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妖军对于铁山城的进攻比所有人估计的都要早。
陈珂他们只在安晓师叔的客堂之中待了不到六个时辰,玛瑙桌上的茶杯里,便出现了一圈圈不停荡漾的微小水纹。
“这是大军行进的步伐震动。”见陈珂在侧耳倾听山壁间传来的那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闷响,白泽为他解释道。
“听动静不下十万啊。”陈珂虽然没有老头子那般丰富的阅历,但也算经历过一回战阵的他,同样皱起自己的眉头估算着对面出动的兵力。
“怎么,你们想去看吗?”待客堂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睁开双眼以后,坐在椅子上的安晓师叔终于撇着嘴唇冲大家发问道,“战斗要到白热化,还早得很呢。”
她还不忘提醒徒弟们,此时并不是撤退突围的好时机。
“来都来了,总要瞅瞅敌人是什么模样吧,回了玉门关,也好给赢风元帅一个交代。”陈珂措辞模糊的给自己找着借口,希望安晓师叔能够带大家去悬台看看。
“罢了。”安晓见陈珂言语蹩簎,眼神却异常坚定,只好轻叹一声,然后才背着玉琴站了起来。
一行人跟着安晓师叔缓缓走出行宫,戒严后的铁山城安静而黑暗,只剩下山体间的那些构件机拡还在兀自咔哒作响。
“守卫和地精们,他们都去哪里了呢?”蹲在张耀祖肩头的兔儿爷看见城中严肃空寂却兵力甚少,不禁好奇的发问道。
“别人家的计划安排,我们少打听。”安晓让讹兽闭嘴,然后便迎上了已经发现众人,持械而来的宫卫队长。
说明去意后,在这名妖将的带领下,大家穿过层层铁闸,来到了悬台之上。
昔日空旷的顶峰悬台如今戒备森严,边上的栏杆铁柱两日不见,已经自己长高了好几十尺,末端还衍生出一片护幕结界来。
上百名扛着丈二巨盾的硫火怪就守护在栏杆四周,平台中间,鸠摩仇正看着远方一言不发,脚边还跪着几名在等待命令的地精旗牌官。
也没等匿踪结界中的安晓开口,大妖王便头也不回的自己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到跟前来。
走到鸠摩仇的位置旁,陈珂总算看清了外面的状态。
赤水河对岸,长胫国通向铁山城这边的道路上,正列着好几十方大小不一的军阵,它们每个横竖百行,数量上万,虽然当中妖怪们的个头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可总体来讲却是步伐平整,进退有度。
“能把形态本就天生不同的妖怪给整合锻炼成这样,那帝君手下,一定有极其精通排兵布阵的人物。”白泽在神识里望着那一排排直绵延进长胫国废墟内的阵列,吃惊之余还不忘分析道。
不过这些军阵里的妖怪看样子却并不是攻城的主力,它们只是井然有序的走到赤水河边,放下盾牌拒马后便停了下来,根本没有要整备渡河的迹象。
陈珂他们刚才在城内所听见的进军响动,其核心源头竟然是来自铁山城的下游方向。
离铸铁山峰更近的地方,在密密麻麻的飞行小妖们的掩护之下,正有一汪看不见边际,数量足足十几万的骑兵海洋,从南面顺着赤水河向着这边滚滚奔驰而来。
身材雄伟的虎妖跨着丈高的巨犀,卷起大股烟尘。在它们庞大身躯的夹缝中,则是咆哮呼号着的马怪,更有甚者,还有数量不少的巨型蜘蛛,正载着一帮吱呀乱叫的蚂蚱精,穿梭在巨兽们的铁蹄间。
“这是什么意思?”望着这支声势浩大却显得有些乱糟糟的骑兵,白泽在神识里迷惑道,“骑兵攻城,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大忌,他们难道不知晓吗?”
老头子简直看懵逼了,亏自己刚才还在夸奖对面的妖将治军有方,如今他们却任由缺少掩护的骑兵逆坡而上,去冲击沟壑连横,堡垒密布的铁山城,这和找死又有什么分别?
簌簌的破空声密集的划过陈珂等人耳边,不用鸠摩仇亲自下令,铁山城那几千架投石机和弩炮们一待妖军进入射程,便立刻开始了运作。
半人大小的岩石就像雨点般落入骑兵组成的浪潮中,霎时间便砸出了一朵朵由碎肉血浆组成的“涟漪”,哀嚎惨叫声响起,但又很快被尘土和如雷的兽蹄湮没。
纵然遭遇第一波投石后便减员十分之一,可这群妖物却丝毫不惧,它们举着颜色各异,新旧不一的妖字军旗,趁着铁山城最远程机械重新装填的空挡,加速向着最近的山堡冲了过去。
可惜铁山城的守军根本不给它们这个机会,投石机的呼啸刚停,一排排弩枪又被地精们从各个暗堡壁垒间推了出来,伴随着刺耳尖叫的穿透音,又是无数坐骑与妖兵被钉到了地上。
这群可怜的骑兵,还没摸到任何一个铁山城的守军,便已经死了小一半之多。
“我知道是什么回事了!”见一个马怪被地精们倾倒的火油给烧成了焦炭,连带它背上扛着的氏族标志也成了一个大灯笼,陈珂心里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一定是覃炎军里新近招收,亦或者不服管教的各种氏族。”陈珂指着那些虽然都刻着妖字,但又各具特色,还颇有些类似图腾的旗帜给白泽解释道:
“这些骑兵和对岸妖军整齐划一的形容完全不同。假如覃炎军中真有白泽你所说的治军能手的话,又怎么可能单独放任它们不管呢?”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群妖兵不服管教,不想换装,甚至还在思念以前的氏族。”
“也就是说,覃炎之所以派他们提早攻城,也不提供掩护帮助,目的就是要故意消耗他们的实力,以便之后收编约束。”
“怪不得对岸和耗子精的流土城都按兵不动呢,原来是在作壁上观,看着它们用命纳‘投名状’啊。”目睹进攻妖军迅速惨烈的伤亡,听完陈珂的分析解释,小熊猫忍不在神识里咂舌道。
“嗯~你说的对。”白泽也摸着自己胡须表示赞同。
而陈珂此时却又把目光投向了一动也不动的鸠摩仇。
头戴火冠的妖王面色沉寂,对于山下的战斗显得漠不关心,反而一直在紧紧盯着赤水河那头。
“原来鸠摩仇也早就看穿了这批骑兵只是作死佯攻而已。”陈珂见妖王的反应如此淡然,不禁在心中悄悄感叹道。
他也同时明白了,为什么鸠摩仇已经下定主意接受招降,却不愿意在覃炎回来之后就直接纳城而投,反倒要多此一举似的防守待攻了。
妖族崇拜强者,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么就算这妖王投降了覃炎,他和他的属民,也难免不会沦为像今天的这批骑兵一样,变成可有可无的牺牲品。
只有在血与火的交锋中证明了铁山城的价值,那“帝君”才会高看他们一眼,才会伸出真正的“橄榄枝。
山下的酣战还在继续,终于,在这批妖军伤亡超过七成之后,对岸长胫国一座倾颓的塔楼上,才缓缓打出了一面似乎是代表着撤军的令旗。
“十万生灵啊,不过两个时辰便灰飞烟灭,简直像是一场儿戏。”目睹骑兵们呼哨而走,毫无战果,只留下一地的残躯尸体,白泽不禁有些伤感了起来。
“不,这是一场无言的谈判。”陈珂却在神识里指正老头子道。
“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面对迷惑不解的白泽,他轻轻念起了这句前世的名言,“安晓师叔估计的没错,这第一天的攻城,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对岸的覃炎那伙儿不过是在利用一个机会清扫军纪,试探铁山城。而鸠摩仇他,也借此证明了铁山城的守军并不是一群软脚虾,有着更大的‘价值’。”
“这十万妖军,就是他们这场阵前谈判的花销。”陈珂缓缓说出了自己心中那个无情的答案。
白泽闻言,点头轻叹一息后,再不作声...
虽然从陈珂到安晓,乃至铁山城和对面的所有高层,可能都知道这场短暂的战斗是怎么回事。
但大人物的漠然,小兵卒们是感受不到的。所以一见妖军败走,铁山城的各个堡垒射台间,都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欢呼声。
地精,蛇人乃至硫火怪,他们都忍不住打出了自家的图腾军旗,以此来招摇庆祝。
“耶!”张耀祖和聂玉这两呆瓜显然也没看透战斗的意义,同样高兴得互相鼓舞击掌,讹兽还趁机亲了小姑娘一口。
“安天师!”不成想,就在聂玉隔着匿踪结界,兴奋的开口呼喊安晓之时。
赤水河对岸的妖军,却忽然躁动了起来。
“不好!”陈珂忽然发现对岸妖军气势一凛,心中顿觉不妙。
“他们发现我们了!”安晓秀目圆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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