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天气日渐寒冷,但怀离县却越发热闹起来。
怀离军大破火狼帮张大晖,力压飞字营,给逃离家乡的百姓带去了极大的信心,组团回乡。
仅半个月时间,就有二千多户回流, 共计万余人。
聂文涛开心的不行,也忙的不行,连睡觉的时间都恨不得抽出来,还拉着杜雍一起忙。
杜雍很头疼,不是因为忙碌而头疼,而是因为他那三千亩地。
当时为了稳住第一批回流百姓,杜雍是免租发放的,而且还提供生活费, 直到明年开春,若有突发状况,免租和生活费还能延长。
现在回来的二千多户,肯定享受不到这种优厚的条件,但是他们也想讨点优惠,所以就推荐了代表去求杜雍。
他们还挺机智的,听说杜爵爷好说话,就专门推荐了一群老人家前去。
可是杜雍只有三千亩地,已经租的干干净净,此举他还担了极大的风险,再折腾的话,说不定真会惹祸上身。
但看着这些可怜巴巴的老人们,杜雍又于心不忍,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菱菱也扯着杜雍的袖子,虽然没有说话,但目露祈求之色。
“我只有三千亩地,所以免租地没有!”
杜雍先说了前提,代表们就有些失望, 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提供一点生活费和粮食,我还是勉强能做到的,不是免费的,以后要偿还,不要利息,不还钱也可以,拿地里的产出来抵消。”
在失落之后,又听闻能捞到一点实惠,代表们立马开心起来。
杜雍继续:“租地这一块,先去县衙登记,聂县令手中有大量的土地,都是地主托管的,虽然不是免租的,但租金还算实惠,也不是马上交钱,而是等产出之后再算。”
代表们点头应下,千恩万谢而去。
看着他们欢快的背影,杜雍也有些开心,旋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菱菱问道:“公子,干嘛叹气?这样不是挺好吗?”
杜雍感慨道:“我又收买了一波人心,这是作死行径啊!”
清瑶神色略有复杂,小声问道:“公子,你明知道这是授人以柄,为何还要做?”
杜雍闻言沉默了好半晌,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菱菱嘻嘻笑道:“有啥不知道的,公子心肠好嘛。”
杜雍扭头看着她,认真道:“绝对不是因为好心,我就不是一个好心的人。”
菱菱显然不同意,还要再说,杜雍却岔开话题:“别纠结那些事情,费脑子,有那个精神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吧。”
就在此时,有客来访,是一个老农,也是杜雍最近结交的朋友。
杜雍向他讨教过种菜的技巧,还和他一起打过鱼,挖过野菜。
今天他送来了小半桶鲜鱼,半数黄辣丁,半数鲫鱼,都是从小河里网来的。
“呦呵!”
杜雍非常开心,嘿嘿笑道:“刚说要吃什么呢,看来是酸菜黄辣丁和鲫鱼豆腐汤啊!”
说罢提过木桶,做了个手势,邀请老农进客厅,并吩咐菱菱和清瑶上茶。
哪知道老农都摇摇头,客气地说道:“老头儿进城买点杂货,顺便给爵爷送鱼,这就回去,家里还有点事情呢,不敢耽搁时间。”
杜雍一怔:“这哪好意思呢,茶都没喝一口。”
老农摆摆手,憨憨笑道:“几尾鱼而已,爵爷发了免租地,还发了生活费呢。喝茶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杜雍只得作罢,将鱼倒进盆中,将木桶还给老农,并让菱菱拿了一包零食给他。
老农接过零食,感谢之后又道:“爵爷种的萝卜已经发了芽呢!”
“哦?”
杜雍欣喜不已,不过心中有些疑惑:“这才几天呀,就发了芽吗?”
老农笑道:“天气不错,土地肥沃,加之照料的好,长的快很正常。爵爷若是有空,可以出城去地里看看,若是没空,我们可以帮忙照料。”
杜雍解释:“这几天聂县令总找我商量事情,所以没空,过几天会去看的。”
老农笑着点点头,告辞离去。
晚上就是两个菜,酸菜黄辣丁和鲫鱼汤,满满两大盆,就三个人吃。
“好饱啊!”
吃完之后,杜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端着一杯热茶,瘫在软椅上。
两大盆都没吃完,菱菱收拾桌子的时候,感觉有些可惜:“杨大哥他们不在家,否则肯定会吃的干干净净。”
清瑶帮忙收拾,随口道:“也不知道杨大哥他们眼下在干什么?今晚吃什么?”
杜雍轻笑道:“他们还能干什么,跟着曲老大巡逻呗,晚上嘛,肯定是吃烧烤。”
清瑶问道:“公子,曲校尉能压制飞字营吗?”
杜雍淡淡道:“只是压补给线的话,问题不大。我昨天去县衙的时候,刚好有战报,曲老大在这半个月内和童过之碰撞了两次,都是大胜,几乎没有损伤,可见飞字营的士气也是很低落的。曲老大只要保持这个节奏,怀离县会迎来几个月的安稳期,飞字营想反打最起码等到春暖。”
清瑶就道;“有几个月的时间,怀离县会恢复往日的繁华吗?”
杜雍摇头:“几个月还差了点,不过聂县令昨天跟我说过,最起码会把城池弄好,找时机扩展北面的城墙,把城池的面积尽量扩大点。”
清瑶疑惑道:“那要很多钱吧?县衙负担的起吗?”
杜雍解释:“听聂县令的意思,会向川明县和川宁县借钱,那两个都是富县。”
菱菱不怎么关心那些,因为关心也没用:“不管怎么说,整个冬天都是安稳的咯?”
杜雍嗯了一声。
菱菱开心的笑着:“公子,那咱们可以好好猫冬呀,这是咱们经历的一个冬天吧?”
杜雍奇道:“冬天很好吗?”
“不好!”
菱菱摇头,解释道:“正因为冬天不好过,所以才需要更用心去对待。”
杜雍掰着手指:“赖被窝、烤火、嗑瓜子、聊八卦、吃果子、放炮、打牌,是这样吗?”
菱菱眼神发亮,用力点头:“公子,你很懂嘛,不过没有打牌,我不喜欢打牌。”
杜雍心中一动,嘿嘿笑道:“我搞一种牌,刚好三个人玩的,你一定喜欢。”
菱菱就问道:“什么牌?”
清瑶听说刚好是三个人玩,顿时也来了兴致,眼巴巴地看着杜雍。
杜雍挑挑眉:“叫做斗地主,你们找些硬纸板来,还有鹅毛和颜料,我来制作。”
菱菱和清瑶立马兴致勃勃地忙碌起来。
大半个时辰后,杜雍制作了一副扑克,菱菱和清瑶都好奇不已,拉着杜雍问东问西,杜雍大概介绍了扑克,又讲明了斗地主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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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菱和清瑶都是冰雪聪明之人,很快就熟悉了规则。
三人来到房间,点上了几根大蜡烛,围坐在茶桌边玩牌。
洗牌之后,杜雍笑道:“有彩头才有趣,咱们不赌钱,玩点新奇的怎么样?”
菱菱见杜雍嘴角带着坏笑,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可是很好奇:“什么新奇的?”
杜雍扫过她们两个,突然骚骚一笑:“输一局就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呸!”
清瑶和菱菱同时啐了杜雍一口,不过看上去并不生气。
看着杜雍兴致勃勃的眼神,她们没有扫兴,半推半就答应下来。
然而小半个时辰之后,杜雍全身只剩一条裤衩,清瑶和菱菱几乎完好无损。
杜雍看着她们两个得意洋洋的笑容,恨的牙痒痒:“老天爷不公平啊,总给你们发炸弹,我就第二把的牌好一点,其余的都是烂牌,既没大牌,也没顺子。”
菱菱嘻嘻笑道:“某个人第二把胜利之后,说什么来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清瑶一本正经地附和:“我觉得很有道理!”
杜雍无语,顿了顿,咕哝道:“不公平啊,我穿这么薄,你们穿这么厚。”
菱菱娇笑道:“现在这么冷,我们当然要穿厚一点。你刚说彩头的时候,干嘛不多穿几件?现在却说不公平,输不起哦!”
杜雍大怒:“谁说输不起,还没定胜负呢,清瑶,发牌!”
清瑶哑然失笑,笨拙地洗牌,然后发牌。
抓起排之后,杜雍拿了两个王,两个2,还有一个长顺,顿时大笑起来。
清瑶先手,看了看自己的牌之后,微笑道:“叫地主!”
菱菱的牌不怎么样,摇头道:“不抢!”
杜雍看着自己的牌嘿嘿直笑,心想着终于能反杀一把,乐道:“抢地主!”
清瑶不让:“再抢!”
杜雍没法再抢,大笑道:“清瑶,不是我说你,这把你霸着地主位,简直是自寻死路!”
清瑶没听杜雍啰嗦,摸起底牌,调整好之后,双眼猛的一亮,直接把整手牌都甩下去:“看我的大飞机,哈哈!”
杜雍的笑意还在嘴边呢,见状直接傻眼,好像不相信似的擦了擦眼睛,看清楚之后,发现果然是个大飞机,这是个地主春天牌,农民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
看着杜雍目瞪口呆的模样,菱菱捧腹大笑,几乎要喘不过起来。
“出千!”
杜雍紧盯着清瑶,阴恻恻道:“如实招来,你到底是怎么出千的?”
清瑶满脸无辜;“公子,你不要冤枉好人,我没有出千,也不会出钱,只是运气好。”
杜雍将手中的牌一甩,忿忿不平道:“连续十几把好牌,这次更过分,直接来了个天牌,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清瑶大笑。
清瑶捞起杜雍那手牌看了看,啧啧道:“王炸,对2,长顺子,好可惜哦!”
杜雍瞪着她:“你得意个什么劲,你也是农民,也是输家。”
清瑶很干脆的脱了衣服,然后不怀好意地看着杜雍仅剩的一条裤衩。
杜雍起身关掉房门,回头骚骚一笑:“今晚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
杜雍的预想没错,怀离县接下来都非常稳定,进入了快速回复期。
城里的基础建设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要大力发展商事。
聂文涛对于愿意出资发展生意的老板,都提供了优惠,争取共赢。
杨进他们偶尔会回城,在城里热闹几天后又去帮曲老大,他们觉得压制飞字营很有趣,而且现在不用风餐露宿,他们在那里盖了房子。
杜雍闲了下来,每天都过的很有规律。
三个时辰练武,四个时辰睡觉。
剩下五个时辰是自由时间,他会关心城里的发展,也会去城外看看菜地,和老农聊聊天,有时候顺便打鱼打猎。
杜雍有时候会想,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也不错。
可惜天不遂人愿。
十二月上旬,天空突然飘起了大雪,杜雍站在屋檐下看雪,突然迎来了京城的客人。
堂弟杜谋。
“谋弟?”
杜雍赶紧把杜谋迎进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好奇道:“你突然过来干什么?”
杜谋清理了雪花,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呵呵笑道:“不欢迎啊?”
杜雍赶紧道:“当然欢迎,只是有点奇怪,你升了卫尉寺小队长,应该很忙碌才是。”
杜谋笑道:“再忙碌也有休沐。”
杜雍知道他有要事,但也没主动过问,只是笑了笑:“出来散散心也挺好的,怀离县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呢。”
杜谋点点头,突然问道:“雍哥,听说你散了三千亩免租地,还提供了生活费?”
杜雍已经大概猜到杜谋来此的目的,淡淡道:“主要是公心,其次是帮帮老上司,聂县令还在大理寺的时候,对我很不错,他求到我这里来,我没法推辞。”
说到这里,杜雍挑挑眉:“怎么的,有御史参我?”
杜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感慨道:“雍哥,大伯说的没错,你果然心里有底。”
顿了顿,沉声道:“是有几个御史参你,称你有意收买民心,这无疑是心怀不轨。不过御史台那边提前跟大伯打过招呼。你知道的,御史台也分派系。”
杜雍不关心御史台,因为他们天天都会搞事情,直接问道:“陛下什么反应?”
杜谋摇头:“陛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点头,然后岔到峒州的战事去。”
杜雍哈哈大笑,好似稳坐钓鱼台:“陛下不上心,我担心个屁!”
杜谋苦笑道:“雍哥,你认真点好不好?”
杜雍淡淡道:“你这次过来,是大伯的命令,还是四叔的命令?”
“是大伯!”
杜谋严肃起来,沉声道:“大伯命我转告你,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最近几个月内,你最好都低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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