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缺少热闹事的京都,近来又出了一件异事。
庸王府死了一个妾,庸王眼皮也没眨一下,让人将尸体抬了出去,拉去了乱葬岗,无论那位爱妾生前如何受宠,如今也只是枯骨一具。
偏偏那妾的落魄亲戚寻来,得知佳人已逝,便找庸王讨要说法,本是一桩不起眼的事,却偏偏撞在了皇帝于庸王府赏戏之时。
看着庸王听到小厮密语后变化的脸色,皇帝直接点了那小厮问询,“何事如此惊慌?”
小厮看了一眼庸王,尔后下跪回话,“回陛下的话,昨日府中病故了一位夫人,夫人的家眷前来奔丧。”
“哦?既是你家中有此哀事,今日不宜宴饮才是。”皇帝见惯了庸王的荒唐,对此不置可否,嘴上说不宜,却也没见有撤席的意头。
庸王立时跪伏在一侧,“是儿子不懂事,让这些杂事饶了父王雅兴。不过少了个女人罢了......还不快去安抚了那些打秋风的小民。”
后一句是冲着小厮吼的,皇帝却抬手止住了,“你呀,还是太过恣意,人命一条,自当好好安抚。黄一全,你去看看。”
黄一全是随皇帝多年的内侍总管,应了声诺便退去了,庸王深埋着头,再坐下额头已出了一层汗,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黄一全便匆匆赶了回来,看也不看庸王一眼,只附耳于皇帝,不知说了什么,皇帝适才还兴致盎然,顷刻便冷下了面容。
“此话当真?”
黄一全低头回道:“奴才不敢妄言。”
见此情形,庸王只觉得心头一突,慌忙起身,却被皇帝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话风一改,皇帝笑容不复,“虽只是你府上一妾,可人命枉无,是该好好查查才是。此事你不许过问,让大理寺的人来接查。”
龙颜震怒,立刻跪倒一大片人,等圣驾离开,仆从才颤颤巍巍地搀起庸王,“王爷,那些人抬来了骊夫人的尸体,黄公公看见了......”
圣命一下,大理寺不敢怠慢,当天便收了骊夫人亲眷的状纸。
等慕帝回了宫,皇后早早候着,近来皇后身子越发贫弱,太医院上上下下开了无数汤药也未能挽其颓势,想着皇后的劳苦,慕帝耐着性子还是见了她。
看着面容枯槁的皇后被宫女搀扶着入内,慕帝一时恍惚,不由得想起当初成婚时那个盛气凌人的大家闺秀,主动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你身子弱,怎么不在寝殿好好休息?”
皇后由慕帝牵着,轻咳两声,“臣妾知陛下烦心,可此事不宜声张。”
“庸王府的事,你都知道了?”慕帝的怜惜转瞬即逝,想要抽回手来,却被皇后轻轻握住,“庸王不过是个可欺的玩乐,留着只为彰显慕朝皇威仁慈,还容得他两面三刀?”
“并非因庸王如何。容妃虽曾为庸王妻子,但如今早已随了陛下,何况还生下了皇子。那庸王妾室样貌相仿容妃之事,外传后,容妃和皇子该如何自处?”皇后说一大段话难免气短,咳嗽着松开了慕帝的手,“还请陛下三思,切莫逞一时之快。”
当初的北帝也就是如今的庸王,兵败如山倒,将自己的皇后亲手奉上,慕帝见其容色倾城,也动了心思,自己的皇后却大声驳斥。
如今过了多年,前朝皇后成了如今的宠妃,慕朝皇后却病容枯槁,慕帝之所以不敢常探视皇后,也存了一丝愧疚,却不料她今日能说出如此为他着想的话。
“皇后你......当真不怨朕了?”慕帝心有所触。
皇后无奈一笑,“臣妾如今病体残躯,何做妇人之思。既坐了这国母之位,自当将陛下放在第一位才是。”
一番言语后,看着从前家世雍贵不可一世的皇后如今若菟丝花一般乖顺,慕帝心里涌现了一股奇异的畅快和不足为道的怜惜,“那此事便依皇后所言。”
正当大理寺踌躇着如何定案时,皇后的凤旨解了他们的焦急——压下此事,不得声张。
于是骊夫人的亲眷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此案很快盖棺定论,骊夫人的尸首则被秘密送出了大理寺,到了京都郊外一处僻静的庄子里。
早等候在此的山桃急不可耐地命人开棺,那假死药服下已过了数个时辰,虽有解药,但时间越长对人伤害越大。
棺椁被打开后,山桃一愣,尔后伸手按住了骊夫人的脉,不可置信道:“不对,她服的不是假死药......”
看着已无生气的骊夫人,林溪忽然想起之前她问自己,假死药是否会让人看出破绽。
原来在那时候,她就已存死志。
司周行却不见意外,叫人重新定棺,眸光深沉,“庸王之为,并不仅仅是表面的荒淫无度,这些不过是他的面具。真正对慕朝不利的,还是他私养亲兵,联络外敌......尽管如此,伪装的那些,也荼毒了不少无辜女子。”
“骊夫人,本是梨园中人,只因与她搭戏的伙伴被庸王强掳去,才愿意做这跟***。”司周行言语缓和了些,看着山桃道,“现在庸王受帝疑,必收敛行径,我们尽快寻出他的私兵,才不枉骊夫人之死。”
了解了来龙去脉,山桃也悠悠一叹,骊夫人的棺椁最终和她香消玉殒的密友葬在一处。
司周行虽不受慕帝喜欢,但有皇后背后的家族支持,能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山桃并不奇怪。
但于司周行而言,最重要的莫不是保全自身,甚至是谋夺皇位,最大的敌人应当是受慕帝宠爱且有一皇子的容妃才是。
庸王受俘后,卧薪尝胆多年,连慕帝都未发现他的两面三刀,司周行如何得以发现端倪?
离京前,山桃照旧去了一趟皇宫为皇后治病,对外皇后的病是顽疾不治,实则是用了些法子伪装的虚弱,底子健康得很。
司嘉宁知道山桃的心中疑惑后,沉默良久才解释:“庸王自与我那弟弟无仇,却害了他的恩人。不过你放心,周行对你的心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得明白,那只不过是一段恩情罢了。”
此话却叫山桃一愣,一下明白过来,这个恩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或者说是前世自己北朝长公主的身份。
“他......很记挂那位恩人吗?”山桃听见自己的声音莫名有些紧张。
司嘉宁不知山桃前世今生,只想着替自家傻弟弟辩驳,索性牵住人,“倒是我嘴快了,今日你也无事,陪我去趟城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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