上下,但实际已经接近五十岁,是帝国的副相兼经济大臣,名为韩光名。
帝国自建立之初,内阁数次换届,从第一届由成王李海主导的皇族内阁,再到第二届何文瑞主导的文官内阁,再到赵文廷及现在的赵铭德,帝国的内阁权力几乎就已经确定下来,内阁就是一个行政机构,就是负责帝国的内部治理和经济发展,虽然内阁之中也有外务大臣,还有海军大臣和陆军大臣,但实际上军务和外务都直向理政的亲王负责。
在李君华登基之后,内阁之中的勋贵力量在下降,平民力量则在增加,但在赵文廷之后,在皇帝的调整下,这些得到了平衡。比如连续两届内阁的首相赵文廷和赵铭德,就是彰显了平衡。
这二人都是文官,但也参与过海外开拓,与军队、勋贵都有打交道的履历,按其功绩,比如赵文廷协助裕王经略美洲,赵铭德主持苏伊士事务,这二人都该获得封赏,成为勋贵的,只不过其为了仕途,暂时放弃了。
赵文廷虽然以平民文官身份参与政治,但是在卸任之中,被皇帝封为了三等国公,而且明言可以世袭三代。赵文廷虽然退位之后安享晚年,但他的儿子却得以成为了元老院中的一员,而赵铭德最终也会走类似的路子。
在内阁中,勋贵仍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比如海军、陆军两位大臣必须由勋贵担任,而负责国有资产和国有资源的部门,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也由勋贵充任,比如现在就是裴元器以副相身份掌管这一切。
以韩光名为首的经济大臣则属于平民势力的一部分。
帝国的内阁成员是由皇帝决定的,但是前任内阁首相、元老院和议院都有权力提名一部分,一般来说,前任内阁首相会推荐下一任首相,而元老院负责内阁里的勋贵大臣,而经济大臣则从议院提名的人选之中选出来。
韩光名就是当初议院提名的人选,其背景身份完全与勋贵无关,也与海外行省和理藩院辖地无关,这位副相出身于银行家庭,从小就是精英,其履历永远是在申京、江宁、苏州和杭州这几个地方打转转,即便是任职地方,也是在江苏和浙江两地主政。
没有海外行省的履历,让其根本不具备担任帝国首相的资格,但对于议院来说,经济大臣就是他们在内阁之中主要代言人。
李君威素来不把韩光名这类人当成自己人,所以对他的态度一向不怎么感冒,他耸耸肩,随意说道:“只是一些见解,供皇上和诸位大人参考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个人反对邀请日本加入东方同盟。需要注意的是,东方同盟不只是一个政治和军事的同盟,现如今经济贸易的合作已经逐渐占据主流。日本这些年的发展,尤其是工业的进步,对我们的产业来说是威胁,如果让其加入东方同盟,我可以确定的是,西部大名们所主导的关税同盟实力会提升一个台阶。
虽然我的工作不涉及外务,但我们都很清楚,日本现在是西强东弱,而御前会议发放的通告之中也不止一次提到,幕府有倒向帝国的打算。如果日本加入东方同盟,那么西部会压倒幕府,最终会促成日本的统一。”韩光名朗声说道。
这就是作为经济大臣的基本素养,那就是绝对不畏惧任何一位勋贵,哪怕是面对帝国皇帝的亲弟弟,如果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韩光名是得不到推荐的。
帝国的权力架构是皇帝亲手完成的,在这个过程中,裕王大部分时间都在海外,所以他回国之后,只能适应这个架构,而不能挑战。无论李君威如何不喜欢韩光名,都必须适应,哪怕整倒了他,还会有第二个韩光名出现,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
也因为这一点,所以皇帝不会因为经济大臣挑战裕王而感觉到尴尬,实际尴尬的只有首相赵铭德。他是首相,手下尽是韩光名这类人,但他又是裕王的旧部,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赵铭德在打圆场。
“或许我们可以中和一点,比如帝国单独与日本结盟,震慑欧洲三国来犯?”赵铭德微笑说道。
“没用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与日本的结盟不会得到日本方面的支持。”皇帝主动说。
显然,帝国直接下场威慑在皇帝这里是不能通过的,于是与会的大臣们,各自提出自己的办法。其中外交大臣提出的一个观点,成为了争论的主流。
按照海军和航运部门给出的对于局势的判断报告,这支欧洲舰队在东方作战的最近一个补给点是爪哇岛中部的强国,马打蓝苏丹国。
这个国家拥有六百万人口,在前帝国时代,荷兰殖民南洋时,就曾经是荷兰人的主要对手,还曾做出围攻巴达维亚这种大事来。在早期,出于对抗荷兰殖民者的需要,帝国与马打蓝合作,只不过,随着帝国把荷兰人的势力完全从南洋驱逐出去,两国的友好也逐渐走向敌对。
这是因为帝国全盘接受了荷兰在南洋地区的殖民地,包括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当年侵占马打蓝苏丹国的那一部分,这些殖民地早期是海外的军事管制区,也就是绥靖区,现在转为了海外事务部海外管辖地,是事实上的殖民地。
在殖民时代,边界就没有划定清晰,帝国管理后,随着快速扩张,与马打蓝苏丹国形成冲突,双方有了几次规模不小的地面冲突,马打蓝都不是对手,而帝国在南洋也与众多的小国建交,马打蓝却吞并和控制了两个帝国建交的小国,更是严重触碰了帝国的利益。
当然,在宗教上,帝国主动压制、限制南洋地区的天方教势力,推广道教、佛教,接受土著信仰印度教,也让马打蓝苏丹国分外不满。
外交大臣的意思很简单,既然能保障欧洲三国联合舰队在东方作战的只有这么一个马打蓝,那就与之缓和关系,让其拒绝为其提供服务,不就把敌人拒之势力范围之外了吗?
这个提议虽然合理,但还是形成了争议。一方以李君威和林君弘两位亲王为主,坚持不与马打蓝缓和关系,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而一方则以韩光名为首,认为这个提议是合理的,既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也解决了南洋的一个麻烦。
李君威的意思非常明确,马打蓝确实是东方唯一一个敢于拒绝帝国要求,向欧洲人抛媚眼的国家,但问题在于,爪哇距离日本也很远,以其为基地,根本支持不起对日本的远征,那么是否缓和与马打蓝的关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韩光名这一派表面上是解决战略问题,其实眼睛还是死盯着那点经济利益,在南洋,马打蓝苏丹国是唯一一个不对帝国开放的大型经济体,一旦双方的关系正常化,其开放的市场必然是对帝国的经济注入新的活力。
“我看,以后军机会议不要让韩光名这种家伙参加了,表面上积极参与,实际上就是想着他自己的那点屁事。”在军机会议以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结束后,李君威很不开心的对皇帝抱怨说道。
这一次内阁换届,虽然首相从赵文廷换成了更为亲近的赵铭德,但实际上韩光名这个刺头的出现,让李君威在很多时候束手无策。
对于这类政治对手,李君威的态度处于两个极端,一个就是置之不理,就当没看见。毕竟大部分人都不敢主动与裕王对着干,因此属于这类,但也有一个极端那就是穷尽一切手段搞定,显然韩光名属于这一类。
李君威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找黑料,让安全局来搜集韩光名的黑料,搞掉他,但韩光名却是一个从参与政治起,就极为爱惜自己羽毛的人,安全局能找到的那点黑料,完全就是不值一提的,而不是真正的黑料,在皇帝那里根本就通不过。
“如果军机会议解决不了,可能要召开国务会议了。”皇帝悠悠说道。
李君威立刻抬手:“算了,还是军机会议吧。”
帝国决策层的常务会议是御前会议,固定参与的就那几个,两个理政王,一个首相,一个裴元器,若中廷官和理藩院总裁在京,也有资格参加,再有就是涉及到官员,这些基本上就不固定了,而国务会议是扩大会议,每隔一段时间才会举行,议院、元老院乃至退休官员,都有代表或者受邀在列。
而中间的则是以某个名义召开的会议,比如这次的军机会议,亦或者经济会议等等,这种会议本质上是御前会议,只是牵扯的部门多,而决策涉及的利益也多,为寻求更广泛的支持,所以就要召集更多的人。
“皇上还想着以后韩光名也能参加御前会议呢。”林君弘微笑说道。
“得了吧,那我脑袋还不大了。再等几年,我退休了,再说吧。”李君威立刻摆手反对。
皇帝呵呵一笑,虽说裕王一直都是这个个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他的儿子李昭誉倒是很不错,能和各类背景的官员打交道,皇帝说:“韩光名的一句话说的很允当,马打蓝的事,不能久拖不决,好多年了,总要有个结果的,对吧。”
李君威说道:“其实很简单。”
李君威没有明说,而是攥紧了拳头,那意思很明确,用战争的手段解决问题,而这也是裕王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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