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阑从坤宁宫出来,沿着白玉阑杆慢慢往乾清宫走去,经过交泰殿,远远望见一人正在从景运门进来。她眼力好,一眼就认出是乾清宫的虎大总管。他怎么从景运门进来?
邬阑心想正好,于是赶忙小跑下了踏跺,就朝景运门方向迎了去……
“大总管早啊,您这是……去见陛下吗?好巧哦,卑职也正要去呢。诶诶,等等啊……”
虎大总管并没有停下来,甚至毫无表情,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邬阑只得前后左右的‘围追堵截’,而他就当看不见一样,依然迈着四平八稳步向乾清宫走去。反正任你八面来风,我自巍然不动。
“诶诶,大总管,等等啊……卑职有,有事呢……”邬阑亦步亦趋,这虎大总管看着走的不快,实际上她得小跑才跟得上。
都上了三层踏跺,眼见他就要跨进乾清宫后廊,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邬阑只得打住,有些丧气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廊里。
“太监的性子还真是阴晴不定哦,昨儿还说了两句话,今天就跟不认识一样,”邬阑低低抱怨两声。
小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阑司珍……”仿佛掐着嗓子说活。
他就跟做贼一样,先左右瞧了瞧,然后再踅到邬阑跟前,还是掐着嗓子说:“陛下不在宫里……”
“哦……”邬阑秒懂,怪道虎大总管从景运门进来呢,陛下定是去了承乾宫。
“你在这干嘛?”邬阑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他,忽然发现他戴上了官帽,不是以往的平巾,又道:“最近老是找不见你,怎么?给了牌帽就飘了?”
“嘿嘿,”小火讪讪一笑:“小的,小的这不是帮阑司珍打听事吗。”
“那你说都打听些啥?”
小火复又神神秘秘的凑近耳语:“李公公啊……”
邬阑眉头一皱:“哪个李公公?”
“啧,司礼监的李公公啊!”小火有些着急她反应慢。
“李东燕?”邬阑一下来了精神,这厮居然还有八卦:“啥事啥事?快说。”
小火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这……小的可不敢在眼皮子底下说。”
“走,出宫去!”邬阑也痛快说道。
她很快回乾东所换下女官常服,又换上太监圆领,胸前有坐蟒补子,怕冷又外加一件貂鼠皮的氅衣、貂鼠的暖耳,这都还是皇帝赐的。然后两人就出了皇宫,坐上马车往宫城内的里草场行去。
邬阑干脆让小火也坐上马车,车上,她又问起:“小火,李东燕有啥八卦事?说来听听。”
小火微微一叹:“这事……阑司珍可知,李公公有一亲生父亲?”
“嗯?”邬阑闻言有些惊讶:“他还有亲生父亲?还以为他是孤儿出身呢。”
“李公公家在山西,听说过去家里穷……一般这样的穷人家若有数子的话,都会选一个白净点的去净身,再送进内府,想来李公公就是这样的。”
“哦……”邬阑头一次听李东燕的历史:“你说他父亲怎么了?”
“说来也怪,李公公似乎对他父亲将他净身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每年冬月末,他的父亲都从山西来宫里看他。可是李公公每次见他父亲都会先将他鞭笞一顿。”
“啊!还有这事?”她吃了一惊:“为何?”
小火摇摇头:“不知道为何,所以小的才说李公公定是耿耿于怀呢,要不每次见他父亲都会打一顿呢。”
“嘶……你又是听谁说的?”邬阑有点怀疑:“这等隐秘事宫里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吧?”
“阑司珍可还记得小的干爷爷?就是和李公公一同‘进皇城’的(注),这些事都是干爷爷告诉小的。”
“切~,你干爷爷?不就是那个资财丰厚又崇尚方术,请方外术士炼丹,后来被骗了很多财物的王瑯王太监?”
“呃……干爷爷的确笃信玉皇大帝,”小火只得尴尬回道。
“那你干爷爷就没告诉你李东燕为何要打他父亲?”
小火摇摇头:“干爷爷没说。”
马车出了东安门往北驶去,里草场就在保大坊对面,火道半边街以西,隔街就是外东厂。马车驶过**府(礼仪房)、中府草场和翠花胡同就到了里草场,其北就是御马监。
邬阑来里草场就是为了找御马监掌印刘炳,光禄寺的预算案同样要涵盖内府,后宫的找了皇后娘娘解决,内府的本该找司礼监,司礼监还管了整个内府庶务,只是掌印郑珰被永明帝外派刺事,如今最大的只有秉笔,可是……
一想起李东燕那个德性,邬阑就很不想理他,但不理有不行。
邬阑考虑的是,御马监和司礼监的关系比较微妙,既然找李东燕不成,不如先试试找刘炳,看有没什么突破?
刘炳因为马场的关系,与她打过几次交道,虽然跟郑珰比还是‘凶’了一些,但再怎么也比李东燕强。
“嘿嘿,刘公公好啊,卑职今天可带了一个好消息……”邬阑一见着刘炳就满面笑容。
刘炳嘿嘿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声有些瘆人,一张黝黑的脸上,嘴角一勾,显得法令纹像刻上去的一样。
这样一副凶相,邬阑见了还是抖了一抖,都说太监有三性儿:太监性儿,闺女性儿和秀才性儿。太监性儿就是喜怒无常任意闹事;闺女性儿就是多泪常颦,一味娇痴。可她认识的这几个太监大佬,除了郑珰有些秀才性儿,其余还真没什么太监性儿和闺女性儿,感觉全是狠人。
“真的是好消息啊!”
“行啊,说来听听,”刘炳不以为意。
“这不前些日子去了趟南堂,为着马的事……”
刘炳眼珠一转睨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邬阑只得继续:“那神父告诉卑职,说有一批马从欧罗巴要运到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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