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界

    
    伴着舒缓的音乐，我睁开眼。
    一组文字从我的脑海退出，然后在母体内壁上显示：
    “
    游戏不是现实，
    现实并非游戏。
    2032年1月2日 8点0分0秒。
    ”
    我爬出这个称为母体的游戏仓，伸了几个懒腰，不得不说这游戏体感做的不错。连续玩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任何倦怠感，反而全身都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满足感。
    《幻世界》这款游戏确实和其它游戏截然不同。
    整个游戏有硬件和软件两个部分。
    硬件便是我眼前这个称为母体，直径为一米的游戏球体。
    母体仿造人类的子宫。
    它外壁是类玻璃，透明的材质，内壁柔软，里面充满气体。母体外部有两个管子相连。一根管子指向头部，称为脑带，主要用作信息的传输。还有一根管子指向肚脐，称为脐带，后期还要升级用作营养的输送。
    人穿着特质的贴身的衣服进入母体后，会悬浮在这有一定压力的气体仓内。
    当游戏开启时，人自动进入睡眠的状态。此时脑部通过微电流刺激进入游戏状态后持续运转。身体则随着游戏内的动态变化受到这种气压的冲击，这种冲击可以带来无与伦比的真实体感。
    进入母体启动游戏后，人会进入一种类似冬眠的状态。
    此后人体的消耗会降到最低。不吃不喝最多可在母体内待上一周的时间。
    后期脐带输送营养的功能开发完善的话，毫不夸张的说即使待在母体里一辈子也不成问题。
    这种信息加体感的游戏方式会给玩家带去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套用一句流行很多年的话，《幻世界》是一款虚拟现实体感沉浸式网络游戏。
    我关了游戏房间的电源，退了出去。
    二十年前，每户家庭都喜欢有个书房，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为了陶冶情操。
    当下社会，每户人家都会有个游戏房，不管是追赶潮流还是为了愉悦自己。
    回到卧室，突感寒意十足。
    我盯着半开的窗户喃喃自语道：“奇怪，昨晚明明关了窗才睡的！”
    伸出手往窗外探了探，一股凉意迅速从我指尖传到大脑。
    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吓的我赶紧抽回了手，并把窗关上重重关上锁好。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上班，我可不想出什么身体上的差错。
    于是我添了件外套后走去厨房。
    我打开冰箱倒了半杯牛奶，再顺手拿了个鸡蛋。
    就在当下我想着新年第一餐，怎么也不能亏待自己。
    所以我又多拿了个鸡蛋。
    “煎一个，蒸一个！”我想了想笑了笑。
    煎蒸的空隙，我去卫生间刷了下牙洗了把脸。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脸，28岁的样子还是显得有些稚嫩。我试着拉了拉脸想让自己看上去更老成些。
    可还没等我摆弄出什么满意的结果，便闻到了一股焦味。我急忙跑去厨房关了火。看着焦糊的煎蛋，烧干的蒸蛋，我顿时感觉今天会有点与众不同。
    出门时，恰好遇到电梯开门。刚跨步进去，一眼便看到我先出的那一脚还裹了只毛绒拖鞋。尴尬的我对电梯里的各位说了声抱歉，然后迅速转身回屋换好鞋子重新出发。
    公司离我住的地方只有一个天桥的距离。一条双向十二车道的新生路把商务区和住宅区分离。为了能住在这步行到公司10分钟距离的高级住宅里，我每月花80%的工资在房租上。好在现在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公司解决，什么休闲娱乐购物旅行只能通过年终奖励来安排。至于恋爱的花费，估计需要存上10年的光景。
    爱情？呵，是否十年我才配拥有一次？
    想起十年前，18岁的自己遇上了18岁的那个她。我把刚准备装一天的老成的嘴角上扬，这样表明我也曾为幸福努力过。
    曾今的日子多美好，我每月偷偷的花80%的生活费在她身上。当时自己的休闲娱乐购物旅行都只能靠过年的压岁钱来安排。不过四年后大学毕业时，她就嫁给了学校里那风云的帅师哥。而那十年前的暗恋，我却从未表达。
    原来我对爱情的态度也是十年如一日。我笑了笑把头埋在羽绒服的毛领中。
    一会功夫我便走到公司大楼下，这是栋高66层的写字楼。灰色钢架结构加黑色的玻璃幕墙在商务区一众高楼中也特别显眼。
    这栋楼是三世界集团的资产，也是我工作的地方。
    今天出门的小状况，让原本计算分秒不差的我走到公司楼下时，稍微晚了那么几分钟。所以这个点员工同时到达公司的人数最多。不少人在进入大楼后都聚集在电梯前排队等候。
    “嗨！这位同事，不好意思！让我插个队。”有个发着银铃般声音的小姑娘闪电般插队在我身前。
    “这...我好像还没同意吧？”我轻声回应着。
    不过对方动作太过矫健，还未等我反应时，她已经成功站定位置。
    “你会同意的！”这小姑娘回过头来朝我莞尔一笑。
    应该很久没有女生对这么我笑了，28岁的程序员不一定会脱发，但是大部分会落单。
    “好吧，我同意了。”我没骨气的答应了。
    等了一会电梯我又胆怯向她问道：“你叫啥名字？”
    “无双，企划部的。今天有早会不能迟到所以插个队，抱歉。”她朝我说完时，恰好电梯开了门。
    我们便同时朝电梯挪过去。
    “无双是你的真名还是花名？”我边走边疑惑的问道。
    “花名！谁会姓无？”她边进电梯边笑着回应。
    我也紧跟了几步挤进了这部电梯，然后轻声说着：“我以为你把姓氏给隐去了。《武林外传》看过没？那里面有个角色就叫祝无双。”
    无双听到我低语，有气无力的回复了句：“没看过。不过我们第一次见，没必要去掉了姓氏而直呼名字。不然你不会觉得有点不妥或者暧昧么？”
    “哦哦，也许吧...”我喃喃着。
    随后我又补充道：“我叫李谷力，谷力是真名，也是我的花名...”
    话还没说完，电梯便停在了企划部所在的16楼，而我还要去61楼的技术部。
    这时无双白了我一眼说道：“那是你比较特别。不，可能是你比较特殊吧。”
    说完她就离开电梯口朝着楼层深处走去。
    我本来想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但此时电梯关门按钮上已经有3,4只手压了过去。很快电梯门重重的关了起来，毕竟不能迟到才最重要。
    我想着这特别和特殊有什么不同，同时心中暗想着还是被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此刻我突然澎湃起来，这3年来，我和无双基本上每天都会遇见几次。同一个公寓，她住11层，我住24层。一早出门上班时我们常会在电梯里或者路上遇见。只不过你视我为初见，而我早已是深深的暗恋。
    今天会是个比较轻松的日子，毕竟手头的工作早已做完。再加上又是新年工作的第一天，办公室里难得出现慵懒的氛围。
    我多次到茶水间，分别泡了麦片、咖啡和茶，同时吃了饼干、辣条和薯片。然后又百无聊赖回到工位前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不知道盯了多久，屏幕上突然播放出了一个小彩蛋。
    原本我那杂乱的电脑桌面突然不受控制的跳出了一组动画。
    屏幕上身着古装的一男一女先是分立在屏幕两侧。男子在左边侧身站立，一身灰衣长衫，右手拿长枪，左边负于身后。右侧的少女身着青衣长裙，脸正对屏幕。
    我端详起这脸如白玉，眸似明珠，颜若朝华，发似青丝的女子，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僵持片刻后，那男方先行出手，只见他脚尖轻点着地，右移了几步，突然变化出一个跨步，单手挥枪向着那少女咽喉挥刺过去。但这少女并无任何闪躲，脸上也不见有半丝慌张，只见弹指间她玉葱般的手一挥抬，其身后竟然刮出阵猛烈的白风。男方的枪头在离少女头部半米的距离被这风势戛然阻止。在僵持了一会后，男子加大力气想要往前突破。但是突然他表情突变，因为那股横档在他和少女中间气场也顺势加强。他想着办法用尽气力也无法在挥枪刺向少女分毫。
    我渐渐看清男方逐渐扭曲的脸庞。
    这，这，这...这不是我早上在卫生间里想挤出的那副老成的模样么？
    接着更让我惊讶的发现，那少女竟长着一副无双的脸蛋。
    就在我看清楚双方面容的那一刻，动画结束。
    屏幕旋即出现了两行大字：
    幻世
    2032年1月1日0点盛大上线
    这款《幻世界》便是三世界公司所制作的游戏，也是公司目前唯一的项目。
    这游戏宣传广告肯定是企划部无双做的。只能她才会用自己的形象当招牌，但是用我的形象做男主角这又是为何？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邻座的名为包子的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说：“走。”
    “你怎么来了？”我一愣回复道。
    “我只是请了半天假，假休完了难道我不来来。”
    “哦，哦，能来。那么你来了马上又要走去哪？”我问道。
    “这个点当然去食堂，午餐时间了，哥们。”包子说道。
    我抬头看着不远处墙上挂着的闹钟，发现时间已经是12点。
    “你这来的时间真好！”我说道。
    “公司里有饭吃，当然卡着时间来！”包子笑着说道。
    于是我便和包子一起离开工位往食堂走去。
    “前面那个《幻世界》的宣传动画看到了没？”身后有人问道。
    “看了，看了。这动画播放时，电脑又不能动，不看不行啊！”有人吐槽道。
    去食堂的路上，大家谈论最多的还是这个已经上线的《幻世界》游戏。不仅因为它是公司唯一的项目，同样早就荣膺全球最受期待的游戏。
    我和包子坐电梯去4楼食堂，此时电梯里的人也在讨论那动画：“动画里的姑娘怎么长的像无双？”
    “无双本人更好看，好伐！”包子竟然在一堆陌生人中插了句话。
    我心里有些纳闷，这包子不仅认识无双，莫非他也暗恋无双？但是更让我纳闷的是，我竟然想到了一个也字。虽然别人都知道她的名字，而我是第一天知道。
    我想着还好包子这人粗线条，播放动画时，他肯定只顾着盯着无双看。一定忽略了旁边还有个像我的男主角。所以这一路我都是笑脸迎人，以免让其他人在动画中认出一脸囧像的我。
    到了食堂恰巧和无双碰上了，企划部正在食堂布置《幻世界》游戏的宣传展位。
    无双看到我楞了一下，然后朝我礼貌性报以微笑。
    我木然得回了个微笑，因为只有笑我才能和动画里的那张脸有些许不同。
    但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笑容，却被包子看在眼里。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道：“你们认识？”
    “嗯。算认识。”我轻声说。
    “认识就认识，还有什么算认识？还有这怎么一回事！你竟然，竟然认识我们公司的女神。你而且，而且从来不炫耀？”包子摆出了张万分惊讶的表情。
    “嗯，要低调，要低调。”我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食堂天花板上那条绚丽的灯带。心想难道还要说出我刚到公司便暗恋无双，但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她名字这件事么。
    “那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吗？公司里都在传她男朋友是董事长家的二公子？她应该不会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包子眼神从闪烁逐步到坚定，然后用自问自答的方式先否定后又再次肯定。
    “呵，那都是流言蜚语。”我随口一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些八卦。我只是担心此时交代不清不楚的话，包子会审我几天几夜的。
    “哦。”包子如释重负下来。
    一会包子继续说道：“果真女人的美貌和绯闻是成正比的！”
    我笑而不语，只顾打菜。
    公司食堂原本就是不限量供应，加之今天是新年工作的一天，菜品更为丰盛。同时展桌上还摆上了不少应季的水果和畅销的零食。
    不到一会，我便吃成了包子，而包子吃成了粽子。
    正当我俩还坐在食堂位置上等待消化时，那银铃般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你们吃完了？”
    我闻讯回头一看，此时无双正捧着餐盘站在我身旁。
    我忙指着对面空着的一个位置说道：“吃完了，这位置没人，你可以坐。”
    无双说道：“我想说你们吃完了可以不占着位置吗？我们三个人，谢谢！”
    我一阵尴尬，忙拉着已经是粽子的包子起身要走。
    “你等下。”无双见我起身后在背后喊住我。
    我一愣不敢转身。
    “吃完要记得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去。”无双补充道。
    我讪讪的转身取走了餐盘。此时我看了眼包子，他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无双仿佛没听到其它对话。
    “刚无双是在和我们说话么？”等我拉着包子回到工位时，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并没有和你说话，她又不是认识你。”我打击包子道。
    我趴在工位上午休了会。
    2点是技术部的年度总结会，乌泱泱的上千人把偌大公司会议室里塞得满满当当。
    主持台上并排坐着5个人。
    坐在最中间的是公司副总裁郎君，他左边依次坐着技术总监巨高、以及技术主管临夏。郎君的右边坐着企划总监巨石，而巨石右边坐着的便是无双了。
    我看了眼无双前面的桌牌，上面写着企划主管。我内心暗想难怪她有能力在做宣传动画时设定人脸模型，看不出她年纪轻轻就升到部门主管这个级别了。
    包子用他的肘子碰了碰我胳膊，说道：“我相信你说的，无双的男朋友应该不是董事长家的二公子。”
    “你又知道什么了？”我疑惑的问道。
    “你看，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互动！无双进来后看都没看郎君一眼。”
    “啊！”
    “我观察的仔细吧！”包子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啊’的意思是郎君是董事长二公子？”
    包子对我的惊讶的点有些莫名其妙。他时刻在关注的都是公司各种传闻。而我这进公司满3年的人，还不知道高层的各种身份以及复杂的关系。
    “嗨，你就是个整天埋头干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你想啊，同样28岁，你才混到公司第七级程序员，而他是公司副总裁了。这郎君在公司里一手抓技术一手抓企划，年纪轻轻大权独揽了。”
    “可是第七级程序员已经是公司最高级的了！”我解释道。
    “那也是程序员啊！”包子反驳道。
    “好吧。”
    “所以大家才一直盛传郎君的背景。后面不知谁打听到，我们董事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航天局当工程师，二儿子计算机研究生毕业后便来我们公司任职。我这一合计时间年龄，那非这郎君莫属了。”包子正准备滔滔不绝讲述他的发现。
    我说过包子这人如果打开了话匣，那一时半会是关不上了的，因为他的嘴不是说就是吃。
    “当然传言离谱，说无双一个刚大学本科毕业就直接进公司的黄毛小丫头，不到三年做上企划主管的位置。背后的人都说她钓上了金龟婿，乌鸡变凤凰。”包子侃侃而谈起来。
    “你才乌鸡，你们全家都乌鸡！”我怒目瞪了一眼包子。
    “啊呸，不是乌鸡。”
    我接着说道：“明明无双有能力，工作也做的十分出色。”
    说完，我埋头不想再去理睬包子。
    我低头沉思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社会舆论还对女性这么不友善。但凡年纪轻轻的坐上高位的，必定会有人觉得她是付出了某点代价或者做出了某种牺牲亦或是干出了某些交易。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包子看我不理睬他自顾自话打了个圆场，毕竟谁都不想把自己心中的女神想的那么难堪。
    总结会开的很无聊，整个会议重点都在说昨天零点游戏正式上线的事。
    这游戏从头到尾整整开发了两年，然后各种测试也搞了一年。公司近万人都围着这款游戏转，当然是不得有误也不容有失。
    早年间，三世界集团还是航天领域的领头羊，当初制造的可都是火箭和宇宙飞船。可是就在三年前，集团突然放弃原有领域，转型到游戏开发行业中去。
    这一举动，在当时让无数人诧异。毕竟游戏这行业，虽然不会遭人唾弃，但是也没到令人敬仰的地步。
    我也是在三年前入职到三世界集团技术部的。刚入职的我便着手开发了这款名为《幻世界》的游戏。1000多个日日夜夜的奋斗，对于这款游戏我不仅投入了感情也了付出了心血。
    会议终于在几个人冗长而又枯燥的发言中结束了。
    整场会议无双一言未发，安静的坐在位置上。
    我看她两眼不时望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又心不在焉的样子。
    今天不用加班，包子5点30便准时离开公司。我一个人在工位上磨到6点。之后我收拾整理好后，去食堂蹭完晚饭再回家。
    到了食堂，我再次准备启动胡吃海喝的模式。
    三两饭加回锅肉、尖椒牛柳、狮子头、红烧鱼等秉承着过年过节不能吃素原则。一会儿便把食堂的荤菜堆的像小山一般高耸。
    今晚的食堂有些冷清，大多数人都赶回家。食堂失去了往常人声鼎沸的感觉。
    都忘记问包子这几天去哪里了？平时他总待在公司，而且还比任何人都晚回去，现在怎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搞起了神秘。不过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怎么过完年新年第一个想起的人竟然是包子！
    “这位置空不空？”耳边熟悉的银铃声传来。
    我一愣，还不敢抬头，赶忙猛扒两口米饭，然后连锁反应式的捧起还有一半剩菜的餐盘想往托盘回收处走。
    “你？不是还没吃完么，怎么浪费这么多？”
    我尴尬的回头朝着无双做了一个鬼脸。
    “现在一个人，你这桌位置够，不用让！”无双笑着说道。
    我“哦”的一声又坐了下去。倒不是因为我骨子里听话，只是单纯的觉得食物没吃完，就这么倒了委实太过浪费了。
    无双看着我又坐了下来，她也没说什么坐在我对面。
    “有件事我确实说错了！”无双低头吃饭的时候来了一句。
    “啥？”我停下手中的筷子，因为按照网上的经验，一般女生认错都将有大事发生。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一天内我们确实能遇见好多次。”
    “哦，可能你以前没注意罢了。”我回了句。
    但是我想了想这么说不是在隐射对方眼拙。
    于是我改口道：“应该是我比较透明。”
    “嗯？这个时候还在食堂用餐？晚上还要加班么？技术部工作不是早就完成了？”她抬着头看着我说道。
    “嗯，吃完就走。”我小心翼翼的回复。
    “哦。”无双淡淡应了句便继续埋头吃饭。
    过了会，她抬头说了一句：“吃完我也下班了。”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那晚的食堂安静的异常。
    从食堂出来，太阳已经落下，各处的灯光纷纷亮起。
    我往公寓走去，依旧途径那座天桥。
    此时桥下已经是车水马龙。我驻足看了一会街景，这城市里最宽阔的马路只要遇见节日都会显得特别的拥挤。
    我发现热闹终究与我无关，于是带着一份失落的心情准备离开。此时我转身瞧见无双也站在天桥上，一样看着街景出奇。
    “这城市白天和夜晚不同。”我随口说了句。
    “是呀，阳光下和月光下世界是不一样的。”无双突然低垂下脸庞，车灯从她黑色的瞳孔里不断的闪烁而去。
    “怎么了？不出去玩？”我问无双，问完后我感觉问的不妥。
    “今晚没有安排。”无双说完，有些身形落寞的往公寓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路灯把她影子一会抛在身后，一会又推向前方。
    “我这个人不喜欢白天只喜欢黑夜。但是现在黑夜变得太亮，白天总是黯淡无光。”我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大部分时间里，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格子间里那片小小天空罢了。哪里还管得了白天和黑夜。”无双头也没回一直往前走。
    “季节有春夏秋冬，日子有黑夜白天，月亮有阴晴圆缺，人应该也有喜怒哀乐才行。”我突然发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
    “如果有一天，你收到一条讯息。它告诉你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你会怎么办？”无双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言情剧里这时候女主角说这样的话一般都是得了某种大病，难道无双也这样？
    我心中一紧几步走上前去。
    等我和无双并排时说道：“如果这惨剧发生在明天，那我今晚一定去看星星。”
    “为什么是去看星星？”无双停下脚步，侧着头终于露出微笑望着我
    “因为现在看不到太阳！”我略带玩笑的说道，想把气氛变得轻松些。
    “呵呵。”
    此刻我听到无双笑出声来，猜想着刚才她这么一说无非是小女生在新年里因为孤单突发而来的多愁善感罢了。
    “星星都是恒星，太阳也是恒星。所以晚上也能看到太阳，只不过它不是我们的太阳。”我又把前面的问题给做了解答，此时我突然感觉这自以为幽默应该是零分了。
    “呵呵，这样说来，晚上确实也能看到太阳了。”但无双还是很捧场的被我的回答逗乐了。
    突然间我觉得无双还是能理解我们这种程序员高级幽默的。于是我又故作高深的再次出击道：“已知的不可怕，未知才可怕。而且万物都会经历生老病死。死亡对我们来说不也算是一个已知的悲惨结局吗？”
    我说完了这些废话后，觉得我说的过于说教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我把一年和女生说话的份额给用完了，顿时内心又觉得那么值得。
    “我很久很久没看过星星了。”无双并未理睬我担心，而是再次笑着回答。
    “我知道有个地方，看星星不错，不是动物园哦。”我说完比划着猩猩捶胸的样子，这又是我自认为的属于程序员的高级幽默感。
    “嗯，有机会一定会去看看这不是猩猩的星星。”
    回复我后，无双专心的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各自回了公寓。我快速洗漱后，坐在沙发上网刷了刷《幻世》各种新闻。不得不说，无双的工作还是很出色的。
    《幻世》上线的信息此时铺天盖地比新年祝福还瞩目。
    时间过的飞快，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23点45分。
    待我再次钻进母体时，一组文字在母体的内壁上显示，然后这段文字映入我的脑海中：
    “
    新年快乐！
    2032年1月2日 23点59分59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