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合清眼里蓄满了泪,她看着云心:“云心!我只问一句,你可还有当初踏灭狱火也要挣一片生天的傲气,你若有就不要阻拦我。”
云心挣脱赵庆义的手,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磕头,满脸都是泪:“云心愿意追随姑娘,愿意。”
古合清笑了一声,又看着赵庆义,赵庆义愣在原地,显然是被震住了。
“我儿时就随我父去过战场,着眼之处,尽是鲜血和杀戮,白骨和头颅,我是这样长大的。赵庆义,你当真觉得你配做我父,配做一国君王吗?真可笑,你连战场都没有亲自上过。”
“我父忠义,但我实在不是什么仁慈之人。这些年,我奉父命替你守江山,我也守够了。谈吧,我同你做最后一桩生意。”
她拿剑指着赵庆义。外头变天了,雷声裹在灰云里滚滚而来,雨砸在地上,狂风吹进金殿,猎猎吹起古合清带血的衣袖,殿内昏暗,古合清站在仅剩的一点点天光里,瘦削却直挺挺的像一棵苍松。
赵庆义直勾勾盯着殿下的人,转而一笑,他故作轻松,开门见山问道:“你要什么?”
古合清浑身透着邪气,她一歪头,红唇勾起来,锋利得像一把夺命的弯刀:“别的我不感兴趣,我就要云妃和这个孩子。”
赵庆义掌心摩挲着龙椅的金扶手,他道:“你可不要为难寡君呀。”
古合清秀眉上挑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眼睛里蓄着寒气:“你不信?这满殿的百姓我都留在你手里,你只管查,查出来就杀,当然,查不出来也可以杀,我只带走这个孩子,难道还不划算?”
“虔安啊,你要带走孩子寡君不管,可云妃你不能带走。”赵庆义装出一副好商好量的样子。
古合清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声音正常:“云心是我的人,今天就算是将这琮宫屠干净了,我也会把她带出去。”
话音落下,赵庆义笑了一声:“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虔安,琮宫里里外外三层全是兵士,兵权在寡君手里,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荡平这里吧?”
“我不在乎。只要能杀了你,就都是一样的。”古合清超乎异常的冷静。
“这样吧,让云妃自己选。”赵庆义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云心,“云妃,只要你留在寡君身边,寡君保准入画在地牢好好的。”
身后的阴风又吹进来,裹着细如暗雾的冷雨,纷扬扬轻飘飘绕在古合清周身,冷湿的水汽扑在冷剑的光刃上,撞进残留的血珠里,殷红的滴血滑过剑身,自剑锋剥落。
古合清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她空旷的声音响起,荡过整座大殿,锐似破晓:“你当真以为那座地牢困得住宸妼?”
乌云蔽日,目视漆黑,长风过金殿,万物䆩静,雷电乍起,劈到殿前的红砖上,殿内亮了一瞬,古合清手里的剑脱了手,剑风过赵庆义左耳,扎在墙上,赵庆义的左脸上霎时沾上带着腥气的液体。待乌云散去,赵庆义抬手摸了一把左脸,是尚热的鲜血,他一偏头便见那剑上扎着个人,正是那假道人释元,一柄剑直直穿透他胸口,剑法极巧。
赵庆义惊了一跳,由内侍扶着跌撞起身,满面惊恐,他磕绊着才走了下来。
古合清讥讽一笑:“就这一点胆子?方才君耶不还很嚣张吗?”
她低头拿开蔽在余桑双眼上的手,从袖口里抽出一柄小刃给余桑:“余桑,死人是最不可怕的,去上头那个姐姐那。”
余桑浑身在抖,巨大的惊恐已经引发了惊厥,古合清的手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他在发烧,这生死关头犹如熔炉炼金,扛过去就是不世之材。余桑不负她望,自拿了那小刃撞了胆子往堂上走。
赵庆义惊恐交加,古合清负手上前一步,摆摆脑袋轻蔑地看着他:“别害怕,君耶,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假道士,接下来的,才是好戏。”
赵庆义看向古合清的眼神变了,由冷蔑变成恐惧和愤怒,古合清占了上风,她笑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您不是还有枭使军吗?”她说着转身走到几个枭使军身边,“要动手吗?杀了我?”
几十个铁甲士立在那里,低着头,无一人敢动。古合清看了他们,冷哼一声:“我大琮必亡。”
赵庆义暴躁起来,他冒着冷汗大叫:“给寡君杀了她,愣着干什么?!傻呀!”
“来人!来人!”外头又应声进来一些枭使军,但仍旧无人敢动,只是警惕地将一干人等围在大殿中心。枭使军面面相觑,头更低了,堂堂天子护卫,竟懦弱到这样的程度,可见琮国强弩之末,实在朝中无人了。
古合清随手又抽了一柄剑:“他们当然不敢,我的人,是杀过陈疆的。”枭使军也是分品级的,在内时分四番,着四色胡衣,赤、青、玄、紫,以玄为尊,色愈深愈是王命心腹,外派执行任务时则一色玄衣,武力高强者才可能做成一队首领,一队十九人,自是选了再选的。
赵庆义猛地抬头:“安淮峙......”
“不错,安淮峙的那个白衣手下,是我的人,陈疆就是死在她刀下的。“绣心初始也不知那就是枭使军的前首领陈疆,枭使军没有身份,名字也从不公布,这些都是穆谨止留下来的信息,他曾是枭使军的总领。
赵庆义发疯叫着人,枭使军一批一批涌进殿来,局势却朝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向发展。
十九个紫衣士兵涌入,却齐齐向古合清跪下,首领言道:“臣等为穆相遗部,原奉主之命效死公主马前。”另有十九个赤衣士兵跪下道:“臣等救驾来迟。”
是穆谨止和榆次的人,古合清微一愣神,她曾亲眼目睹榆次在枭使军中藏有暗卫,也寄希望于这支军队,却没有想到穆谨止还为她留了退路,穆谨止为她,可谓面面俱到,无一不周全,她心里一抖,想起穆谨止又是鼻中一酸。
她冷着脸转过半个身子,拿余光瞟了赵庆义一眼,对枭使军吩咐道:“把琮政殿围起来,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谁敢走我杀谁,死法同上,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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