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宝林和皇甫青鸢这样的做法,是坑了一个孩子不够,坑了全部的孩子才罢休吗?”看着浊世镜里钟灵面无表情地将华行之狠狠地按在打谷机的轮齿上,华行之疼得直呼救命却又无法摆脱钟灵蛮劲的样子,杻阳十分无语。
“没有办法。皇甫青鸢已经没有办法了。华知之没有回头的余地,皇甫青鸢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皇甫青鸢生了三个儿子,只活了这一个,这必然是她的心头肉,不舍得这唯一的儿子吃苦。她想把这唯一的儿子留在身边,可惜仓促间,她为华知之做了一个不是很明智的选择,让华知之的人生一败涂地。如果说,皇甫青鸢的眼界可以更开阔一些,她就不至于这么鼠目寸光地将华知之留在身边,也不至于阻断女儿们读书的路。”堂庭轻叹,“哥哥,难道,这就是命运的残酷所在吗?”
杻阳正色,沉道:“堂庭,这是命运,这也不全是命运。这是一个人在关键时刻的选择。而一个人的视野、胸怀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可以影响在这种关键时刻所做出的选择。这样的影响,不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选择和命运,还会影响家族、甚至世界的命运。只可惜,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能想到这一点。更多的人类,他们的认知都只局限于自己。”
“从古至今,古话都有说到,好的媳妇可以旺三代。而那么多人类,明知古人有这么多箴言,却仍盲目地相信自己愚蠢的选择。你还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真的是宝藏。”堂庭眼神迷离,“哥哥,每次看到人类这样一些愚蠢的操作的时候,我都会怀疑,觉醒者受这么多苦去点醒他们,是不是真的值得?”
“怎么会不值得?”杻阳摸了摸堂庭的头,安慰道,“你看,华家虽然看起来都是悲剧,但华行之已然是他们家的变数,她已经摆脱了华家既有的悲剧的路线,找到了自己的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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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镜中,华行之以优异的成绩从高中毕业,并在卧龙中学初三做了一名英语教师。
对于这样难得的机会,华行之自然珍之重之。在华行之的努力下,卧龙中学初三班的成绩在盛氿遥遥领先,尤其是华行之执教的二班和三班。
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校长陈建才找到了华行之。
“华老师,咱们卧龙中学初三二班十校联考又是第一,初三三班第二,你可是劳苦功高的第一大功臣啊!”陈建才胖胖的,笑眯眯道。
“校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华行之在工作中找到了成就感,意气风发,“而且主要是孩子们都很争气。”
陈建才连连摆手,道:“那也不是。你看你还没来的时候,二班的刘长学总是考个位数,前段时间的联考,考了五十六分了!虽然还没有及格,但是这个已经是他飞速的进步了。我看到期末考,说不定他还能考七十分呢!华老师,你可真是不得了,我们这里好多老教师的教学成绩都没有你这么好啊!”
华行之笑得谦虚:“也还好啦!一开始我就对刘长学说过,只要他肯努力,肯花工夫,肯上进,愿意按照我的方法去学习,只要不懈怠,早晚是能进步的。”
“是啊!华老师,这可都是你的功劳。所以啊,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我怎么舍得把你放走吗?”陈建才皱着眉,为难道,“咱们作为乡镇中学,好不容易拿到这么好的名次,有这么好的成绩,我可真心不舍得放你走,可是……”
“等等,校长,”华行之忍不住打断陈建才,“校长,是谁要让我走啊?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让我走啊?”
“诶?不是不是!华老师,是这样,”陈建才道,“是这样,市里呢,想安排新教师去一些成绩不那么好的学校锻炼锻炼,也提升一下他们的成绩。我呢,本来一直是不情愿的。但是,华老师你也知道,虽然你还是教学新手,但是你肯吃苦,又负责,真心地为学生着想,想尽了各种教学方法来提升同学们的成绩,你做的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呢,你要知道,一旦你优秀,很多机会呢,也会来到你的身边,是不是。学校肯定是不舍得放你走的。但是我相信,你这么优秀,有这么热爱教学事业,你肯定是想带领孩子们走得更好更远的是吧?”
“……”华行之有些黯然,有些伤心,有些舍不得,“校长,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我走,去别的学校了是吗?”
“华老师!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嘛!”陈建才解释道,“我们学校肯定是不舍得放你走的,但是,市里既然有这样统一的安排,我们肯定也是要向你说明这个情况的嘛,对不对?但是,最终的结果,我们肯定也是要尊重你的意见的嘛,是不是?”
“校长,能让我考虑考虑吗?我挺舍不得离开咱们学校的。我虽然来得时间不长,可是,我才把这一届的学生带出了成绩,一下子要我走,我……我不甘心。”华行之低着头,眼泪汪汪,手指不断搅着衣角。
“这个你放心,市里会安排其他老师过来和你交接,咱们班这么好的成绩,他们肯定也不好意思派一个能力差的老师过来接你的班吗对不对?而且,”陈建才道,“如果要把你调走,我听说,给你安排的学校也是不错的,桃里中学,知道吧?”
“桃里中学?”华行之咬了咬唇,“桃里中学不是在金砂镇吗?金沙在盛氿的东南方向,我一直生活在盛氿的西面,距离起码四十里地,陈校长,我天天怎么往返?”
“哎呀华老师,你不要生气不要着急嘛,”陈校长笑眯眯地安慰道,“有一点你可能不太清楚,桃里中学不是一般的中学。华老师,你虽然知道桃里中学在金砂镇,可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桃里中学不但在金砂镇,而且在林西村。”
“林西村?那里不是驻扎了军营吗?”华行之疑惑。
“对,林西村确实驻扎了军营。所以,桃里中学的学生不但是金砂镇的学生,也有很多是军人的孩子,严格说起来,桃里中学本来就是子弟学校,只是可能生源少,所以对金砂镇的普通老百姓也开放了。桃里中学也都给老师们安排了教工宿舍的。所以,华老师,如果你真的愿意去桃里中学,你不用担心往返和住宿的问题。我们还听说,桃里中学的老师还会每年都收到一笔部队发的补助;如果成绩好,还会额外发奖金。华老师,我知道你们家条件不是很好,经济问题肯定是你首先会考虑的;也是我为年轻教师考虑的问题。但是从我们学校出发,肯定也是不舍得你这样的人才,所以我才和你打个商量,”陈校长诚恳道,“如果你愿意去,我肯定支持你的选择;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我就换小杜老师去。不过小杜老师嘛,你也知道,她刚刚新婚,可能不用多久就要考虑怀孕生孩子,所以我才优先考虑推荐你过去。”
“校长,我考虑考虑,行吗?”华行之低垂着眉眼,嗫嚅道。
“好,不过华老师,尽量在期末考之前给我答复,好吗?这样的话,期末考考完,如果有人员变动,咱们还有很多交接工作要完成呢。”陈建才叮嘱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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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华行之回了趟家。
华知之带着钟灵回家后,在华家老宅后面新建了楼房,带着钟灵和两个孩子住在新房里。华知之向村里承包了鱼塘,和钟灵一起从事水产养殖。
华信之、华书之、华铭之都已经出嫁,各自在夫家生活。
华行之一进村,村口的孩子们就把消息传给了华孝文和华孝武。
华孝文比华行之小了六岁,华孝武比华行之小了八岁。华行之求学过程中,不断被要求带着两个侄子一起学习。华孝文和华孝武要是学不好,华行之免不了要被钟灵赏一顿排头。这样想来,能带着两个侄子一起学习,大概也是皇甫青鸢默许华行之继续求学的原因吧。
华行之到家的时候,华宝林和皇甫青鸢还在田里干活,华知之和钟灵还在鱼塘忙活,华孝文在家里做晚饭。
只有华孝武边嚷着边兴高采烈地一路小跑过来:“小姑小姑,你可回来了!”扑过来就扒拉华行之的口袋,“小姑小姑,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前些天听说你们那个同桌,叫贺暖的那个姐姐,听说她结婚啦?小姑,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带小姑父回来啊?你什么时候结婚,我们就能吃你的喜糖啦!”
“你这个小鬼头还真是多管闲事!贺暖结婚我知道啊,我还去喝喜酒了呢!喏!”华行之按住华孝武胡乱扒拉的手,挣扎着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果:“这不就是贺暖和贺辛的喜糖。对了,你作业写完了吗?就像个猴子一样到处瞎蹿?”
“作业?”华孝武迫不及待地把糖果拆开,塞得嘴巴鼓鼓囊囊的,用袖子擦掉嘴角的口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含糊道,“我才不管作业呢!我就想知道小姑你啥时候带姐夫回来!我听奶奶说,要是你像贺暖姐姐那样结了婚,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奶奶说,实在不行,你嫁给隔壁的小鹏哥哥得了!”
“你快回家帮你哥做晚饭去!少多管闲事!”华行之听到华孝武的小报告,差点没气岔了。
华建鹏,住在华家前面,华建鹏的父亲和华宝林在三代以前分属同一个太爷,到如今这辈,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见了面,华行之都要叫一声表叔。华建鹏比华行之高了两届,但学习成绩不好,长得也不好看,华行之念书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华建鹏被老师拉到教室外面罚站,别提有多丢份了。华行之怎么也想不到皇甫青鸢竟然离谱到把主意打到她和华建鹏的头上。
华行之干净利索地关了门,背着包,转身就走。
“小姑小姑!你怎么走了呀!小姑!别走呀小姑!”华孝武的声音在身后远远地传来,华行之的脚步越来越快。
她要尽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尽快的,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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