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张笑笑就玩了招先发制人,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几位老人屁股刚沾上凳子就立马又站了起来,面红耳赤,嘴角带着讪讪的笑,连连摆手道。
“张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今儿个原就是我们来的突兀,贸然叨扰,又岂能让您跟我们致歉啊,合该是我们向您赔罪才是。”
“哦?”张笑笑抬了抬眉,漫不经心地说道:“您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懂了,什么叫合该是你们向我赔罪?诸位何罪之有啊。”
村里最年长的就是副族长,已年近耄耋,白发苍苍,佝偻着背,身形矮小瘦弱,脸上还都是皱纹,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但他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身体也还算硬朗,如此看下来,竟是所有老人中唯一没有拄拐杖的,全程都背着手,声音沙哑镇定。
“我们造下的罪孽实在太多了,也不敢奢求您尽数原谅,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两只脚都已经迈进棺材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魂归西天,若在此之前能求得您的原谅最好,若不能,我们也欣然接受,毕竟是我们对不起您在先啊。”
张笑笑摇摇头:“您别一口一个‘您’的,我是晚辈又是女娃,岂能跟诸位长辈平起平坐,更枉论原谅了。”
“先前都是我不懂事,姥姥他们也都说过我了,只不过一直也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挨个上门赔罪,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不说,还得劳烦诸位长辈上门,实在是我的不是,我在这跟诸位长辈赔不是了。”
眼看着她就要掀被下床,副族长顿时面色大变,也不再继续绷着了,紧赶慢赶地迈着小碎步冲到床边,堪堪拦下了被子掀了一半的张笑笑,悠悠叹了口气。
“现在的孩子一个个的都不得了啊,我们这些老帮菜,不服老是真的不行了。小丫头,你这次是彻彻底底的赢了,老头子跟你保证,从现在起,丰水庄上下再不会有一个人跟你对着干!”
“对你啊,我们是打心底里佩服,也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任何事,便是真死在了后山也无怨无悔了。”
张笑笑眨眨眼:“瞧您说的,我又不是什么地痞恶霸,竟干那强迫人的事。上次矿洞塌陷,的确给不少人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会情绪过激也正常,所幸无人出事,不然啊,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了。”
怎么会没人出事呢,经此一劫,可是白白丧生了二十二人啊。
尽管他们的过去并不光彩,可就冲他们义无反顾冲下去救人这一点,就足够丰水庄所有人记一辈子得了。
知道张笑笑是故意说这话来提醒他们,副族长当即做了决断。
“你放心,我们已经自发在后山立了个衣冠冢,后山也是他们生前最喜欢待得地方。另外我们还会将此事记在族谱之中,让他们的光荣事迹代代传承,让子孙后代都牢记他们的恩情,这也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全部事情了。”
“如此甚好。”张笑笑点点头,扬唇笑了。
副族长连忙道:“哪有让救命恩人致谢的道理,张姑娘可千万别折煞了我们。”
这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行为,副族长实在撑不过三个回合,于是不等张笑笑开口,就从怀中掏出了张密密麻麻的信纸,上面写满了村里人的名字还有鲜红的指印。
开头三个大字“军令状”跃然纸上。
张笑笑扬了扬眉。
难怪敢上门呢,原来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正好也省得她再浪费口舌了。
假模假样来回推脱了不下三次之后,张笑笑便一脸为难的把军令状接了过来,仔细看过内容之后,单凭“驱逐出丰水庄”、“永不可再踏进丰水庄半步”这几个字,方知他们是真的下了狠心。
军令状这种东西其实也就相当于潇湘馆的生死契了,只不过前者赔的是一辈子,而后者赔的是命。
村里人不可能不知道签下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就冲这份得来不易的诚意,张笑笑也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眼下风头未过,所以煤矿那边还要过几日才能开工。”
将他们失落的神情收入眼底,张笑笑垂眸而笑,接着道:“不如这样,我刚在镇上盘了个铺子,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劳烦副族长帮忙挑几个头脑灵活会算账的出来,最晚明日就可上工了。”
闻言,村民们的神情再次明亮起来,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个个都眼巴巴盯着副族长,生怕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下苦力她们可能不行,但动脑子算账这种事听起来就很简单,便是不会也可以学嘛!
最主要的还是她们想走出丰水庄,不愿跟老一辈的人一样困在这一辈子,天地这么大呢,还怕找不到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吗?
但张笑笑从她们眼中看到的,却只有无尽的贪婪和欲望。
她们的目的实在太明确了。
“头脑灵活的好办,但这会算账……”
副族长眉头紧皱,在心里把全村的人都捋了一遍,也没找出一个绝对符合条件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乡下出生的孩子鲜少有上过私塾的,书都没读过两行,写自己的名字都费劲更别说算账了。”
张笑笑不以为然,“不会算账可以学,主要还是品行得过的去,镇里不比丰水庄,性子太跳脱或者平常就喜欢惹是生非的那种,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敢收啊!”
副族长瞬时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看着他点出来的三个姑娘三个小伙,张笑笑并未当场给答复,而是先松了口让他们留下,给了七日的试用期。
倘若这七日他们都能安分守己,办事利落还听话,张笑笑再来决定他们的去留。
又简单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家常话,副族长突然提起了溶洞和周家。
张笑笑心下冷笑,三言两语应付了过去,随后便做出一副很疲惫的模样,闭着眼靠在了枕头上,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真真是吓坏了包括周见深和石斛在内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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