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的花圃里长着一株泛着金光的大树,树下有一白衣仙者,正执黑子落入棋盘正中。东岳感受到空中涌动的异流,青丝微微浮动,他又执一白子,看着棋盘不为所动。
乐瑶就坐在延展开的树枝上,她看着树下自己与自己对弈的人,唇角扬起轻蔑的笑容。待白子落下的时候,枝头一颤,乐瑶手持的那根七叶树枝便化为利剑,径直将棋盘挑翻。
东岳捏住半空的一枚棋子,朝乐瑶弹了过去。
乐瑶旋身握住,就见掌心落下粉末,随风散落。
她握着剑直击东岳的眉心,迫使其离开位置飞身于大树之上。两人穿梭于树枝的隙缝间,仿若天降华光,又好似轻纱薄雾,紧密交织在一起。
二人无话,却招招致命。
乐瑶从未遇到过这般强劲的对手,她不再收敛,集聚两股之力对付眼前的劲敌。可再次出手的时候,手中的利剑竟现回木枝原身,试图控制自己。
就此自己落了空,被东岳逼退下树。
乐瑶跌在软垫上,震起棋盘上凌乱的黑白玉石。
她背靠棋盘仰着身子,耳畔不断传来清脆的滴答声,愤恨的目光随后锁定眼前这个男人。东岳牢牢地压住她,眉清目朗的那张脸庞上尽显傲慢。
那根红绸带就落于东岳的白衣之上,颜色分明,绚丽夺目。
乐瑶几乎是躺在男人的怀中,精神和肉体皆受到遏制,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此刻喷薄而出。她要将此人放肆的两只手给砍下来。
她抬了抬指尖,却发现手中毫无力量。
右手的腕中不知何时落了一朵红花,蔓延着长须将她的手腕缠住。红花最终形成一个圈,固定在她的手上,同时也禁锢住体内所有的灵力。
东岳瞧着她,眸中有清冷之意。
他突然扯下乐瑶的红绸带,面覆的珠帘也随之掉落。
乐瑶真实容貌尽收眼底。
东岳眉眼微动,声音低沉:“你是何人。”
乐瑶咬牙切齿:“自是杀你的人,我命你解开我的手。”
“你命我?”
东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勾了勾唇。
他松开乐瑶让她得以起身站稳,随后绕着手中的红绸带垂眸凝视。乐瑶再次出掌的时候,根本提不起力气。
她被那朵红花封印住了。
乐瑶举止怪异地站在东岳的身侧,跟自己的手做着斗争。
东岳将红绸仔细叠好,收入袖中。
他还在上下瞧着乐瑶,明艳少女正龇牙咧嘴地做着反抗,当真有意思。
乐瑶察觉到目光,狠狠一瞪:“有本事就把我松开,你我再打一场,看我不把你撕碎。”
东岳说:“你可知我是谁。”
“你又知我是谁?”
东岳上前一步,垂眼看她:“你这脾气……遗传啊。”
“你……”
乐瑶刚要说话眼前便黑了黑,再一睁眼竟然是对着棋盘。
他竟然把自己变成了棋子!
东岳拂袖坐回原处之时,周遭所有杂乱悉数归于本位。
他捏着乐瑶变幻成的黑子,在指尖摩挲。
昭羽就在此刻忽地现身。
她未经仙侍通报,径直捧着盒子走近东岳,在其对面坐下。那些鲜红可口的樱桃被推至他的面前,乐瑶当即便认了出来。
昭羽以袖掩面,娇柔说道:“帝君,我知你喜欢吃一些鲜甜的果子,这些樱桃我尝了甚是好吃,就想着给帝君送来。”
乐瑶啐了一口。
东岳并未正眼看昭羽,而是开始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淡淡说道:“公主,你可知这果子是如何长成的。”
昭羽一愣:“我,我不知。”
“这樱桃看着漂亮,实则被妖气滋养,你吃了它想必体内已染上浊气,我建议你日落之前去老君那讨些解毒丸,不然入了夜浊气繁盛,于你似乎不好。”
“啊,这……”
东岳这才抬眸看她,并将那樱桃推了回去。
“你涉身妖魔地界,不知天后知否?”
昭羽当即慌了,连忙摆手:“我并没有去那些肮脏之地,我只是,我只是请人摘了一些果子而已,但我真的不知道这果子被浊气污染了。帝君,你相信我。”
“公主快回去吧。”
昭羽倒真是容易自我感动,还以为帝君忧心自己的身体,他一定是领了自己这份好心。昭羽正要造作一番,就见东岳将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上。
他淡淡说道:“传染了我,就不好了。”
昭羽一噎:“……”
乐瑶看着昭羽慌乱离去,真是有气没处撒。
她开始冒烟。
东岳看着冒烟的黑棋,捡起来放入棋笥之中,严严实实的封好。乐瑶彻底被封在黑暗之中,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冲破禁锢都不得法。
“一定是这朵该死的花。”
乐瑶也顾不得形象,抱住手腕用牙齿去啃咬。但那花环就像有灵性一般,它总是能与乐瑶对着干,就在一人一花激烈焦灼的时候,有道清冷的提示音。
“幽冥的舍子花接引星魂,你这般对它,小心死后报复你。”
竟是幽冥之花,那这东岳帝君……
乐瑶恍惚想起小妖怪议论过掌管幽冥生死的主宰之人。
她傲视万物,自是毫不在意:“幽冥之主又如何,我一定会杀了你。”暂且败于东岳帝君之手,想想也没有那么丢人,倘若让她出去,定要与此人一决胜负。
方才见到拿着樱桃的昭羽,乐瑶便能确定小虎之死与她脱离不了干系。昭羽与东岳帝君言语间或多或少有些旖旎,看来两人的关系也不简单。
既然如此,诛杀东岳帝君势在必行。
乐瑶虽然解不开舍子花的禁锢,但却可以借助其力助自己脱离棋笥。花环有灵,在感知到乐瑶聚集体内力量试图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时候,它的化解之力让乐瑶钻了空子。
花环后知后觉被骗,但也无可奈何。
乐瑶再次现身是在东岳眼皮子底下。
今夜格外清凉,东岳坐在书案旁提笔书写,案上那盏烛火蓦地高燃。乐瑶恢复身形的时候满腔怒火,她凌厉扫向东岳,余光发现一丈之外耸立着的剑架。
她甫一伸手,竟隔空取来宝剑。
东岳看着少女执剑立于烛火之下,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不知幽冥之主的轮回之路,是谁接引你呢。”
东岳动了动唇:“你还是不死心。”
“少废话。”
乐瑶握住剑直面而去,此剑亦是有灵,关键时刻转了弯。但无奈她意识强烈,还是被紧紧掌控。待剑逼入眼帘之下,被东岳两指捻住,他感受到了剑灵的不安与抖动。
东岳轻巧起身,乐瑶为挡住袭来的力量脚下轻旋,待她再次面向东岳的时候,一股黑漆辛臭的液体朝她扑面而来。
乐瑶躲闪不及,愣怔在原处。
她抹了一把脸,是墨汁。
“你……”
东岳看着花猫一般的少女,讥诮地勾了勾唇:“你看着,倒像是给我引路的小鬼。”
乐瑶此刻的心境已无法形容。
连番被他如此侮辱,想杀却无力杀,素来心高气傲的乐瑶此刻红了眼睛,她并非是要掉眼泪,而是要发疯。女人一旦发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乐瑶嚯地将手中剑插在地上。
随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她被舍子花锁住灵力,根本做不出什么来。
东岳自是不惧她的反抗。
乐瑶冷着眸走近他,抬起粘着墨汁的手摸了摸这位神气凛然的帝君。随即便见高贵冷漠,嘴皮子讨人厌的幽冥主宰变了脸色。
对,就是这样。
乐瑶毫不犹豫地生扑了上去,抓住东岳的衣领推至书案上,用自己那张花猫的脸开始蹭人。东岳擒住她的双手,低沉呵斥道:“如此放肆……”说罢将人再次反身压制。
“放肆?”乐瑶邪魅一笑,眼露精光,“这位帝君,今日本殿下便让你看看什么叫放肆。”
东岳盯着她,只见少女往前一倾,突然亲吻上他的唇,两人气息火速粘缠,强大的神力与妖力碰撞的那一刻,东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体内血脉的冲击。
乐瑶又何尝不是,心口处发出异样的微痛。
东岳松开双手,乐瑶借势而为搂住他,随即狠狠咬上了东岳的脖颈。
有风袭来吹灭了烛火。
东岳一手撑在案上,一手放置乐瑶的背后。弥漫的夜色中除了宣纸翻动的声音,还伴随着阵阵喘息。那些错综复杂、百般纠缠的气息在达到顶峰之后悄然消散。
眼前凌乱一片,又仿若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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