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万块钱开始的文娱

    
    《你好，李焕英》开分8.1，直接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因为完全是预料不到的事情：很多人本来觉得贾玲这种没有经验的去做导演，能拿个及格分就不错了。
    而及格6分这个分数，现在自然不算很好。
    倒是原来的大环境下呢，春节档就是那种能拿及格分的喜剧，就能票房还不错。
    想想有春节档8年以来，13年最高《西游降魔篇》7.1，14年《前任攻略》6.1，15年《狼图腾》6.9，16年《美人鱼》6.7，17年《乘风破浪》6.8...
    基本上都是分不算特别高，但票房还行。
    甚至相当不错。
    一直到18，19年，才出来《红海行动》和《流浪地球》两个高分选手。
    开分的时候就分别拿到8分左右的高分。
    这两部都是开始不怎么被看好，结果超过开始最热但评分较低的《唐人街探案2》6.6分和《疯狂的外星人》6.4分的影片，最终斩获春节档第一。
    这就在某种方向上说明...
    那种观众只是看个热闹，对影片质量要求不高的年代，可能要慢慢过去了。
    额，或者说是以前大家也有要求。
    但春节档整体质量也就是那个样子，大家都不咋的，那自然也就没得选择了。
    总之，接下来20年没有春节档。
    等到21年的时候，似乎一切又会重演：在《李焕英》开分8.1的同时，《唐探3》开分6.8分。
    说实话，后者这个分咋一看还不算低。
    但是仅仅是出来评分的当天也就是初一的下午5点多，就已经迅速下跌到了6.5分。这下跌的速度，远超业内人士的预期：
    显然，是豆瓣开分这个分数，不符合很多人的评分标准。
    当然了，
    关于某瓣的评分，在江湖上一直有很多传言。
    什么欧美电影自动加1分，日韩电影自动加1~2分，国产电影自动减0.5~1分，某些特定类型减的可能更多...
    什么文艺片被偏爱，商业片自动低一头，且要求更高。
    但这里面还有一点：
    那就是这两年，某瓣多数给高分的，不一定都是特别好看的电影；但是多数给低分的，很多确实就是不那么好看。
    所以显然和开分8.1分，被评价“惊喜”“感动”“笑中带泪，也不强行煽情”来比，6.5分的《唐探3》在口碑上就处于了下风。
    哦不对，现在已经是6.4分了，还在下跌啊？
    好吧，网上这时候风向已经又有些变化：
    东升文化在大力宣传《李焕英》口碑大好的时候，网上却传起了“靠亲情拉感情分没必要，而且光是某瓣分高有什么用，《唐探3》首日破10亿才是观众用脚投票的票房更可靠好嘛！”
    ...
    春节档的宣传，就是瞬息万变的，尤其是前面几天能够“定乾坤”的时候。那几乎是哪怕你之前已经做好了在当时很正确的准备，到现在来，依旧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韩升这时候就是这么感觉的。
    觉得还是有点难搞，今天上午到深夜，他几乎就没停下来工作。
    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同时伴随着的压力，结果就是哪怕没有休息，精神状态也都是拉满；当然同时伴随着的不是别的，而是紧张。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多快两点了，零点场应该也是都放完了。
    看了看猫眼专业版，上面实时显示今日票房：
    《唐探3》，37.5%的排片竟然拿下了10.1亿票房，上座率更是高达惊人的69.7%！
    这绝对是国内商业片历史上不可抹去的一笔。
    成绩太惊人了。
    果然连之前说的那个世界纪录都已经打破。
    《李焕英》排第二，拿了20%的排片。拿下2.9亿票房，53.5%的上座率也算是相当不错，但总体相比之下还是差了些。
    “我觉得应该算不错了吧，老板，这个票房放去年都是差不多亚军的水准，而且我们的口碑不错后续票房肯定还是要上涨。”
    关意看了看韩升的表情，笑道：“虽然感觉票房暂时很难和《唐探3》相比，但是如果能稳住口碑的话，那单日票房逆跌应该不难。”
    所谓逆跌，就是电影通常是刚上映的时候票房最高，后面一天比一天低。
    而后一天比前一天票房还高了，就叫逆跌。
    “嗯，这部电影逆跌确实不难。”
    韩升点了点头，片刻后，才有些好笑地道：“但我看你刚才的感觉，好像不是觉得暂时很难和《唐探3》相比，而是一直很难啊。”
    “啊？没有没有！”
    关意立马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肯定是觉得咱们的电影更好！”
    “嗨，没事，开个玩笑。”
    他笑道，觉着大家工作了一天，神经都有点太紧张：“你用词用的挺正确，判断也挺不错的。以目前的状况来看，确实是我们要向超过去会很难，你要盲目鼓吹我还觉得你在拍马屁。
    但是呢，也不能因为任何强大的对手，就丢掉了战斗的自信，所以暂时用的挺好，没问题。就是下次，你的信心得足一点，不管能不能超过都要气势上不能怂嘛！”
    “是，老板！”关意这才放松，立马回道。
    不过兴许是有了老板的这番话，他才继续道：“但确实是这么大个IP，口碑好像也没有对它影响特别大，明天的预售很不错。估计虽然没有今天那么夸张，但是7亿甚至8亿都是有可能的。”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说实话，他们虽然也放出了‘票房比某瓣评分’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抵抗口碑下跌，但也没特别放在心上，而是着重在宣传《唐探4》。毕竟老板你也知道，他们第四部就换人拍了，这时候是交接的一部电影，自然相对没有那么谨慎...”
    换句话说，网上很多说票房比口碑更重要的，有，但并没有成为他们宣传的主流。
    也就自然不会成为舆论主流。
    况且看预售票房，好像也没有特别多的变化。
    所以关意本来也是在别的公司工作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正常来讲都不会讲去超过第一名这种话：首日票房人家是你的3倍，而且还是IP电影。
    还是脚踏实地地做好现在，就不错了。
    但是刚才韩升说的一点也是对的，他做这行久了，什么事情都有点太过保守，还是要有刚才说的气势上不能怂。
    而韩升这边呢，任命关意当头头，其实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关意比较沉稳。
    另一边，面对他提出来的意见，韩升点头道：“对，所以你也知道他是个大IP，即使是口碑出现了问题，短时间内还是会有很多影迷的基础和滤镜，会去继续看，而且也不是真的完全看不了。”
    “但是，我们的目标就是口碑上先占据上风，那之后想看电影的就会优先考虑我的电影。也别小看了春节档的后劲，前两次春节档的票房冠军都是后期逆袭。”
    “至于口碑这个东西，《唐探3》那边这样处理确实还是有点傲慢了，但也应该有第四部要换人拍的原因，所以不够谨慎。”
    要是他的话，应该会立刻出来各种整活，并且搞点相应的活动来转移大家注意力什么的。
    当然这些东西，最终还是都比不过一开始电影就好好拍得精彩：毕竟如今的年代，人人都可以发言。要让观众为不够好看的电影买单，能糊弄过去一时，糊弄不了很久。
    是的，这一点，任何人都糊弄不过去。
    韩升不行，吴京不行，《唐探3》的陈导也不行。
    所以这事最后还是无解，口碑只能这样。
    这也就是东升文化做电影的初心就是，要拍好看的电影，别的都再锦上添花。
    至于说回《李焕英》这边，说完了《唐探3》的事情，那都是对手的事情，也要关注回电影本身。所以韩升很快继续开口：
    “我们的电影各平台口碑稳住了么？”
    “稳住了。”
    关意说到自己电影的事情，立马来了更多的精神：“甚至不仅仅是稳住，而且是口碑还在上涨，我估计明后天说不定评分还会继续上涨，就是...”
    韩升转头：“就是什么？”
    “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口碑宣传，势必会吸引很多抱着高口碑期待过来的观众。如果满足不了他们的观感，可能就会被黑，被打低分。”
    关意提醒道。
    这种事情也是相当常见的，算是凡事有利必有弊吧。
    大家对你不期待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东西稍微好一点就是惊喜；但如果是有期待了，那评分标准就会不一样，能否保持8分也就未可知了。
    这就是个惯性思维。
    所以才会有什么好人要做多少件好事，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可以成仙；坏人只需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某些意义上就是因为对这个人期待的程度的原因。
    可真安到自个身上，就彻底苦逼了。
    电影炒口碑也就是这样。
    “对，所以压力就来到你们这边了。”
    韩升转头，露出一脸揶揄的笑意：“你们要炒口碑的时候，注意控制一个度，暂时不要让人觉得炒的过头引起反感。至少等...票房上来之后，逆跌几天之后再大炒也不迟。
    但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咱们质量也确实不错，还有人帮我掩饰。
    别忘了我们目前唯一的对手就是《唐探3》，而对方比我们炒热度的东西多了去了，大家目光都在它身上。我们炒作炒作，暂时也问题不大...”
    但实际上么...
    可能其他人不知道的是，这部戏的营销预算也真不低，甚至相对拍摄成本来说还高的有些吓人。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一部电影电视剧真的还不错的话，正炒反炒都还好了。
    ...
    整个春节档期，其实进展真的还是，整体有所波动但是还是控制在合理范围的。
    《唐探3》第二天果然依旧是惊人的8亿，《李焕英》逆跌3亿，但也没有特别夸张——这是因为口碑有一定的延迟性。
    昨天第一天上映口碑出来，第二天公司才营销，观众很多也是会选择观望一下。但也可以说《唐探3》都已经跌了百分之20，《李焕英》还能涨，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第三天，才是事情出现变化最明显的：
    《唐探3》7.5亿依旧是强劲，这和网上对它的口诛笔伐形成反比，包括某瓣已经6.0分了，并且好像还真的要跌破及格线的意思。
    但也就还是那句话。
    一开始本来就有着这个大IP的自信甚至带点傲慢，再连看三天，票房都是相当出彩的。
    那何必还担心评分呢？
    确实以往的那个年代，某瓣评分这种东西，其实是对于票房来说不是至关重要的。被人骂无所谓，能赚钱才是重要的，不然郭小四为什么《小时代》还拍了四部？
    真要某瓣评分低就能压下去，那郭小四早就该不拍了。
    不会等到后来赔了一部又一部，才没得拍。
    所以《唐探3》剧组那边已经习惯了网上的这些事情，并且继续展望《唐探4》——排除掉傲慢的元素和口碑问题后，它更有理由这么做了：
    第三部不满意的部分，
    那就放在第四部出来弥补吧。
    而且如果正常来讲，这么做也是对的：
    如果单看这部电影的话，没有人会觉得首日10亿，次日8亿，第三日还能7.5亿的一部电影会有什么问题，甚至这是创造历史的好么。票房榜上，也是名列第六的四十五亿。
    放在任何档期来比较都不能说多不好。
    顶多说个高开低走，可惜了。
    但巧就巧在，这时候出来个《你好，李焕英》，对比起来算是低开高走。
    是的，对比起来。
    其实《李焕英》第一天2.9亿的票房绝对算不上低了，但对比10亿肯定低。所以东升文化这边也算是宣传上下了功夫，搞成这个样子。
    于是第三天口碑爆发，《李焕英》4.5亿，评分更是翻转到8.3分。
    立马吹开了。
    逆跌不说，还暴涨百分之50，那计划必须跟上变化，此时不吹更待何时？
    所以第四日，《唐探3》粉丝效应过去，口碑反馈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效果呈现：《李焕英》能一天暴涨百分之50，那《唐探3》为什么不能一天暴跌3亿呢？
    第四日，《李焕英》5.37亿，《唐探3》4.36亿。
    第五日，《李焕英》5.90亿，《唐探3》3.14亿。
    第六日，《李焕英》5.52亿，《唐探3》2.32亿...
    至此，春节档结束，《李焕英》也结束了逆跌，但大局已定，没有太多变动的空间了。
    哪怕网上这时候，无论是有人看完确实觉得不满意：这都啥啊，不是小品么？也不至于吹到这么高的分数，还以为什么呢。
    拿到了柏林最佳男女演员，金鸡最佳男女演员的《地久天长》都才8.0分呢。
    还是说试图再挽救一把别家的电影：
    《李焕英》这算什么，完全没有电影性可言，还不如隔壁的《XXXXX》来的评分真实。对，你别看那个某瓣评分，都是刷出来的！
    嗨呀，
    韩升也是觉得都很正常，也对此作了回馈。
    前者么，安抚安抚情绪。
    毕竟后面《李焕英》就开始了铺天盖地的营销，主要是《唐探3》都被各种拿来暗中拉踩：整的好像这部前三天票房奇迹的电影，是《李焕英》把它拉下神坛的。
    实际上肯定不完全是。
    但观众多少会带有这样的印象，也就带着更高的期待来看电影，不满之处肯定会更多。
    后者么，没啥用了。
    春节档的影片要想逆袭，那起码也是第二三天就要有反转的意思，第四五天就要全面反攻。等到大家都已经开工上班，春节档结束了，再来搞这些事情...
    对于这时候的第一名来说，已经影响不大了。
    …
    “恭喜，恭喜...”
    2月21日，《你好，李焕英》上映第十天，票房正式突破40亿。
    之后也不是什么热门的档期，慢慢磨一磨，影院过了这个热门时候票价也会下降，应该又会慢慢有一波票房收入，到时候突破50亿完全不在话下，就看是五十几。
    于是也用不着等到那时候，今天大家就组织了盛大的庆功宴会。
    席上，韩升招呼完一群人之后，才拿着杯子走到也刚刚稍微闲了下来的贾玲旁边：
    韩升不用说了。
    以前是自己拍电影，大赚，东升文化还要靠他当口碑。
    然后是投资电影且自己不参演，继续大赚，包括《沐浴之王》这种看着不起眼，但是成本几千万，赚了翻倍还要多的也是算大赚的。
    所以到现在，《哪吒》《沐浴之王》《李焕英》三部，已经给公司带来足够的吸引力了。
    韩升算是给金手指用尽后，打了最好的底子。
    所以这庆功宴上自然不乏围观的人。
    贾玲也不用说。
    国内大卖的导演基本上都是被大肆吹捧的，何况还是这种低成本高票房的。
    可眼见她却并不是很兴致高昂，听到韩升的恭喜，也只是笑了笑，道：“没有没有，主要是韩总的功劳，我也就还好。”
    “哪有，已经很不错了，我感觉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是世界单片票房影史第一的女导演了。”
    韩升也笑着鼓励道。
    他其实，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传闻了。
    古玥和她关系还算可以的，也就大概知道这部电影红了之后，圈内不敢对东升文化多说什么，也不会对韩升多说啥，主要的压力就转嫁到贾玲这，对她各种口诛笔伐。
    包括以前和贾玲关系不错的，都有的变得有些不对劲。
    有的则更要命：
    上来就是各种扯关系，扯人情，要她来演自己的电影，或者下一部电影预定什么的。谈不拢之后，关系也变得...
    还包括张小斐也是，很快一堆公司来挖她，你说她要是完全不心动也是不大可能，但这就让贾玲更纠结。
    总之，她最近票房大卖收获最多的不是开心。
    反倒是颇有些郁闷，韩升这也才说点听起来还不错的消息，打打气。
    但显然，作用好像不大。
    韩升也没有办法，他也不是心理医生。
    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也有意无意多讲了些自己当年红了之后也是各种问题的感慨。想着回去让古玥多找找贾玲聊聊天，旁敲侧击地安慰一下子，也看看能不能让她去做点心理疏导啥的。
    不过聊到这个，贾玲最后还是开口：
    “我明白这些道理，我也都懂。但我现在想的是，我现在没拍什么戏就这么走到了这高的位置，下一步该如何走？你应该，有经验吧...”
    “额，这个...”
    我能说，我的经验就是金手指么？
    好像不能。
    而且你这个问题，也是我现在面临的问题——韩升心里一声叹息，好在他的迫切程度似乎不比贾玲来的低，而且还真的有准备过。
    他只能啧啧嘴：“你要问我自己的经验吧，就是更小心且顺心地走下去。
    我现在感觉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能轻松分辨出好电影，所以自己的电影选择，我会更加认真地去挑选新剧本。公司那边项目选择，我会任性一点，选投资部门看好的，也会选自己喜欢的试试水。
    但最重要的是不要着急，顺应自己的心意。你或者我有如今这个成绩，完全可以几年不拍电影甚至不再拍电影都行。但如果你哪天还是觉得，拍电影这件事情本身又能给你快乐了，主动决定要做新剧本的时候，那你就可以继续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