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红衣女子通过精神传导传递给陆丰的。
巷子里,陆丰原本以为,自己偶然获得的力量能让周围几十平方米的圈内静止,是不是意味着就能隔绝一切,相当于给自己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里只有自己能够主宰。
直到声音传来,他才知道他对现在的自己以及周围的世界完全一无所知。
那么,自己到底有多强大呢?陆丰禁不住问自己。
“陆丰,都是我的错。快停下来。”声音再次急促响起。
“她要杀我。”陆丰愤怒地回道,语气很重。
“陆丰,我知道。但是请你停下来。”声音透着无奈,也有几分悔恨。
“凭什么?停下来让她杀了我?可能吗?”陆丰生气地质问着,身体周围的红色光晕开始翻滚波动,眼睛泛起几分杀机。
“陆丰,是我,我是豆豆。”
豆豆?
林豆豆。
那个他昨天想在休闲吧里见到的女人,难怪声音如此熟悉。
可是,不对。
对面公主裙小女孩不正是用妹妹的声音诱导自己的。
只有一种可能,她们,都想通过诱导的方式杀了自己。
陆丰其实并不是一个残酷和冷血的人,哪怕身患重疾,哪怕形单影只,他也不曾恨这个世界。
世界给予你的,不管是好是坏,都是恩赐。
好的,能够让你感受到人间至美。
坏的,能够让你锤炼出钢筋铁骨。
总有一扇门,是开在充满阳光和煦温暖的地方,只是你要开对那扇门。
但是现在,面对想方设法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他不想再继续容忍和宽恕。
十九年来所有过往浮上心头,他想过和命运抗争,想过超脱死亡的禁忌,可是面对现实时却又无比虔诚地低下头颅,那时他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力。
可是现在,他竟然获得了改变自己控制别人的能力。
十九年所有的屈辱和忿恨在这一刻被无端地放大,没有经历过沉痛的人不会理解沉痛的阴霾,没有经历过沉痛的人不会明白此刻陆丰身上被无限放大的暴戾。
他愤怒着,狂暴着,失控着,他想在此刻释放十九年来所有的愤怒和压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么,就让这世界再混沌几分吧。无法做一个有用的人,那么至少也不能那么没用。
陆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
接着,他的脸色肃穆阴沉,向小女孩缓缓走去。
身体周围的红色光晕像烧开的水,疯狂地喷涌着嗜血的涟漪,犹如一张张刀尖舔血的火舌。
曾经乌黑的瞳仁已经变得通红,向外倾泻着一束束耀眼的红色光线,一丝一线皆为利刃,能够按照主人的摆布随意割裂一切。
脚下每迈开一步,空气就压缩一分,空中停留的尘埃瞬时布满冰霜。
这一方独立的空间中,白雪反射的光芒渐渐黯淡无光,地面上像春笋一样尖锐锋利的冰锥破土而出,在小女孩的身边浮空集聚,等待着一声令下后的残酷杀戮。
一步。
两步。
三步。
……
小女孩此刻已经近在咫尺。
“陆丰,求求你。不要……”意识中传来的声音撕心裂肺。
酒店里。
所有人从心底里升起莫名的恐惧占据着大脑,刺激着全身的细胞。
在陆丰的面前,他们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红衣女子浑身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横流下来,她知道自己点燃了一把火,却无法将它熄灭。
包围着小女孩锋利的冰锥围成一圈缓缓收紧,甚至马上就要刺进小女孩的身体。
“陆丰,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杀就先杀了我吧,求求你不要伤害她。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声音带着已经绝望的哀求。
不知道是不是红衣女子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监视器中的陆丰竟然停下了脚步。
一时间,房间里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生怕他们的一个喘息就会牵动陆丰的步伐。
在最后的时刻,陆丰停下了所有动作。
“她还是个孩子。”
这句话萦绕在他的耳旁,挥之不去。
直叩心扉,直问本心。
他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尽的奢望。
他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面对残酷的生活时那种无奈和心酸。
他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多么希望可以快快长大。
他还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个同母异父却跟他有些感情的妹妹。
妹妹肯定不希望自己这样吧。
妹妹,那个可爱的妹妹……
“给你机会,过来。”陆丰嘴里吐出一句话。
“好好好,你等我,我马上来。”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意识里传来的声音竟然有些兴奋。
酒店里,红衣女人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冲跑过程中还把站在身后的男子撞倒在地。
陆丰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苍穹泛白,快天亮了。
伴随着陆丰的杀气回落,身体周围的光晕渐渐变淡,冰锥也落回地面消失不见。
一切回到空间内最开始的模样。
稍许,巷子口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
一袭红衣,在白色的世界中特别显眼。
红衣女子向陆丰慢慢走来,脚步坚定,没有任何停顿。
待到红衣女子走近时,陆丰看清楚了。
林豆豆。
可是,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她不是休闲吧的经理吗?她为什么要杀自己?
一堆疑问瞬间浮上心头。
“陆丰,我来了,求你放了她吧。”空间外面,林豆豆的声音很轻,但陆丰却听得特别清楚。
“你究竟是谁?”陆丰质问道。
“我是林豆豆,是一名时间行者,来自时间九局。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曾经我的身上也发生过,只不过我们发生的事情不同而已。”林豆豆说话的时候很真诚,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为什么要杀我?”陆丰直接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我没有要杀你。”
林豆豆连忙解释,但看到陆丰的脸色一变时,继续说道:“你听我说,确切地说,不是在杀你,是测试。”
“测试?”陆丰不解。
“我们关注你很久了。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过,你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时空中穿梭,然后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林豆豆说着话,看向陆丰的眼神里透着期望。
陆丰点了点头。
“我曾经也做过和你一样的梦,所以我们猜想你应该也是时间行者。只是那时你还没有被穿越,所以我们一直在背后默默关注着你。”
“直到最近,红色天幕和八月飞雪,你又跟我说你的病越来越严重,我们认为这可能就是你穿越的节点。”
“这跟杀我有什么关系?”陆丰问。
“我说了,不是杀你,是试探。好吧,你就当是我要杀你吧。”林豆豆没有再纠结于此,转而说道:
“时间行者是一种超然的存在,目前还是不可公开的机密。之所以试探你,是因为我必须确定你是不是时间行者。”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只是你的能力超越了我们的认知。陆丰,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林豆豆说完后,陆丰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林豆豆的信任,还是看到此刻林豆豆的焦灼,虽然充满怀疑但他仍然选择放下杀性,继而看着小女孩问道:
“这小女孩是谁?怎么会那么厉害?”
“她叫小雪,也是时间行者。她的天赋很强,但远远没有你强。”
“陆丰,求你把小雪放了吧。天快亮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聊好吗?”
“再说了,你那么强大,如果你发现不对劲,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启这个空间杀了我们,不是吗?”
林豆豆近乎央求地说话的时候,陆丰的心悄悄抽动了一下。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说完,陆丰收起意念,空间顿时消失,林豆豆一口气缷下跌坐在地上。
失去控制的小雪也重重地摔在地上,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林豆豆,又气鼓鼓地看着陆丰。
看什么看?小屁孩,竟然敢杀我!没杀了你算好的了!陆丰心里暗骂一句。
“所以,在休闲吧里的每一次聊天,都仅仅只是试探而已了?”陆丰看向林豆豆问道。
林豆豆一怔,躲闪着陆丰的目光,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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