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羿跟在晏梦羽身后,在殿内蜿蜒而行,一路上鸟雀争鸣,阳光柔和而温暖,软软的铺在身上,让人感觉舒适而惬意。二人来到大殿北部一处空地,晏梦羽顿住身形,道:“到了。”
司空羿茫然四顾,这太平殿房舍极少,四周景物,一眼可及,除了在方才的练武场上有几座雕刻成各种神兽的石像,再无其他,而眼前百余丈处便是高耸的大殿围墙,哪里来的什么藏书阁?
正自摸不清头脑,却见晏梦羽手结莲花,双眼微闭,朱唇张合,周身发散出梦幻般的紫色光晕,不多时,竟在空地上显现出一座巨大楼阁。只见这楼阁亦是红砖绿瓦,勾角飞檐,正中巨匾上书“藏书阁”,除了规模较小,与其它司空羿所见其他屋舍并无二致。
见到司空羿张大嘴呆愣愣的看着,有如石化了一般,晏梦羽嫣然一笑,素手一挥,深红色正门悠然张开,却没有一丝声响。晏梦羽身形飘动,当先进入门内,回首对司空羿道:“请公子在地等候片刻,稍后我会将《煅身决》取来相赠。”司空羿只顾踮脚抬首向屋内张望,想看看这神秘的藏书阁内到底是如何一番布置,无奈晏梦羽虽身高与自己相差无几,却发髻高挽,加上身形飘忽所至,正好挡住他目光所及。听到晏梦羽嘱咐,含糊应了一声,来不及看清一二,大门已自行掩上。司空羿自觉无趣,在藏书阁前徘徊来去,时而聚目望向广场上的上百白衣人,时而抬首看看纯净湛蓝,云朵悠悠的天空。
过不多时,白影一闪,晏梦羽手托一本羊皮书,一个小巧的碧玉方盒,从门内闪现而出。来到司空羿身前,并未停顿,而是像来太平顶时那般,一手抓住他胸前衣襟,一手托物,凌空飞起。
司空羿猝不及防,来不及做好准备,下一刻已身在空中。心道,难道这梦羽师姐喜欢这般“抓人”么?看方才那些人的眼神,大都艳羡无比,莫非这是自己的某项特权?虽说这方式略显粗鲁,但是能与这样一位美丽妖娆,又神秘无比的女子如此亲近,自己也是愿意的很呢……
心中正自胡思乱想,二人已掠过众人头顶,翻过下方高耸的围墙,来到断崖上空。司空羿正不明就里,两人身形突的向下急坠,耳边风声烈烈,衣衫飘舞。司空羿这下可吓破了胆,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晏梦羽纤腰,口中犹自啊呜乱叫。下面可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二人这般向下坠落,岂不是十死无生?自己方登玉皇山,满怀雄心壮志未曾实现一星半点,失踪的众人也是毫无头绪,这般死了,当真是窝囊之极。看了看仍背对自己的晏梦羽,心念一转,心道,我早已是浮萍一朵,死不足惜,可惜了这年华似锦,美丽可人的梦羽姑娘。孤身一人在这玉皇山修行,想来也是苦命之人吧?无奈自己生来肉体凡胎,平日里除了打渔就是吹笛射箭,并无君前辈,梦羽姑娘这般飞天遁地之能,否则,救美人于危难,倒也是美事一桩。
如今可好,大事未成身先死,只望众人现在一切安好,日后收网谈笑时,偶尔会想起自己罢。心中万年俱灰,只知自己必死无疑,索性双眼一闭,柔声道:“姑娘莫怕,黄泉碧落,你我结伴而行,至少不会孤单……”
话音未落,双脚突觉触地之感,司空羿一愣,张眼环顾,只见二人身处一处水潭旁边,水潭几十丈方圆,潭水清幽,上方百丈处,一道细小瀑布奔流而下,在水潭里激起一圈圈白色的泡沫,不多时又自行消散。水潭周围遍布奇形怪状的乱石,各种花儿竞相绽放,香气扑鼻。只是,这香味,为何如此熟悉?
回转头来一看,却正好与晏梦羽四目相对。只见她粉脸含煞,柳眉上挑,妙目圆睁,正凶狠狠的看着自己。司空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紧搂着晏梦羽柔若无骨的纤腰,那扑鼻的熟悉香味,正是从晏梦羽身上散发出来……司空羿赶忙撒开手臂,尴尬难当。方才只顾着害怕,并未意识到自己双手正抱在佳人腰间,此刻大难不死,不由得庆幸不已。
晏梦羽本欲大发雷霆,瞧见司空羿窘相,却“扑哧”一笑道:“你这傻小子,得亏我修炼的乃是御神决,知道你心中所想,如若不然,方才就将你扔进这碧月潭中喂了龙鱼。”龙鱼乃是大荒个别水域存在的异兽,《莽荒志》描述它道:“龙鱼者,龙首鱼身,水之灵也,择水而栖,所现之处人杰地灵。有六须,长及其体,至柔至韧。”
司空羿看向水潭,果然看到整个水潭圆如玉盘,除了瀑布垂落之处水花四溅,大部分潭水都平静无波,潭水碧绿透彻,果真如碧月一般。这玉皇山群峰绵延,灵气涌动,有龙鱼在此地栖居,也就不足为怪了。
想到方才没被摔死,反而差点做了龙鱼的午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晏梦羽格格笑道:“我知你对大荒情形知之甚少,便对你讲解一番。大荒天帝神农于20年前莫名失踪,自此五帝割据,为东方青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黄帝公孙轩辕、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汁光纪。五帝本为天帝所辖之五方首领,天帝失踪后,各持天帝《五行决》残篇中的金、木、水、火、土雄踞一方,实力皆在神级。说到此处,见司空羿一脸茫然,便解释道:“大荒中,修炼阶段按功力高低可分为:人级,地人级,天人级,人皇级、地皇、天皇级,神级、地神、天神级,向上更有帝级、天帝级。二十年前失踪的神农便是大荒独一无二的巅峰存在——天帝级。整个大荒帝级高手更是寥寥可数。”
看到司空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晏梦羽接着道:“五帝各族中亦有天神级的存在镇守。除此之外,西南方更有蚩尤九黎一族雄踞,相传蚩尤一族皆牛首人身,力大无穷,更擅使蛊毒魅惑之术,极难对付,而蚩尤因早年奇遇,实力怕也在神到天神之间。是以,大荒现在乃是六方鼎立之势。
另外,各种仙灵凶兽出没,远不是目前的你能够应付的。你所见到的鹿蜀兽,只不过是大荒中的低级灵兽,有些灵兽亦有神级实力,你的鹿蜀兽连给他们打牙祭都不够。”
说道此处,晏梦羽美目流转,瞟了司空羿一眼,道:“你那马儿倒也衷心,昨日见你被青鸟带走,一直在山下哇哇乱叫,我已差青鸟将它带到缥缈峰上去了,那里灵兽均有专人看管喂养,过几日你可以去看看。”
司空羿喜不自胜,毕竟他和鹿蜀兽患难一场,又一路相伴,自从他被青鸟抓到青云殿后,便时时想念这位难兄,此刻听到它被带到山上,不由得对晏梦羽投去感激的目光。
晏梦羽嫣然一笑,不置可否:“你身边发生之事,君长空皆已差青鸟传讯于我,并嘱我一路随行。是以,你一路行来并没遇到什么凶恶的灵兽凶禽。那日你遇到飞翼蛇,我本欲出手,却没想到飞翼蛇被你和鹿蜀兽阴差阳错击杀。那只飞翼蛇本来有人级实力,连我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若不是它误食了葶苧草的果实中毒在先,你们两个早已被它噬咬的毒发身亡。
司空羿听后震惊不已,听到晏梦羽说一路保护自己,遇到连她也对付不了的凶兽都要不顾自身安危出手相救,心里顿时暖意融融,心中对晏梦羽好感更盛。
回想那日大战飞翼蛇,本以为与鹿蜀兽将飞翼此等凶兽击杀乃是造福大荒,没想到却还有此桥段,若不是此刻晏梦羽说出来,只怕自己还在为此战绩洋洋得意哩。当下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暗呼侥幸,又听晏梦羽道:“世上的很多事,并非如你看到的那般,是以,遇事还是三思而行为上,一味的逞强使能,却平白丢了性命,岂不冤枉?”
不知为何,听到晏梦羽这番话后,司空羿眼前突然浮现出淳于秋文的慈爱容貌。想到与淳于秋文母子一场,如今却天各一方,胸口不由得一阵绞痛,痛的他几乎落下泪来,只能连连称是,却连头也不敢抬了。
晏梦羽轻叹一声,柔声道:“君长空说你对大局至关重要,我心中疑问重重,感觉你颇为神秘,是以接连几次以青鸟追问,他却含糊其辞,不肯告知于我。他只说你亲人失踪一事,他事先已有预料,虽自蔁莪山急速赶回,却仍是晚了一步,但他已去追查,以他天皇级实力,相信近日便会有结果。”
说完自嘲一笑,淡淡道:“我自懂事起,君长空就伴我左右,教我弹琴,教我《御神术》,平日里虽也是颠沛流离,却也对我疼爱有加。我心里早将他当做父亲,可是我叫他爹爹,他却不肯,我便赌气直呼他的名字。他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的说,他与我爹爹是至交好友,终有一日,他会找到爹爹和娘亲,让我们一家团圆。你还好,至少有娘亲疼爱了你那么多年,我却连娘亲的面也没有见过。”
司空羿听到此处,心头剧震,没由来的又是一阵大恸,想要安慰她,却又不敢多问,禁不住抬头向她看去。却见这能解人意,可读人心的美丽女子,此刻仍然在淡淡的笑着,只是这种笑,美的让人心碎。
这一刻,他几乎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告诉她,无论天涯海角,他都愿意陪伴她。可是转念一想,大荒烽烟四起,险恶无比,自己又毫无根基,一条蛇都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在她身边只会徒增负担,又何谈保护她?
临近中午,阳光和熙,照在碧月潭中,照在潭边轻声细语的二人身上,在金色潭水的映衬下,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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