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万剑升。
山谷之中,无数剑气汇成洪流,裹挟着天地大势,如若天河倒灌,一涌而下。
身处剑气洪流之中的李长气深深感觉到了开辟人体秘境后,剑修的真正战力。
混沌海成,真元接近无限。
眼下,无穷无尽的剑气迎面而来,李长气根本无法闪躲,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以自身剑气在这裹挟着无尽威势下的剑气洪流之中勉强撑出一隅之地,可久守必失,终究是有着一道又一道剑气透过他撑开的一丈剑气屏障,最后落在他的身体之上。
即便他的身体周围也环绕着一层剑气屏障保护,可依旧抵挡不住如此多锐利无比的剑气,随着时间推移之下,李长气浑身上下开始多出一道又一道细密伤口。
身处剑气洪流之中,李长气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名登先兄所修炼的功法《三尺剑围》,想来最适合这种情况吧!不过眼下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破局的关键,还是在于冲出这片剑气洪流。
他不可能一直被困在这片剑气洪流之中,若是如此,他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只是姑父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使出了剑气与剑光神形之术,那么自己也只能以这两者脱困,而比剑气,自己如今显然是比不过姑父的,那么就只能依靠剑光神形之术脱困。
至于依靠其他术法脱困,李长气没有想过,虽然以其他剑术脱困并不困难,可李长气知道,即便自己逃出这一片剑气洪流之外,可姑父想必接下来还有不少手段等着自己,一名十二境的剑修剑术之高低与多寡,显然不是自己一名刚刚破入五境的剑修所能比拟。
想到这里,李长气深吸一气,他拔出了身后的浩然气,接着周身形脉猛地加速运转,而后将剑抡成了一轮圆月。
“锃——”
随着剑鸣响起,一轮厚重无比的满月向着四周扩散而开,将那裹挟大势而下的剑气洪流短暂的劈开了一片空白,借着这个机会,李长气的身形瞬间分化为九道剑光,混进身后那向前不停奔涌的剑气洪流之中,顺流而下。
只是想要突破这片剑气洪流哪里有这么容易,空中的洛修远只不过再一次勾了勾手指,那一道似天河水倒灌的剑气洪流瞬间改变方向,进而汇成一道剑气大龙卷。
李长气身形所化的剑光被无数剑气裹挟着,不停地向前冲去,与此同时,周围流窜的剑气不时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细细的伤口。
这样下去不行,李长气心想,那么自己又该怎么破局呢?
以剑光神形之术找寻剑气运转之中的破绽,而后从这片洪流中的缝隙之间穿身而过?
他知道,以姑父的境界,若是无意留下破绽,那么自己肯定找寻不到,既然设下这个考验,那么必定留下了自己可以发觉的破绽,只要自己找到它,那么必定可以突破这片洪流。
想到这里,他开始静心。
听剑声,闻剑律,识剑心。
随着彻底静下心来,他身上的伤口慢慢地不再增多,一柱香时间过后,李长气的身上再没有出现过新的伤口。
他的身形好似与剑气龙卷内的其他剑气一样,伴随着某一个特定的规律而产生着变化,身随意动,如影随形。
渐渐地,他向着剑气形成的龙卷风眼前进,他已经明白了破局的关键,只需身随剑动,彻底融入到这片剑气龙卷之内便可。
又或者在剑气初汇聚之时,还未成势之前,将其摧毁,如若不然,那便只能向如今这般顺势而下,彻底化为这天地大势中的一份子。
只是这其中,姑父是想要告诫自己不可与大势为敌之意?或者只是借此考验自己?
那么,自己就给姑父交上一份满意的答案。
试炼的内容在李长气的脑中一闪而过,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洛修远用剑气洪流困住他的其中用意。
至于如何脱困,对此时的他来说,已经不再是困难。
身随剑气涌,可由内及外,自然而出,亦可由外至内,进入到那处风眼之中,而后借着风眼中那一片清静之地瞬间遁出。
毕竟这只是剑气形成的龙卷,而不是真正的天地大势,终究是为人力所限,而只用五境之力的姑父,显然是做不到通天绝地。
随着时间过去,他离那处位于剑气龙卷最中心的风眼越来越近,终于,随着一道剑气猛然自剑气龙卷的最内围炸开,借此机会,一道剑光从无尽剑气之中瞬间脱离,进入到了那处宁静的风眼之内。
只是进入风眼之后,李长气却没有选择借此脱困,而是合起双目,心神猛然遁入混沌海。
“起。”
随着李长气一声轻喝,他的身体周围隐约浮现出一片金色海面,其中有剑光林立,有金竹抖擞,有灵泉喷涌;同时,海上大浪滔天,金色的海水不断的奔涌,最终在金色的海面之上形成了一处巨大的漩涡。
伴随着金色海面浮现,李长气的周身瞬间凝出无数剑气,以与剑气龙卷相反的方向,开始缓缓涌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剑气的速度越来越快,剑气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十息之后,已成倒卷之势。
这便是他的答案,若是顺势而为,那还算什么剑修,连修士都算不上。
不论是浩然历时还是如今的破灭历,人族修士自古以来便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与万族争。
修行,本就是逆天改命,上古之时,人族如蝼蚁,为万族所奴役,正是因为人族敢争,可逆大势而为之,才有了后来的浩然历,以及如今的人族修士。
剑修自然更不用说,剑修出剑何时在意过大势,剑域逆天十万年,于危难之中挽天倾,自破灭历来,有多少大剑仙明知必死却依然杀入噬族界域递剑,虽千万人吾往已,便是=如此。
战就要战得天崩地裂,败也要败他个山海陆沉,说得便是剑修,若是连天地大势都不敢逆,还练什么剑,修什么道,更别说走那千万里荒原。
李长气知道,祖母所说的打不过便逃,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真正碰到无法力敌的异族,他不见得逃得掉,又或者遇见可战可不战之异族,他也不见得会逃,若是简单的遭遇战还好,敌不过确实可以跑,可若是遇上一些个必须死战的情景,那就是自知必死也得顶上去。
谁让他是一名剑修呢?是一名天倾之时人群中的高个子。
古语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天下何处不是青山,皆可埋剑骨,葬剑魂。
心怀大好河山,必将誓死相守。这是无数年来,剑修所坚守的信念。
天庭崩、往圣消、万界攻伐!那又如何?我辈剑修,自当逆天而行,一剑在手,可搬山倒海,补天缺,镇斯土。
这便是他给洛修远的答案,破剑气龙卷并不难,唯一的难处只在于其中裹挟的那股天地大势。
以微弱剑芒,搅动风云,逆天地大势,一股剑气风暴自风眼处诞生,随后愈来愈大,最终,既渐渐地与裹挟天地大势的大龙卷正面相抗。
冷冽的风声呼呼作响,剑气与剑气之间的碰撞不断发出一道道铿锵之声,碰撞的中心,因剑气碰撞而产生的元气波动不断爆发,随后愈演愈烈。
短短半注香的功夫,新生的剑气龙卷已经和原先那道剑气龙卷威势相仿,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它的声威越来越大,而两股剑气风暴碰撞的中心,已经有着一股惊人的天地元气逸散开来。
至于那些山石草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陷入两股剑气交汇中心的它们,早已被剑气卷成齑粉,山谷之中,地面硬生生陷下去数丈。
又过半注香之后,新生的剑气风暴已经完全取缔了之前的剑气大龙卷,随着李长气再一声清喝,剑气风暴逐渐向外扩散,最后消失不见。
剑气风暴消散之后,李长气再也维持不住周身异象。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无数道细密的伤痕,身上的黑袍也有些破烂,而强行超负荷的使用如此之多的剑气,让得他体内形脉有着多处断裂,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是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此时正有着从所未有的明亮。
“好,”洛修远忍不住赞道,这是他第一次说出‘不错’之外的评价,在他看来,此前那些所谓的考验只要是一名剑修便可以做到,可如今的这一幕,却是寻常剑修难以做到的。
他能想到李长气领悟他所留下的破绽,却从未想过,李长气可以看出他更深层次的用意,顺势而下是一点,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还是一颗属于剑修永不言败、逆势而为的决心。
在他看来,若是李长气在剑气洪流之中强行抵抗,最终不敌退出,那么自己这名侄儿虽然算是一名剑修,却与川流一脉的那些大老粗没什么区别,城头递剑还行,可那个孤身入荒原的念头,自己还是得帮他趁早打消为好。
而若是李长气顺势而下,从剑气洪流之中脱困而出之后,只是想着通过考验向自己递剑而来的话,那么他就随便传上一两门剑术,随手打发便可。
毕竟后者还是自己的侄儿,至于将来能走多远,便是李长气自己的事情,至少在他看来,这种人可以说他是一名用剑的修士,但其人却完全当不得剑修之称。
而如今的答案便是第三种,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场景。
在洛修远看来,实力不够之下,若是不懂变通逆势而为,那只能算是资质一般且愚。
可若是变通了,依然逆不了大势,便是资质尚可,只是还欠缺些磨炼。
可若是不仅懂得变通,而且还能够将这股大势直接逆转,那便是资质绝佳,不仅根基扎实而且脑子灵活,是智者也是勇者。
为勇不智者,不可降大任,为智不勇者,不可托重担,智勇双绝者,两者皆可付之。
其实对洛修远来说,他更希望李长气是选择直接向自己递剑,却又期望李长气是最后一种人,无它,若李长气是选择脱离剑气之后便不再去管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荒原之行必定可以安全许多。
可李长气若是选择了最后一种,那么接下来的荒原之路,他便很难走远,甚至一些个保命之物,洛修远都不好交之于他,免得增添后者无畏的底气。
洛修远知道,似自己与李长气这种人,一但有了足够的底气以后,以往一些个只能想想的事那就不再是想想而已,有勇有谋,再加上足够的底气,那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山谷之下,李长气总算艰难的将体内躁动的气息平复,他抬起头,向着天上的洛修远望去。
“做得很好,今日便先如此,这个你先服下。”一边说,洛修远一边抛出一个小瓷瓶。
李长气抬手接过,不出意外应是疗伤用的丹药。
“回去修养一夜,明日晨时,我在这里等你。”就在他接过丹瓶之际,天上再次传来洛修远的声音,只是李长气抬头之时,前者已经消失不见。
苦笑一声,李长气没有急着服下丹药,而是化为一道遁光,向着不远处的长气城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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