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是可以躲的,她有那个实力,然而颜佳没有。
她救了自己,却永远的躺在医院里,每每想起,心如刀绞。
眼泪毫无征兆的再次低落,被孟言极有先见之明的拭去“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然然一定会醒来。”
订婚宴进行的极快,一切打理妥帖后,众人立即前往了军区。
所有人都到齐了,甚至连许久未见的宋凌程笑,以及莫云挚玄一都到了,还有江柔和肖海宁,江柔怀孕了,五个月,两人去年便登记结婚。
整个江家仅存的就剩她,没有肖海宁,这小姑娘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武炎等人虽然因为江茜的原因不喜她,却并未为难过她。
没有交集罢了。
不仅如此,就连齐忧都在。
齐忧也出了国,孟珠给了她足够生存的资金,只要她不作死,就会一如既往的过得很好。
两年前的一切还仿佛做梦一般不真实,两年后齐聚一堂为的还是同一个人。
每个人都变了,变得成熟,变得包容,也同样变得温和理解,青春逝去,是没有痕迹的。
最后一次手术时间最长,足足八个小时。
顾辞一如既往的守在病床前,他的日子没有变化,但细细感受,能察觉到其中隐隐的颤栗。
紧张期待并存。
顾辞不敢期待,也不敢多想,这就仿佛一个禁区,一丝一毫都深思不得。
现在,除了顾辞每天守在伊然这,连回来的武越和颜佳也开始抢他的独处时光了。
顾辞心下不岔,但碍于两人的身份不好多说什么,他怕伊然真的听到看到,会不高兴,万一醒来不喜欢他怎么办,当下只好幽怨的拿起画板去了住院部的休息区。
他全神贯注的画着画,心下又不断算计着颜佳等人离开的时间,有时不由自暴自弃的想其实这样也好,至少然然天天在他的身边,而非随心所欲的一不小心就消失不见。
不会乱跑。
心下一乱,手中的画也跟着乱。
顾辞没了画画的心情,索性画起了颜佳的婚纱,作为然然最好的朋友,又与他关系匪浅,颜佳若是不介意,他自然愿意效劳。
颜佳当然不会介意,顾辞一说出这句话,她便立马说了句好。
“作为你给我做婚纱的报酬,我答应你,减少跟你争然然的时间如何。”
顾辞眼一亮,没说什么,面容明显放松不少,惹得颜佳暗暗偷笑:“瞅你这没出息的劲。”心下却是赞叹,当初大院中最为花心风流的辞哥,谁曾想过,他竟会真的栽倒在然然手中,且比任何人都专一。
没日没夜的陪伴,几乎不曾离开一步。
没有社交,没有圈子,什么都没有,他的世界,就一个她便满满当当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顾辞是执拗的。
颜佳笑着告辞,如她所言,往后的日子里也真的减少了看望时间,她们的身边都有人陪,只有顾辞,唯有然然。
颜佳一来,顾辞便抱着画去楼下,给两个小女孩完全的私密空间,如此一周,设计图便出来了,颜佳很满意,当下交给了孟言,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管。
顾辞便开始忙活然然的。
他画的很用心,画了不止一套,主要是每一件都难以取舍,一时间便全部留了下来,颜佳给他展示成品的时候,顾辞在发呆。
透过颜佳,想象着有朝一日然然穿上他设计的婚纱,那该有多好。
只一眼,颜佳便懂了。
“然然,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辞哥。”
内敛深沉,却温柔细腻。
病房中的消毒水味一如既往地强烈,娇小的身躯在被子底下,没什么起伏,面色却是极好的。第三次手术后,然然的面色及身体各方面都有整体的提高,这对众人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三个月的时间,太快了,尽管希望时间走点慢点,再慢点,距离婚礼也不过三天的期限。
伊然的苏醒,在医学界,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顾宸死死瞒着,每天灌输着她一定会醒的心灵鸡汤,就让人觉得是的,没错,然然一定会醒的。
婚礼现场布置就位,颜佳忙活了两天,婚礼前夕才拖着疲倦来看望伊然。
病床上的女孩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颜佳心下微动,什么都没有说,倒是顾辞,极为懂事的出了房间。
颜佳走进了些,小心翼翼的将脸埋在她的心口,良久才起身坐在床边,随即握着那只手撑着脸蛋,自顾自开口道:“这两天太忙了然然,所以没有过来,你不要生气哈。”
“明天就是我的婚礼了,你在不醒,我这次就嫁不出去了哦。”
“我想了想,如果你明天不出现,我就出家当尼姑为你祈福吧。”
可是颜佳太清楚,她是没有可能醒来的,说到这,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一点一点落在伊然的掌心。
谁都不敢去面对,然然一辈子都不会醒来会如何。
她们尚能将就生存,辞哥呢?
“对不起啊然然,有点犯困,眼睛有些酸...”
无论是借口,还是想法,都跳脱的极有颜佳的风格呢。
“我们想你了,真的特别特别想你,你不心疼我们,你就心疼心疼辞哥好不好,快醒来嘛。”
“这几个月辞哥什么都没说,可他肉眼可见的瘦了,专家给的期限已经到了,可你,依旧睡得那么香...”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顾辞等的心烦,进来一看,两个都睡得格外香甜,当下叫来了孟言将人拖走,都凌晨了,与之同行的还有孟珠。
孟言将人打横抱起,待人走后,孟珠才看向顾辞道:“我带来了你的礼服,武叔说了,明天是颜佳的婚礼,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的,然然这里我看着就行。”
顾辞谁的都不听,偏偏武炎的话,他不能不听,当下抿了抿唇,没拒绝:“那你明天十点过来。”
婚礼十二点开始,十点过去,不早不晚的。
孟珠点头应下,低声道别后看了眼床上的伊然出声告辞,顾辞转身将人送了出去,谁都没有看见,那只软绵绵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伊然觉得自己在一片混沌之中,四周一片黑暗,谁都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来自于哪里,每天都能听到许多人说话,她们在找一位名为然然的姑娘。
然然是谁,为何这么多人在意喜欢,她好奇极了,却什么都看不见,仿佛局外人一般,被迫听从这些话语和故事,有时候心口还会发蒙。
直到前不见,她的记忆陡然回笼,她沉睡了许久,脑中多了许许多多的记忆,而她,就是那群人口中的然然。
她很难过,心口揪疼,总是忍不住会流泪,便有人轻轻将其吻去,温柔的道一句:“然然乖。”
每当这个声音一开口,她会控制不住的心疼。
“阿辞...”
轻若蚊蝇的喊声,几乎掀不起一丝一毫的风浪,很快便被其他动静淹没。
“你去吧,然然这里交给我照顾。”
顾辞心下微动,视线悠悠落在病床前,心口微跳,一时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点了点头,像孟珠道别。
长腿很快消失在转角,孟珠抿了抿唇,当下打开窗,走近窗前,拿起一个橘子削了起来。
“阿辞...”
那把水果刀一个不注意便猛地划过食指,带起的血珠却激不起孟珠的痛感,她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病床前的身影,久久没有呼吸,就怕错过什么。
然而。
一分...
十分...
时间弹指一挥间骤然消失,那一声轻唤便如同幻听一般,孟珠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她当下将橘子放在桌上,垂首看了看手中的鲜血,不期然的滴在了床单了,当下微恼,小心擦拭着,就见那手指微不可见的一颤,孟珠瞬间失声。
经历过各大世界会议,站在最高点的孟氏总裁,很难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她震惊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就见那只手动作的频率越发快了,那张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缓缓掀开一开,紧闭多年的杏眸。
受光线刺激,又瑟缩回去。
若非那眼角微皱的幅度过于清晰,孟珠才忙将窗帘关上,一双眼死死的看着床上的身影,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然...”
伊然缓缓睁开双眸,不断适应光线,闻声微微侧首,入眼是一张惊呆了的俏脸,当下轻轻勾了勾唇角。
“阿珠...”
孟珠觉得自己在做梦,她肯定是还没醒,于是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都没信,冲出房间去叫来了一群。
一瞬间,惊呆的不止她一个。
军区总医院的素质极高,平时也淡然的紧,此时见鬼的表情属实有些搞笑,配合孟珠不断掐大腿的动作,伊然鼻尖泛酸。
她终究是让她们久等了。
孟珠完全是下的死手,腿部都淤血了,她还在不停的掐,那喜悦就快冲出脑海。
伊然笑了笑,招了招手,她没什么力气,还在孟珠极为乖顺,立马走近了些。
“我是伊然,我真的醒了,阿珠。”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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