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当山外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村子,各家各户栅栏里的公鸡便尽职尽责的扬起脖子鸣叫,宣告着村里人们新一天的开始。
“这该死的鸡叫!”
周斌捂着微痛的脑袋,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破棉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之后弯腰穿上鞋子,再转身把自己这床聊胜于无,到处露出棉花的被子草草叠了两下放在床头,便拎着一个木盆推开了房门,走出了自己那个狭小的房间。
刚一推开门,迎面吹来的寒风又使得周斌打了一个喷嚏,同时身上不自禁颤了颤。
‘春寒料峭,冻杀少年。老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这乍暖还寒的狗天气真是难受。’周斌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紧了紧身上单薄的麻衣,又抬起一只手狠揉了两下脸蛋,算是彻底的清醒了。
迎着刚刚升起的阳光,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村子里不少户人家都升起了炊烟,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鸡叫声,这以往只能在电视中见到的画面。倒是让周斌莫名的觉得其中自有一股意境。
‘呵,什么狗屁的意境,咱现在哪有资格学那些文青啊。’自嘲的笑了笑,抻了个懒腰之后缓步走向水井。
随即,隔壁的屋子中起了响动,让刚刚起床稍有些疲懒的周斌赶紧快走了几步,来到院子东边的水井旁摇起轱辘打水。
一桶水打了上来,周斌先是往自己拿着的木盆里倒了一半,囫囵洗了把脸,用自己那麻衣袖子抹掉水渍,紧接着又匆匆拎着剩下的半桶水来到隔壁的房间。
正要敲门,老旧的门板子就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穿着灰色长马褂的青年带着一丝困意站在门口,其人身材高挑,面白如玉,长得很是英俊,身上也带着一股书香气质。
除了身形有些瘦弱以外,也不妨称其一句俊俏公子。
“少爷,水打好了。”周斌恭敬的说道。
“嗯,进去吧。”少爷侧过身位,方便周斌拎着水桶进入房间,随后又要走出房门。
结果他刚把一条腿迈出门槛,便又收了回去,有些失笑的转身看着正往盆里倒水的周斌。
“活了二十年,我还没过过被人伺候的日子,今天周斌你第一天当我的书童,我一时还真有些适应不来。”他本来想像往常一样出门自己打水洗脸,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了仆人。
周斌笑了笑,刚想回话,门外就响起了妇人的声音。
“棋儿你可是位秀才了,不比那些高门大户,也要比那些破落人家的秀才好些才是,身边有位仆人才配的上你的身份,这被人伺候的日子以后还长着呢,等哪天你中了举人,这身边的下人还要多弄几个。也让咱们段家在外面风光起来。”
少爷闻言有些无奈,“娘,天下秀才多得是,我自认六岁识字,寒窗苦读十余载,才将将考上秀才,这朝廷三年才能选出六百举人,如何能轮的到我。”
妇人不悦的看了儿子一眼。
“你啊你,咱们段家村这十年来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秀才,你倒是谦逊,看看隔壁村子那个老徐家,大儿子考了不知道多少次,快四十五岁了才当上秀才,还不是敲锣打鼓的到处显摆。”
“是啊少爷,这秀才虽然多,但那也要看多少岁的秀才,你今年才二十岁,第一次参加童试就拿了个案首,这可不是什么秀才都能跟你相提并论的。想来那举人的功名,也就是过几年的事情。”
周斌此时倒完了水,一手拎着水桶一手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夜壶,笑着恭维了两句,出了房间倒夜壶去了。
“你看人家小斌子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还别说他这人嘴巴倒是能说会道,收留他真是不错。”
“说到周斌,娘你真的打算留下他吗?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您何必雇一个书童给我。家里本来就不宽裕,还是算了吧。”这位段少爷没有继续什么秀才举人的话题,在他看来,他娘和周斌也只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普通人而已,哪知道功名、官身岂是那么好得的。
“哪能算了啊,娘不都跟你说了嘛,你都成了秀才了,这劈柴打杂之类的活儿自然不能再做了。等过阵子娘托人去县城帮你宣扬一下,哪家私塾不都得上杆子的请你去做先生,给小斌子那几百文月钱还算什么。”
妇人固执的不肯答应,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就不是一般人,按照话本里的故事来说,那就算不是文曲星下凡,也得是文曲星坐下最出类拔萃的那种,早晚都要中举人,当大官的。
秀才少爷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娘亲自从父亲死后一直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盼着儿子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以后也有颜面下去见父亲。
他也不讨厌被人伺候,谁会嫌弃这种事情呢?
他只是心疼给周斌的月钱而已,在他没有考上秀才之前,一切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娘在操劳,更别说价格昂贵的书籍和笔墨纸砚了。要不是段家村基本都姓段,不管远近都有亲戚关系,时常接济他们母子,再加上家中早年也算薄有资产,祖上留下了二十余亩田地,才能供养的起他这个读书人。
想到此处,他皱着眉头看着母亲粗糙的双手和因为过度操劳而暗淡的面容,他这个秀才,是娘亲一针一线纳鞋底、常年耕地才换来的。如今自己考上秀才,家里的税赋徭役统统免除,他再去私塾或者大户人家当个先生,母亲也不必操劳了。
妇人见儿子的神色,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眼珠一转,“棋儿,你看小斌子虽然长得也不算壮实,但好歹也是个小伙子,雇了他不但能出去帮你壮壮门面,平时也能帮我干些活不是。”
段棋听到娘亲的话一愣,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娘说的也对,以前娘亲太过操劳,自己身体也并不强壮,虽然周斌比自己还要差些,但无需苦读诗书,总是能帮娘干些活计的。’
想到这里,段棋终于不再犹豫,“好吧,那就依娘说的。”
段氏笑着点头,“这就对嘛,你赶快洗漱,我在厨房熬了粥,咱们赶紧吃饭,时间久了该凉了。”
段棋应了一声,便走向脸盆洗漱一番,和段氏离开房间去吃早饭。
周斌此时正坐在段棋房间不远处的柴禾堆旁边,卖力的劈着木头,看到段氏母子带着笑容离开的身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留下来了,否则真的是要流落街头当乞丐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顺便把一条头发编织而成的辫子甩倒身后,又有些不习惯的抹了抹自己的前脑,那里光溜溜的没有一丝头发,汗水的湿滑让手掌摸上去就像在摸一个球。
看着自己差不多可以称作骨瘦如柴的双手,周斌又一次的长叹一声。
‘人家穿越,我也穿越,人家开局落魄总会机缘巧合发现金手指,我开局落魄却是因为明知道金手指却不知道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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