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京大小姐

    
    藤井树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过来，看得出动作还不是很熟练，但比起秋分那会儿要好上很多。
    棕色围巾的下摆不断晃悠着，温和的阳光照在她随风飘荡的头发上，像染上了巧克力涂层。
    藤井树骑到野原鹤身边，左脚点地，首先跟野原鹤打了个招呼, 然后看向他前面的长泽千叶，笑道：“长泽同学……你好。”
    长泽千叶微微点头，语气依然平澹，但足见真挚：“藤井同学，你好。”
    随后，她转头和野原鹤说了一句“再见”，便独自走过寂静的街道，直到影子也消失得没有踪迹。
    ……
    藤井树戴着手套的手在野原鹤眼前晃了晃, 嘟囔道：“喂，有这么好看嘛……”
    “没有没有……”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道，准备往公寓走，“走吧，我正好买了一些好吃的，其中有你喜欢吃的樱花味道的薯片噢。”
    “哎……小鹤，”藤井树把自行车挺好，叫住野原鹤，“我就不上去了，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野原鹤停住脚步回头望，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说道。
    “就是……”藤井树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语句，低垂着眼帘说道:“父亲他……想请你吃顿饭。”
    接着，她抬起头，眼神复杂, 砸了咂嘴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可以啊。”野原鹤倒是答应得很爽快, 几乎毫不犹豫。
    一是有免费的饭，不蹭白不蹭。二来，他也很想见见这个消失了十年的，青梅竹马的爸爸。
    这十年来，野原鹤很少听藤井树谈起过他。每次他俩在公园里玩，看见别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带着玩的时候，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藤井树点点头，“那今天晚上来我家吧……他明天就要回巴黎了……说是要亲自下厨。”
    她的语气忽高忽低，像一道平原上偶然凹陷几个土坑，土坑埋葬的是她埋藏最深的、也是最撕心裂肺的情感。
    “嗯，我等会就过去。”大概是感同身受，野原鹤看着她的样子，心也莫名地痛起来。
    “记得把小白也带过去，天天把它关在家里也不行啊。”藤井树并不知道小白不但会开门关门，还会自己熘自己。
    野原鹤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重重地点头，像是在表示她说的每句话自己都有认真听。
    “那本书……”藤井树忽然用藏着希冀的眼神望他, 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羞赧，“那本书你看了没有?”
    “还没开始看……”野原鹤老老实实回答,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昨天那本《追忆似水年华》。
    “噢……”藤井树一只脚点点地面，眼睛却看向远处的某颗树。
    似乎在正式说再见前，她还想再这样多呆一会儿，即使这这中间只有沉默。
    这时，野原鹤却发现藤井树的围巾被风吹乱了，他没有多想，只是凑近、轻轻握住围巾的一端，然后踮起脚绕过女孩的脑袋一圈又一圈。
    再帮她整理好乱掉的几缕头发，野原鹤才欣慰地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面对他的却是一双含笑的眼睛，眼里打转的泪水像是一层薄薄的水雾。
    “干嘛啦……”藤井树赶忙用手擦去泪水。
    “哦……我只是看你围巾乱了。”野原鹤连忙说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让人感动吗……”藤井树嘟囔着，然后背过他，推着自行车走远，“那我走咯……你记得晚上早点过来。”
    “哦。”野原鹤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看藤井树走远，他并没有听清藤井树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心情乱糟糟的，像个被小偷偷走糖果的孩子。
    ……
    回到家，野原鹤先去把锅里剩下的一小半拉面吃光，在又一次成功经历了“泪流满面”之后，瘫坐在沙发上休息。
    这时，小白凑了过来，用爪子指挥遥控器打开电视，在野原鹤大腿旁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起宠物节目来。
    说是宠物节目，其实更像狗狗换装，特别其中的大部分还是母狗，它们穿着各式各样的靓丽服装，吃着战斧牛排，住着大豪斯。
    说实话，这倒是给野原鹤看馋了。
    他不再看那所谓的宠物节目，而是让目光满屋子漂移，直到，他看到了放在桌子角落里的蓝色礼盒。
    送给我的礼物?
    野原鹤伸手拿过来，单从外表来看，扁扁的长方体盒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小心拆开，红色的盒子从包装里露出一部分。
    把包装全部撕开，眼前是一套完完整整的switch，和附带的几个游戏卡带。
    再联想到长泽千叶装作混不在意的模样……他只感觉对方在自己心里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野原鹤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此刻，他心情无疑是非常激动的。试问，有哪个男孩子会拒绝这样的礼物呢?
    于是，他就这样在家里打了一下午游戏。
    直到冬日暮色渐渐降临，他才回过神，拉着呼呼大睡的小白匆匆赶出门。
    ……
    藤井家已经亮起了灯。
    送走今天来拜访的最后一波客人，藤井奶奶和藤井雄在厨房忙活着今天要准备的饭菜。
    藤井树趴在榻榻米上，整个身子窝进暖炉桌被里看电视。
    “树，那样看对眼睛不好。”奶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知道啦，就看一小会儿。”藤井树应付着回答，短暂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宁静，以及宁静之中的烟火气息。
    她望着厨房里忙碌的男人，觉得他陌生又熟悉，对他的爱有跨越不了的鸿沟，对他的恨又没有理由支撑……
    “嘟嘟嘟”，敲门声响起。
    “阿树，去开下门。”奶奶说道。
    “来了来了……肯定是小鹤！”藤井树一下子爬起来，一边喊一边冲向玄关。
    野原鹤正想敲第二下，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来得挺早的嘛。”藤井树探出头，笑眯眯地说，“快进来吧。”
    “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野原鹤在玄关换好鞋，有些得意。
    “嗯……小学三年级的一次数学考试，”没想到藤井树居然认真了起来，“你明明考了90，却骗我说是59。”
    野原鹤有些尴尬，连忙越过这个话题，跑向厨房:“哇，奶奶在做什么?好香啊！”
    “这个笨蛋！”藤井树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