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天记

    
    “有很多人问我，修行界这么多修炼的方法，剑法飘逸，刀法刚猛，枪法威武，鞭法诡异，控灵高端，用毒隐秘，摄魂狠厉；为什么偏偏想要当拳师？”这位僧人开口道，“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佛慈悲。拳法可刚可柔，可进可退，可生可死，得饶人处且饶人，得放过时且放过。你用刀枪剑戟做不到这一点，用毒摄魂更杀人诛心。一出手就要决生死，断阴阳，拔刀就想杀人，更何况下毒伤人，摄魂窥探破坏人的脑海心境，这都是禽兽的行径。正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断臂不能再长；有些事情做错了，一辈子都回不了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成百年身。所以，做拳师，是成佛的法门，是至善之路，是人们走向超我的捷径。”黄衣僧人对着数百名学生侃侃而谈，迎来人们一阵阵喝彩。范同和黄厚成听得连连点头，津津有味。
    “上古典籍中，拳师中的宗师级人物的能耐简直神奇，轻灵处可以折梅，威猛时可以十八招就降服巨龙，弹指即有神通，还可以运气出指变成六把圣剑；所以说，只要把拳法练好，你自己的身体其实比奇门兵刃那些身外之物更为博大精深、威力无匹。想要学拳，最重要就是腰腿之力，要练拳，先练腿。想要在拳法上登堂入室，首先下盘要稳。马步必须扎，什么时候马步能蹲满12个小时，你就算入门了。然后大家就可以自学原地跺脚……啊，不是，是少林戳腿，走梅花矮桩；还需要研读《易经》，《易传》；知识在任何时候都是可以指导实践的。我会在之后的课程中囊括虎爪，龙爪，鹰爪，猴拳，蛇拳，鹤拳，螳螂拳，蛇鹤双形，鹰蛇八击。在第二年课程中，我还会教导咏春拳，迷踪拳，形意拳，八卦掌，太极拳，第三年学习八脉点穴术和十二正经截脉术……不知道怎么学？没关系，我会针对基础薄弱的同学开个小规模的补习班，帮助大家练习。不过，这个补习班所学内容是我多年总结出来的独家经验，所以这个补习费嘛……你们懂的。好，现在我们先学虎爪……”
    一堂拳课下来，清晨早起赚来的时光立刻消失了大半。
    “哇，拳师要学的东西好多啊。光虎爪就有这么多招式，记都记不过来，谁能学得了这么多，难道真要去报个补习班？”范同感慨地说。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学拳就得吃苦啊。”黄厚成用力甩了甩脑子，说，“我去把今天学来的招式消化消化，下午见，范老大！”说完朝着学院的练功场飞奔而去。
    黄厚成一走，范同一时不知到哪里去，于是盲目地跟着一群撒腿飞奔的新生朝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教室跑去。直到他挤到教室里，他才知道，这里是刀法系，而且上面一位蓝衣独眼的精壮男子已经开始讲起了刀法的厉害。
    “拳法系的那些假慈悲总说拳法是成佛之路。我呸！”这个刀法讲师是一个慷慨激昂的北方大汉，对于拳法系的理论怨念颇深，“修行之人成天想着慈悲为怀，那就是逃避责任！要知道，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更何况要显菩萨心肠，必须有霹雳手段，佛祖也做狮子吼！人类，在进化之初，最可信赖、最具用途的工具就是刀！男人嘛，要的就是果敢雄烈，干脆利落。上古典籍里，有个姓关的大高手，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用的就是长刀。你见过哪个高手是用拳头敲对手的脑袋？真男人，解决问题永远要用最干净利落的方法。不管什么烦恼纠缠，一刀斩断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小儿女状，瞻前顾后，首鼠两端？来来来，我今天先教你们……”
    一堂刀法课，顿时把范同从拳法系学的东西彻底颠覆了，他觉得这话说得很对胃口。这让他不禁想去别的堂口再去听听有什么别的高论。
    “用刀的都是些土鳖！你们想想，拿刀哪有拿枪的感觉帅啊？上古典籍里，说到用枪的，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银枪白马。那感觉，至少颜值绝对是杠杠的！”枪法系的讲师是个体态修长的阳光帅哥，但是他的嗓音却比九尺大汉还要洪亮，富有穿透力，“枪是破阵英，劈波斩浪，进退自如，不但一往无前，而且能为同伴鼓舞斗志。枪师在各阵之中，是最受欢迎的阵牙之选，人只顾自己，永远成不了大业，只有能够激励同伴，鼓舞军旅，引领整个队伍走向胜利，才是真正的修行者。上古典籍中，七进七出破敌阵的是枪师，怒挑千斤攻城车的还是枪师，今天我教你们……”
    一堂枪法课，顿时让范同又把拳师和刀师的东西抛到了九霄云外。
    “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棍既可以做刀，又可以做枪，真气所致，比枪更锋利，比刀更威武。枪比棍多一个枪头，就仿佛把棍套在了套子里，不但限制了兵器的攻击手法，也限制持枪人的灵活性。把思路装在一个固有套路里，不知变通，怎么做修行者啊？”棍师堂的讲师是一个很有男人味的中年人，说话风趣幽默，“棍是菩提树，只有心有灵犀者，才能尽得其妙，刚健起来，横扫乾坤，阴柔起来，弱柳扶风，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大千世界烦恼众多，一棍在手，自在逍遥。修行者中，最自在的，就是棍师啦……”
    “棍师也不错啊！”范同越听越是上瘾，不禁转头朝着鞭师堂跑去。
    “近兵百变，鞭为第一，鞭可袭远，又可欺近，来去如风，动静自如，能引鞭者，近兵称王。”鞭师堂的讲师是一位看起来容貌秀美年轻的贵妇，堂下不但聚集了满满腾腾的女弟子，还挤着四五圈色迷迷的男弟子，“华夏有民谚，鞭似海底针，就是指鞭法精妙处宛如女人心般难以捉摸，懂得了鞭法的巧妙，卷扫自如，伸展若电，杀敌困敌，欺敌辱敌，周旋于群敌环伺之地，如入无人之境，任他人间帝王，亦自甘奴役，任他百炼金钢，也成绕指柔。古往今来，世间多少绝代天师，都是上达至境的鞭师。你想要找到解决问题最巧妙的方法，就来学鞭。”
    范同听得如痴如醉，忍不住高声赞叹：“说得太好了！要泡妞看来就得练好鞭。”蓦然发现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教室里众人神色各异地盯着他看。
    哪怕面皮厚如范同，也不由得老脸一红，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练好鞭法，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